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條 弟弟想交女友先和姐姐練習

众所皆知，我有五个姐姐。

每个姐姐的样貌和个性无一相同，身为一名专业的弟弟，我有义务去适应所有姐姐。

可是。

我的二姐，李亚玲是一个极度不凡（不正常）的存在。

如果硬要在五个姐姐当中选出我最不能适应的姐姐。

那我连想都不用想，一定是选二姐。

原因嘛……

要说我们感情不好，又不到这种程度，我曾经说过，二姐待我不差，常常送我礼物和带我出去吃吃喝喝，每次有好东西，她都会想到要给弟弟一份，所以我们之间并没有任何问题。

不过可能是因为年纪差五岁的缘故，也可能是她常年不在家的缘故，于是我们姐弟在不知不觉中产生很诡异的「疏远感」，难以捉摸、无法推测，处于很尴尬的状态。

而且，假使我试图和她亲近，要消除疏远感，那岂不是反而证明我们很疏远吗？

二姐一定和我想的一样，对于这个问题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乾脆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模仿鸵鸟的姿态，把头埋进土里，一埋就是好几年。

原本我以为可以永远不必面对。

但是没想到，二姐还是把土给挖开了。

就在恋斗社事件结束、三姐愿意走出户外、四姐和五姐捡回一条命之后，我以为天下太平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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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假。

午后。

和谐。

在四姐和五姐闹出逃避毕业的大戏落幕，学校方面表示震怒，大姐为此掏出不少费用修缮司令台，还亲口跟校长保证绝对不会再发生这种事，希望能给四姐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圣德高中的校长是位好好先生，不顾疯后和主任的反对，就决定给予四姐留校查看的处分而不是退学。

另一边五姐就幸运多了，所有的指责都被四姐挡住，虽然她没如老师所愿考进前三志愿，让圣德的榜单少了几笔画，不过她平时品学兼优的形象，保护她这次没有受到太多瞩目。

三姐则是心情愉悦，虽然表面上说自己已经毕业还回去读书很丢脸，不过我看得出来她根本就很高兴，积极参与「监弟者联盟」的行列。

监弟者联盟，顾名思义就是监督弟弟的姐姐联盟，我不了解上高中之后我的表现明明是全李家最安分的人，却要莫名其妙的被姐姐们监督，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吧？对吧？

比起我来，大姐也很辛苦，还在为三姐、四姐、五姐的学籍问题奔波，毕竟她们想和我同班，并不是一件用钱就能解决的事。唉……要是我有这些问题妹妹，想必也会觉得很累。

「唉……」我再度叹气，一想到开学之后，我的人身再无自由可言，就有一点鼻酸。

要升上三年级了，我跟很多女生告白过，但真正认真的只有小梦，虽然已经被郑重拒绝，不过到毕业之前还有整整一年的时间，我还大有可为啊。真命天女会在什么时候突然降临，谁也说不準……说不定在一个转角处，我们意外地撞在一起，就此擦出天雷勾动地火的烈焰也很有可能啊。

可是，如果三个姐姐跟我同班，那烈焰就只剩下余烬，风一吹，什么都没了。

「唉……」我再再度叹气。

「弟迪。」二姐阖上书，狐疑地问：「为什么一直叹气呢？」

「没事。」除了没事我还能说啥？

但我的一句没事，却吸引其他姐姐的注意力，原本安静悠閑的读书茶会俨然破局。

这是三姐提议的，把下午茶和读书会融合在一起，地点就在她的房间内，由我準备点心茶水，她们看书、我当下人，倒也算是不亦乐乎。

五姐在看外国的翻译小说，四姐在看少女漫画，三姐在看哲学相关书籍，二姐在看色情杂誌，我在看上次去地下书店街买的轻小说。原本在宁静安详中，我还能反思己身，评估我的高中生涯还有没有救，却没想到多叹一口气，就引起无法预期的灾难。

因为我是弟弟，我也是人。

人就会抱怨，抱怨就会把隐藏在心中不满的事说出来，简称「摊牌」。

「老实说，我们姐弟虽然感情很好，但实际上我们长大后，会各自组建家庭吧。」

我的话现实到超乎她们的预料之外，没有人敢接话。

「所以，如果我们都没和人交往过，那将来在複杂又竞争的感情社会中，岂不是非常吃亏吗？」喔喔喔，我的口才真好，再顽固的人也会被我说服。

所有姐姐还是没说话。

于是我继续说：「趁这个暑假，我们应该走出家门去认识更多的异性，甚至尝试和不错的人交往看看。如果遇见对的人，如果对的人又刚好读圣德高中，那开学后就可以不必跟我同班，立刻开启一段崭新的人际关係，抵达人生的新阶段。」

