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化為零的距離

「嗯……唔啊……」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闪烁在鬼头骏的脸上，每天按时在早晨五点起床是骏坚持了十几年的习惯，拉开窗帘，把被子叠好，穿上衣服，至于为什么不脱下睡衣，那是因为骏是人们所说的裸睡派。

洗完脸后顺便照了照镜子，镜子中映照着的还是他那看似有规则但又有点随意的髮型，其实这并不是当代大学生流行的髮型，只不过是因为太懒而没有管理，放任其肆意生长的结果，说来也可笑，每天早起的人竟然因为太懒而不管理头髮，想到这里，骏的脸上便挂上了苦笑，标緻的五官，和有点柔和的氛围使他那随意的头髮也有了一番风味。

打开家门，呼吸着清晨特有的清新空气，对于习惯了都市喧嚣的人来说，这片刻是宁静彷彿是在异世界一样，但对于骏来说这是已经习惯了的场景，起因是大一开学后不久交到的女朋友安乐冈千纱，她说骏还是锻炼一下比较好，保持健康还可以让身材更完美，于是骏开始了早间运动。

离开为了上大学而租的公寓，沿着行人道慢跑，观看着周边的都市景色，自老家福冈搬到大阪已经是一年前的事了，但作为大二学生的骏还是不怎么熟悉临近的街道。

两旁的灌木丛，在枝头鸣唱的无名鸟，偶尔可以看见一些晨跑的人，伴随着剧烈的呼吸，困意也都随之飘散，沿着行人道，又跑到附近的公园，茂盛的树木代替了低矮的灌木映入眼帘，空气格外清新，让人沉醉，路过池塘，惊到了在休息的鱼，骏对此略感抱歉，但又跑了起来，绕着池塘跑了一圈，最后原路返回，告别那座城市绿洲。

大约一小时后也就是早晨六点，骏回到了家中，沖洗掉慢跑所带来的汗水，準备吃早餐。

说是要準备但也没什么要做的，骏是很喜欢吃和食，但无奈厨艺不精，早餐两年以来一直都是吐司和牛奶，偶尔会换下口味喝一杯咖啡。

「我开动了。」

吐司夺走了口中的水分，让他有些口乾舌燥，喝一口牛奶，沖洗掉不适感，继续吃着早餐，一到这时他总是会想，要不要做三明治，但是怠惰的天性阻止了他进一步思考。

大约十分钟早餐时间就结束了，距离上学还有不短的一段时间，骏同往常一样钻回来被窝，睡一个回笼觉。

*

因为骏每天都早起锻炼，所以有人会认为他是个认真，勤奋的人，但真相往往都超乎人们的认知，就如他不喜欢做料理一样，他是个讨厌一切麻烦事都废人。

「啊……好想回家睡觉，每天都要早起锻炼，还要上课，乾脆翘掉算了。」

「骏，别说傻话了，快点走吧，都有人打赌看你迟到多长时间哦。」

走到学校附近时，骏刚好遇到了安乐冈千纱，也就是他的女朋友。

「啊，还真是有閑人啊 真希望他们把时间也分给我一点。」

「即使分给你你也只是用来睡觉吧。」

千纱平淡的说着，但却在调整着自己的步调，好和骏肩并肩走在一起。

「当然不是。」

「难道你要说还会用来陪我吗？」

「你寂寞了？」

「嘛，毕竟男友总是睡懒觉导致不能一起上学，有点寂寞也是没办法啊。」

「抱歉……」

刚才还很悠哉的骏饱含歉意的向千纱道歉。

「没办法啊，我也想和千纱多亲热亲热啊，可是你那边还準备考修士。」

「生活所需嘛。」

「不过也太早了吧？」

「我倒是觉得在这种年代还想着大学毕业就解放了的骏是濒危物种呢。」

「我的话没问题，因为千纱会包养我的。」

骏有些自豪的说，不过千纱倒是不怎么自豪就是了。

「也就是说以后我要叫你安乐冈骏了吗？」

「我认为这样的日子在不久后将来会成为现实。」

「原来骏是想当上门女婿。」

「怎么样，很伟大的梦想吧。」

「伟不伟大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这样的话我应该需要重新考虑下是否把你当做男朋友。」

从开始到现在对话时只能看到骏手舞足蹈的摆弄身体，而千纱那边完全没有动作，表情甚至都没有改变过。

「那个……难道不觉得对我很残酷吗？」

「嗯？那你要我对，能当着女朋友的面说自己的梦想是当小白脸的人，说些什么？」

「……万分抱歉。」

骏卑微的低下了头。

「也是啊，姑且是个男人，也不能总麻烦你啊。」

「那就先把你那垂死挣扎的学分挽救回来怎么样？」

「我有点不想听现实的故事……」

骏因为种种不可抗的原因，据本人说是鬼压床，不过具体来讲可能只是睡懒觉，旷课的次数已经双手数不下来，千纱甚至觉得他现在还没被开除是个奇蹟。

「想要上进的话，先把你睡懒觉的习惯改过来怎么样？」

「还不是因为千纱你说「锻炼起来的骏君好帅啊，我都快要被你迷倒了我』才早起锻炼的，导致睡眠不足，现在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骏声音嗲嗲的说出这段让人一言难尽的话。

