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在玄关(空域中)发现姬沙的存在。
周遭没有其他机影。
帝开始执行击坠敌机的任务。
「……早安,姬沙。之前看妳好像很冷,回去之后有没有感冒呢?」
「我跟那种管理不好自己健康状况的一般民众才不一样。我怎么可能会感冒呢。」
姬沙扬起满面的笑容回望帝。
她的準备无懈可击,与之前在购物中心外墙上发抖的时候判若两人。
姬沙腿上的黑色裤袜泛着光泽,轻盈穿上室内鞋的动作十分俏丽。看着她低头时垂下的浏海,以及若隐若现的后颈,帝觉得自己的防御力正在迅速降低中。
姬沙太狡猾了,就算什么事都不做,她的在本身也会施放出毁灭性的攻击。打个比方来说,就是会走路的终极兵器、诸神黄昏的机动要塞。
帝连忙重新架起精神防御,进入攻击状态。
「妳有把我的外套带来吗?」
「欸?没有啊。我不是说过外套就由我收下了吗?」
姬沙露出一脸不明所以的表情。外套明明就是帝的东西,姬沙摆出这种表情也太没道理了,但现在不是追究这点的时候。
「哦原来是这样,妳没带来啊──」
「干、干嘛啊……」
帝频频点头,姬沙见状露骨地警戒起来。
「原来妳……这么想把『我的』衣服放在身边啊?」
「什、什么!?」
姬沙顿时满脸通红。
这个女孩的攻击力虽然很高,防御力却薄得跟纸片一样。所以面对姬沙的时候,积极进攻便是最好的防御方式。
帝没有放过对手胆怯的瞬间,趁胜追击。
「我没有说错吧?因为妳明明已经不需要外套了,还刻意留着不还给我。」
「我只是喜欢那件外套的设计而已!并非因为是你的东西我才留下的!」
「既然如此妳自己买一件就好啦。一间叫Nobilis的店里有卖一模一样的外套。」
「我觉得去买太麻烦了!」
「明明只需要吩咐佣人一声不是吗?」
「唔唔唔……」
姬沙捏紧小小的拳头往后退了一步。她的脸颊跟耳朵都一片通红,膝盖还在颤抖。看来攻击奏效了,帝确信自己佔据了优势,然而──
「好吧,要我还给你也无所谓就是了。我之前睡觉时拿来穿了呢……裸体直接穿。」
「……直接!?」
听见姬沙大胆地坦言,帝开始心跳加速。
「没错,直接。因为那件外套的触感很好,我沖完澡后也没有体力好好穿衣服,所以连内裤都没穿,直接套上外套就睡着了。」
姬沙抱着自己的双臂扭动。她光是做出这种动作,就让帝产生了一种奇怪的错觉──姬沙明明穿着制服,却宛如一丝不挂。
默剧。
据说纯熟的默剧演员,甚至能用简单的举动让观众感受到风势或树木的摇动。现在帝的眼中,鲜明地映出了自姬沙肩膀蒸腾而上的水蒸气,甚至还有刚出浴的泛红肌肤。
「所以……帝你是无论如何都想拿回我裸体穿过的外套吗?」
姬沙轻声笑了。那是带着适度羞怯与挑衅的美艳笑容。
「呃……唔……」
帝的心脏遭到射穿,他按着胸口往后退。
两人气喘吁吁地互相瞪视,双方都已经受到很大的伤害。
但是,他们都很明白一个事实,现在退却的那一方将会遭到对手直捣黄龙。
姬沙拉近自己与帝之间的距离,伸出手指在帝的胸口上挑逗地游移。
「所以……你说呢?帝。如果你好好央求我说你想要,我就会还给你喔……?」
「我……不想要……」
那件外套明明是帝的所有物,不知不觉间却是姬沙摆出了高姿态。
「骗人。你刚刚想像了我的裸体对吧?」
「我才没有想像……!」
姬沙的面孔近在咫尺,她轻声呢喃的嘴唇深深吸引着帝的目光,与此同时,帝也拚了命地寻找反击的手段。身为北御门家的男人,无论碰到什么样的状况都必须取得胜利才行。
就在此时,木影从操场进到了校舍玄关里来。
「啊~!是帝跟姬沙!请问你们在做什么啊~?」
两人的身躯都抖了一下陷入僵硬。
监视者的突然介入。
他们立刻中止恋爱游戏,转为假装吵架的戏码。
「因为……南条违反校规,带了炸弹来学校,我正在骂她身为学生,生活态度怎能如此不佳……」
这跟学生身分或校规完全是不同层面的问题吧!