等这一大段说完，姐姐们纷纷开口。

「龙龙，大姐说不準呀……」

「她连烧司令台都能原谅，所以一定也会原谅我的。」

OK，成功反驳五姐。

「我不要，噁心，乱搞男女关係的人最噁心！」

「你是在骂爸爸吗？没有爸爸和心爱的女生交往，哪会有你。」

四姐也成功驳回。

「我、我的确……唉，弟弟说得也对。」

三姐自己都交过男朋友了，当然不会反对我。

所以……目前的障碍只剩二姐。

我们交换一个谁也猜不透的眼神，在冷气徐徐吹送的房间中，她用古井无波的语气说——

「我认同弟迪说的话，弟迪也是健康的男生，应该要试试和女生交往，以免未来完全无法和女生交际。」

二姐……我感动到眼角湿润，真不愧是我们家年纪第二大的人，不管是格调和眼界都远超其他姐姐，出国留学回来就是不一样，见过世面的姐姐就是不一样啊！

「我觉得太快了，应该再考虑周延吧。」三姐推推眼镜，眼眸闪烁精光。

「不可以，二姐不要乱讲嘛。」五姐着急地说。

「混蛋虫弟弟只要跟姐姐交际就够了！」四姐激烈抗议。

「嗯嗯……」二姐沉稳地点头，模仿大姐的语气：「妹妹们说得也有道理。」

风向竟然又转了？我站起来，表示无法接受，「你根本是尚书大人啊，风往哪边吹，人就往哪边倒！」

她一手托腮、一手拿起果汁喝了口，淡淡地问：「弟迪为什么这么想和女生交往呢？」

「只要是高中男生就都和我一样吧。我有个朋友叫云逸，是个喜欢偷窥的变态狂，不过自从交女朋友以后，整个人改头换面，精神得到升华、身体变得健壮，成为一个真正的男子汉。」云逸，谢谢你。

「不对……弟弟在说谎。」三姐横了我一眼，将饼乾吃进嘴里，「这绝对不是真正的原因。」

「呵呵……」我只能冷笑，太可怕了。

「好吧，就算弟迪说的是真话，那你为什么也要我们姐妹多去外面认识男生呢？」二姐一针见血。

「呵呵呵……」我笑得跟蠢蛋一样。

二姐没继续逼我，突然端坐起来，锐利的双眼锁定我，水润的嘴唇微启：「大姐不在，这个家就由我作主，我认为应该要改善弟迪的交友自由。」

「我觉得已经很自由了。」

「三姐，说得对。」

「二姐是笨蛋！」

面对自己妹妹的反对，二姐只是轻笑道：「别急，我也会採纳你们的意见啊。」

「有什么方法？」我好奇了。

「这个暑假，为期两个月，弟迪和我成为一对限时的实习恋人吧。」

「「「「……………」」」」

这个房间内，再无人声。

独自坐在书桌旁的二姐，转过头去面对并排坐在床边的妹妹们，正经地说：「这是唯一的方法，第一、不违逆大姐的禁令；第二、符合你们的希望；第三、满足弟迪的期待，皆大欢喜。」

皆大欢喜个屁啊啊啊啊！

难道没人觉得很荒唐吗？

「我相信妹妹们也捨不得自己弟迪成天唉声叹气吧？」二姐眨眨狡猾的眼睛。

「我无所谓。」三姐寒着一张脸，无抑扬顿挫地说：「反正弟弟一下子就受不了你了。」

「如果、如果只是实习……」五姐苦着脸，像是被割掉一块肉，「龙龙喜欢这样……那、那好吧。」

「我、我……」四姐气到说不出话来。

二姐惊讶地说：「难道四妹很想代替我？和弟迪交往吗？」

「谁想跟噁心的粪便虫交往！臭死我了！」四姐完全中计。

二姐正在邪笑。

「等等，我反对。」自己的意愿自己救，我站起来说话。

「反对无效，散会。」二姐直接给我走出房间。

遗留下四位错愕与不解的弟弟妹妹们。

说真的，暑假才开始第一天，未免也太可怕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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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姐，我们真的需要好好谈谈。」