「欸哆，虽然意思差不多，但是我可没用那种语气说过哦，还有，我说一句话你不会生气吧？」

「要视内容而定。」

「那我还是不说的较好。」

「意思是你的下一句话会伤到我吗？」

「差不多吧。」

「那就不必说了，还是让我活在一个只有温柔千纱的世界里吧。」

「意思是我现在不够温柔吗？」

「我认为现在的千纱酱是最完美的。」

一段沉默围绕在两人周围，骏开始觉得有些坐立难安。

「……其实我告诉你锻炼一下比较好是随口说的。」

虽然平时千纱的语气就已经很平淡了，不过这句话中所带有的冷漠气息甚至更甚平常，让骏的危机感极速上升。

「千……生气了？」

「嗯？你在说什么呢？」

「刚才我们说到婚礼现场的布置。」

「……」

面对骏的支开话题，千纱没有说话，这是静静的走着，不过步调比之前快了很多，先骏一步走进来了校园。

「花盼蜂来峰不来，柳要风等风不等。」

「欸？」

千纱和骏相反是个文科生，因为兴趣所在，所以偶尔会说一些俳句，让骏不知道如何是好，不过最近骏有学习一些，大致还是可以理解的。

「那个，千纱，等下我啊。」

千纱头也不会的就先骏一步走向了教学楼，望着千纱渐行渐远的身影，骏只好低头呻吟。

「完全生气了啊……用土下座的话能原谅我吗？」

*

在距离上课还有五分钟是时候，骏进入了教室，引来了不小的骚动，周围的人都以诧异的眼光看着他，也难怪会这样，因为这是骏来的最早的一次。

「可恶！赌输了，今天怎么来的这么早啊！」

「唔啊，这可真是失策了，本以为会迟到五分钟的啊。」

「你们两个冷静点，这次没人猜对了。」

骏充分发挥自己耳朵的优势自动过滤掉了旁边人说的话，径直走向倒数第三排的座位，距离教授不是太远也不太近，是个适合骏这类想听又想偷懒的人的绝佳座位。

就在骏想要整理下课上用的资料时，一个沉稳的声音响起。

「和女友吵架了？」

「嗯……不对，你是怎能知道的，未来？」

和骏是同乡，又是同一高中的未来，神不知鬼不觉的到了骏的身边。

「都是高中以来的关係了，你脸上的小变化多少还是能读懂的。」

「这已经是超能力了吧……」

未来的这套读心术让骏确实的感受到彼此的差异。

「啊，真是敌不过你啊，不过在千纱面前可别这样啊，毕竟你我是异性朋友，她可能会怀疑……」

骏苦笑道。

「放心吧，没问题的，儘管认识时间不长但以我看安乐冈不会因为这点事就怀疑你的。」

「问题关键不在那里……」

「诶呀，难不成你是想和我来一场违背伦理的恋爱吗？」

说着，未来就摆出了一副勾引骏的样子，坐在他身边，还故意把腿放在了骏的眼前，而这也使骏心跳不已，不是出于恋爱心理，只是因为未来散发出的女性魅力，如绢一般丝滑的黑色长髮，一对彷彿具有魔力，能把人吸进去的眼睛，略显色气的身材以及沉着冷静的气质，一切的一切都在吸引着骏的眼球。

「怎么可能。」

「好过分，明明上次还强迫人家陪你玩到那么晚的。」

「你这句话怎么有种不对劲的感觉啊，算了，我和她说了，我们只是单纯的朋友，而且上次你我一起出门还是给千纱买礼物……」

「对了，话说你是惹千纱生气了对吧？」

「嗯？是啊。」

「我还没问呢，原因是什么？」

「因为我说了多余的话啊。」

未来一遍在心里抱怨着一遍把话题岔开。

「你这个人真是，明明在我面前都能正常说话，怎么到加藤面前就像换了个人一样？」

「因为我喜欢她啊。」

骏毫不犹豫的说出这种让人别人都觉得难为情的回答。

「真是个令人发痒的回答呢。」

「不过毫无疑问是我的真心啊。」

虽然总是说想当上门女婿，但实际上那句话只有三成是真心，骏其实也想要努力找一份好工作，来赚钱养家，尽量的不要让千纱太辛苦。

「算了，不说这个，你真的觉得加藤会因为这点小事生气吗？」

「不觉得啊，所以我更搞不懂哪里出错了啊。」

没错，骏知道，千纱不是那种麻烦的女人，早上的那句话平时的话她都会一语带过的。

正因为如此他才更搞不懂为什么会这样，也只好抱头呻吟。

可能是想推骏一把吧。

「其实，我在早上经过校门的时候看到加藤了。」

未来稍微给了骏一点提示。

「来的还是一如既往的早呢。」

「如果把你自己当成比较对象的话，全人类都会进化的。」

「好过分……」

骏也知道自己是个废人，但被这样说出来总感觉有些微妙。

「我看到加藤后上前和她搭话，问她在干什么，她说她在等人。」

「等……人？」

骏感觉好像抓住了什么，千纱会等到人到底是谁骏很清楚，不是他自夸，凡事关于千纱的事他都知之甚详。

向来早起的千纱竟然会和骏碰上面，这件事本身就很奇怪，但如果说是为了等骏，那就说得通了。

「看来你知道原因了呢。」

「嗯……」

一阵无声沉默充斥在骏和未来的周围，看着一脸苦涩思考的骏，未来的脸上便挂上了浅笑。

「快要上课了，我就回去了。」

「嗯，再见。」

未来的选课和骏几乎相差无几，现在两人也是同一节课，至于为什么说再见，是因为未来会坐到第一排或第二排的位置听课，下课也会去和教授，辅导员打好关係，也就没有时间陪骏了，这一点千纱也是一样。

「那个，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