帝很想如此吐槽自己,不过也没办法,这是他匆忙间想出的设定。
木影下巴靠在相机上歪了歪头。
「欸~可是,你刚刚看起来一点也不像在骂姬沙啊……刚才她还在摸你的胸部耶……」
「男人哪有什么胸部啊!」
「当然有啊~谁都有胸部!性别歧视是不对的!男生也应该要有穿胸罩的自由!」
木影义愤填膺地提出自己的主张。
姬沙也配合帝的说词解释道:
「我、我刚刚不是在摸帝的胸部,只是想把他摔出去而已!因为他实在烦死人了,竟然为了※TNT炸药这种小事啰哩啰嗦的!」(译注:三硝基甲苯的英文缩写,常见炸药之一。)
「一点也不小好不好!这已经是需要出动机动警察的等级了!」
「要是机动警察来了,我就把他们炸飞!」
「那会引发恐慌的!妳可以好好记住自己是个高中生吗!」
「吼──!」
「至少给我说国语啊!」
不过,像只猫咪一样炸毛的姬沙也很可爱。
帝跟姬沙互相瞪视,两人之间炸出了火花。
这样不知道有没有顺利瞒混过去?帝战战兢兢地瞥了木影一眼。
木影的眼泪掉了下来。
「你、你们……呜呜……鼻要……吵架……好不好……」
「妳为什么要哭啊!?」
「我不想看到我最喜欢的人互相吵架啊……帝还有姬沙,你们明明这么登对……」
「是、是吗!?我们有这么登对!?妳是从哪里看出来的!?」
「冷静点,南条!我们现在还在吵架!」
帝立刻开口制止在奇怪地方上钩的姬沙。
登对这个形容的确让他感到很好奇,不过可不能继续深入这个话题。因为这说不定是木影为了诱使帝落入陷阱的计策。
「这个嘛~我觉得你们的眉毛看起来很登对!」
「眉、眉毛?这是什么意思!?」
姬沙陷入困惑。
──不,木影根本不会耍什么计策吧。
帝收回了之前的想法。木影只是依照本能跟莫名其妙的逻辑在行动而已,她根本没有那种将人赶进圈套的能力。
木影面带忧伤地来回看着帝跟姬沙的脸。
「你们最近为什么老是在吵架呢?教室里的气氛也变得剑拔弩张的……如果好好相处,校园生活也会变得更开心不是吗……」
姬沙耸耸肩。
「蠢问题。这就是南条家跟北御门家之间的关係。因为我们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就一直争斗到现在了。你说是吧,北御门同学?」
「……没错。」
帝颔首道。
互相针对的憎恶与计谋,以血洗血的战争。这才是北御门与南条真正的模样。就算他们现在是同班同学,也绝不可能缔结友好的关係。
帝与姬沙身为这两个家族的继承人,从出生起就揹负着仇恨彼此的义务。
相爱这件事本身即是罪过。
无意间再次认清了这个残酷的事实,帝咬紧牙根。
不过,任由命运摆布可不是北御门家的──不,可不是帝的作风。贯彻自身的意志才像是帝。
木影趴在地上,钻进校园里的树丛中。
她的膝盖被草叶划得满是伤痕,制服跟头髮上也沾满树叶,但木影一点也不在意。情报贩子瓦屋一族如果因为这种小事犹豫,可是会被祖先取笑的。
木影从国中开始就一直追着帝跑,她对树丛中的小径了若指掌。穿过连园艺社学生或校工都不知道的缝隙,自由自在地在校园中爬来爬去。
木影将相机从花圃边的树丛伸出去,接着镜头便捕捉到帝的身影。
姬沙也在帝身边,他们两人不知道在说什么。木影心想,虽然没办法听到对话内容,总之先拍个一张吧,便开始调整相机光圈。
接着,突然有个巨大的眼睛佔满了镜头视野。
「呀啊啊啊啊啊啊!?」
木影往后仰身离开相机,便看见美月笑咪咪地贴着镜头。
「美、美月……请不要吓我好吗……」
「妳在做什么啊~?躲猫猫吗?也让人家一起玩嘛!」
美月用闪闪发光的眼睛,天真无邪地看着木影,双手撑在草地上。
「我没有在玩躲猫猫。我是在拍帝同学跟姬沙的照片。」
为了避免被目标发现,木影把美月一起拉进树丛中。
「原来是这样~有拍到什么不错的照片吗?」
美月一脸好奇地朝相机伸出手,木影立刻收回相机远离魔掌。要是这个喜欢恶作剧的孩子把她重要的工具玩坏了,那还得了。
「我一直拍不到呢~他们两个还是一样剑拔弩张……我得想办法拍到他们像之前那样黏在一起的照片就是了……」
「木影也很辛苦呢~」
「是啊……我一天到晚都被帝同学的爸爸催着问:结果还没出来吗?……不过,辛苦是值得的!」
木影握紧拳头。
「值得?」
美月愣愣地偏了偏头。
「没错!帝同学是我至今拍过的人之中最有意思的!无论是笑着的表情、感到困扰时的表情,还是生气时的表情……每种都很有趣,不管拍多少次我都拍不腻!好像光是透过镜头看着他……就会觉得很开心。」
木影微笑了起来。说出自己真实的心情,让她感到开心又有点难为情。话说回来,这还是木影第一次对他人说出这件事。
美月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
「难道说木影妳……」
「我怎么了?」
木影眨了眨眼。
美月使劲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