「好的，可是弟迪要先认真地听我说，等我说完之后，才能够发表意见。」

在我家楼下的超商内，我和二姐找了张最角落的桌子坐下，面对面，都很严肃。外人还以为是一对情侣在谈判分手吧，就连店员也似有若无地瞄来，怕我们翻桌吵架。

「请说，我会认真听。」我喝下半罐榛果奶茶。

二姐的可乐连开都没开，定睛在我的脸，彷彿打算用意念传达什么信息给我。

「我说，『弟迪和我成为一对限时的实习恋人』，是经过层层思考才说出口的。首先，我们是实习恋人，并不是真正的恋人，没有违反大姐的命令；再来，弟迪是和我实习，又不是和外面的女生，所以爱吃醋的妹妹们不会反对；最后，我会注意打扮和维持美好的形象，不会让弟迪丢脸。总结上述几点，我就是弟迪尝试和女生交往的最好人选。」

「所有姐姐都不会让我丢脸，请不要这样说。」我的手肘撑在桌面，手掌托住下巴，「最重要的问题是，全天下没有姐弟会成为恋人的。」

「娶自己没血缘关係的姐姐当妻子的例子太多太多，弟迪可以上网查询。」二姐不动如山。

「这、这样太奇怪了……」

「两个月，我一定会让弟迪收穫良多的。」

「我怎么觉得你在动歪脑筋。」

「竟然被你看穿了，那好吧。」二姐双手掩面，像是做坏事被我抓到，「鑒于弟迪未满十八岁，所以我勉为其难地退让一大步，交往的这两个月间，性爱禁止，可以了吧？我不能再退了。」

「……」我翻白眼，「二姐，其实问题真的不是在……」

「我都已经百般退让，为什么还要拒绝我？明明弟迪就想要学习和异性交往，不是吗？人家就是一百分的素材呀！」

「不是……」

「我讨厌看弟迪唉声叹气的样子，所以我尽一个姐姐的责任，又有什么不对？」

「我、先听我……并不是……」

「明明就很渴望女生，却在我面前说不要的弟迪最奇怪了！」

「我没有，真的不是……」

「那弟迪就是嫌我不够好，比不上小梦对不对？不管我对你付出多少，永远也比上她对不对？」二姐说完，便趴在桌面上，肩头不断起伏。

一时之间，我慌了手脚，尴尬地说：「二姐，别在这哭，很多人在看。」

「弟迪，你知道我单身多久吗？」二姐闷声问，我看不见她的脸。

对于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我只能猜测道：「是四年吗？我记得你高中时很多人追。」

「错！是二十三年！」二姐忽然抬起头，眼眶含泪地说：「我也没有跟男生交往过啊，所以我们组队不是刚刚好吗……」

「所以、所以你是因为……」我目瞪口呆。

「对，不只是为了弟迪，也是因为我。」二姐揉揉眼睛，对我伸出象徵合作的手。

我彷彿被她感染，不对，应该是被她精神控制了，右手竟然不受指示地慢慢抬起。

「弟迪，我们就交往看看吧，等我们都懂得如何跟异性相处之后，就乾乾净净地分手。」二姐的手朝我慢速前进。

等等，我不能被她骗啊，相信二姐是绝对没有好下场的，小时候一次又一次的经验，难道没让我学乖，已经快要成年的我还是会傻傻上当吗？会吗？

「女生都已经说到这种地步了，如果你还拒绝……那一定是因为我小时候常常欺负你的关係，所以你还恨我……」二姐强忍眼泪，垂下了双眉，一张脸非常愧疚，似乎过去的事还在影响着她。

如果我不答应，是不是就代表我是个很会记恨的弟弟？

等等。

等等。

等等。

我的想法已经被她牵引了啊！

「难道就连短短两个月的日子，弟迪也不愿意跟我在一起吗……那、那我搬出去住算了，永远不要回来……」二姐的眼角滚落一滴眼泪，无声，却比任何言语强大。

「唉……」叹这声，我不知道是为她叹气，还是为即将跳进陷阱的我叹气，犹如飞蛾扑火。

我伸手向前握住，发现她柔若无骨的手正在轻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