間章 歪斜的天秤

「使徒大人，请让我为您疗伤。」

罗西尔德战战竞竞地走向平衡使者，见对方没有反对的意思，便慎重地捧起对方的手。

骨折的痛楚令人难以忍受，就算平衡使者儘力保持平静，在触动到伤口时仍皱起了眉，用力咬牙。

「使徒大人，这次虽然中了他们的陷阱，不过请别担心！我马上就能再聚集一批人，风精灵族里也还有我的眼线，他们可以帮我们打探灵魂残片的去向，假以时日，我们重新壮大之时，必能得手！」

「……」

罗西尔德一边使用魔法为平衡使者疗伤，同时也像是在帮自己打气一般，提出未来的规划。

但平衡使者似乎不怎么感兴趣，毕竟罗西尔德营救他的做法让他非常不满。

怒气让他的心境失去了平衡，导致他感到格外痛苦。而菲奥黎雅的行为更让他无法饶恕……他必须让菲奥黎雅得到应有的报应，才能重新获得心灵上的平静，维持自己的平衡状态。

此外，现在最大的问题是他们失去了斐诺的协助。

但没关係，他也不是没有其他办法……

「史瑞嘉图呢？」

「我无法带着他和他的契约者一起逃跑，所以我分了一点魔力给他，并告知我们的去向，让他自行前来会合。估计应该也差不多要到了，我先替他谢谢使徒大人的关心。」

平衡使者没有多说什么，毕竟他并不关心对方的死活。

魔法的光点凝聚在他的断手处，看着充沛的魔力逐渐修复伤口，平衡使者不禁心生感叹，正统王族的魔力总量与浓度终究是他这种「特殊存在」无法比拟的。

他除了平衡魔法之外，几乎无法转化其他魔力，就算取得精灵与人类双方的优势，成为不必倚靠他人就能战斗与生存的「完美且平衡的生命」，他仍十分清楚自己力量的不足之处，所以才会靠着募集信众来完成自己的目的。

虽然对他而言，精灵与人类都是充满缺陷且不洁的存在，令他感到噁心。但为了心中的平衡盛世，他选择奴役这些次等生命来为自己效劳，有必要的时候，就算要牺牲他们，他也不会有任何迟疑。

等伤口治疗完毕，平衡使者能够自由顺畅地活动手腕时，史瑞嘉图与他的契约者也正好到了。

「使徒大人，万分抱歉……是我的力量不足，无法为您清除那些妄图影响世界平衡的污秽。我绝对会更加努力，就算要我牺牲生命也不畏惧！」

「很好。」平衡使者缓缓点头，「你们是我最后的机会，你们的力量会帮助我完成目标，我……需要你们的力量。」

听到平衡使者需要自己，罗西尔德与史瑞嘉图都感到万分荣幸，简直就要流下感动的泪水。

只见平衡使者缓缓站起身，他们立即单膝跪地。

「现在，就是需要你们献上力量的时候了。」

「是！」

他们满心喜悦，感动不已，认为自己终于成为与其他信徒不一样的存在，以为自己的努力终于被「使徒大人」看在眼里。那一瞬间，他们彷彿看见了通往完美世界的道路出现在眼前——

使徒大人缓缓举起手，然后把双手刺进两名精灵的头颅之中。

精灵没有肉身，并不会受伤流血，所以他们并没有马上死亡，只是因为突如其来的状况无法反应过来，甚至忘了要发出声音。

「这是你们的荣幸——成为我的养分，成为计画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平衡使者开始驱动魔法，罗西尔德与史瑞嘉图只感觉体内的魔力被缓缓抽出，却因为痛楚与魔法的控制而无法动弹，只能发出毫无意义的呻吟声。

一个是王族，一个是力量等同王族的强大精灵，平衡使者将他们庞大的魔力聚集在自身，并利用禁忌的魔法，将其融入自己的灵魂之中。

他讨厌这么做，但是灵魂残片已经近在眼前，他不能让这次机会白白流失。

既然无法得到斐诺的力量，那么——只要取得其他的力量就好。

在他眼前的两名精灵，是他在元素阵营的最佳助手，他本不该用这种方式了结他们的性命。然而他们既已被菲奥黎雅等人揭发了信徒的身分，那便再也没有其他的用处了。

「这也是为了回归平衡……没有立足之地的你们，终将成为让父神重新降临的基石。」

罗西尔德直到意识即将消逝之际，才终于醒悟——平衡使者所说的「平衡」，其实全是强行穿凿附会后自我诠释的逻辑。对平衡使者而言，他自己才是一切的真理。

生来就是战争工具，肩负着王族的责任，又被捲入光暗精灵族的继承者之争，罗西尔德心中唯一的愿望，便是让这个令他痛苦不堪的世界重生，哪怕他早已知晓精灵族会因此灭绝，他也从未停下脚步。

但现在这样消逝，却不是他所预想的终点。

只可惜，他再也没有机会做出改变了……

失去所有魔力的身躯开始分解、消散，罗西尔德在意识消失之前，听到了最后一句低语。

「那么……今日就是我助风神取回力量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