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

克莉丝朝车辆奔去。

后方虽然传来诗恩遭受热尔曼攻击的声音，但克莉丝就算停下脚步也没有回头。得依诗恩所说去做。

「……！」

但克莉丝已来迟半步。

罗依娜已跟西拉诺一同登上格纳库，正要走进飞行装置。

「圣女大人！」

克莉丝能使用攻击範围广阔的战略剑术。但用上这招的话不单飞行装置会被破坏，连罗依娜都会受伤。在这距离精準地只破坏飞行装置，对克莉丝来说还不可能。

「喀……！」

克莉丝快要哭出来了。

到底该怎么办，真想收到由希的指示。

「由希大人……」

儘管被绝望感包围，克莉丝再次咬紧牙关。

「在这里……我该怎么做……！」

克莉丝不擅长动脑筋。

因此她并非依据彻底的计算，而是依自己该做什么的使命感而本能地行动。

「艾尔洛赫特‧战略剑术１式，始原……！」

本来这是足以将人体粉碎至尽的破坏剑术。

但克莉丝不是以水平方向，而是稍稍向下地放出这招。

并非朝着搭载飞行装置的汽车，而是向其下边的地面。

彷彿发生了地震，车子所处的地面下陷，车子往旁边翻倒。

地面下陷的场面也映入由希眼内。

「利比利丝大人！」

由希转头看向后方传来的嗓音。

那是背靠翻倒了的汽车挥剑的夏洛蒂。

「这里交给小女子！」

由希乘坐的汽车被三级会议一方猛烈攻击后，最终遭到破坏。坐在车内的由希和埃丝特走出车外。

由于伊莉丝和夏洛蒂的奋战，大部分三级会议的骑士都被打倒。但战力不足的由希和埃丝特走到车外后，伊莉丝和夏洛蒂须分心护卫两人地战斗，因此由希一行陷入无法前进的局面。

「美拉狄耶大人请保护两位到圣女大人那边！」

夏洛蒂说三级会议的骑士由自己抵挡，伊莉丝带着由希和埃丝特到罗依娜那里。

「夏洛蒂小姐……！」

「不用担心，卡笛尼利莱大人。」

对埃丝特迫切的呼喊声，夏洛蒂回头噗哧一笑。

「虽然常常被卡笛尼利莱大人责骂不够格……这次小女子会做好份内事的。」

「……夏洛蒂小姐的份内事是无事生还后跟我一起回去！所以别受伤哪！」

「是……！」

高声回应埃丝特的夏洛蒂边挥着剑，边沖向骑士群。

夏洛蒂的战斗能力绝对不低，加上拥有以视觉为媒界的幻觉能力。儘管一开始让人担心，但她已成为足以让人信任的骑士了。

「……走吧。」

确认她那模样后，由希看向伊莉丝和埃丝特。

「明白了。」

「是……！」

三人在雪原上宾士。

偶尔有越过夏洛蒂追来的骑士，伊莉丝用上Chevalier马上予以击退。不一会再也没有骑士追来了。现在他们只要到达罗依娜所在之处。

但半路上由希不得不停下脚步。

「诗恩？」

皑白大地绽放的，鲜红之花。

在那血池里，诗恩跪坐地上。

「诗恩小姐，那只手……！」

诗恩失去了左手。

好像被硬是咬断的手臂掉在远远的另一边。

而在诗恩身前……

「热尔曼……」

曾在艾迪斐斯见过的热尔曼，倒在诗恩身前。

但热尔曼早已没了呼吸。儘管没有走近确认，但那模样显然已经没救了。

「诗恩。」

由希走近诗恩，为了仔细确认伤势而想弯下身子，但诗恩的话制止了他。

「可以了。」

诗恩的嗓音很冷静。

「去找罗依娜。」

「诗恩。」

「快走。」

犹如不需要太多言语，她只说了这几句话。

「状况紧急，我知道了。」【注】

译注：这句「快走」和「状况紧急，我知道了」疑似次序倒转了，我先将两句对调过来。

听了诗恩的话，由希马上向罗依娜那边走去。由希虽然露出还想说些什么的眼神，但不知是否被诗恩催促了而不再耽搁。

伊莉丝和埃丝特儘管担心地凝视诗恩，诗恩向她们比出不打紧、快走的眼色。

最后三人抛下诗恩，再次跑了起来。

「呼吁……」

诗恩茫然地看着，在前方奔跑的红髮少年的背影。

但是此际掠过诗恩脑海的，不是由希的事而是自己过去的记忆。

（那时候……）

小时候，诗恩是支配着当时巴士底的梅林的奴隶。

梅林是耽于逸乐的好色之徒，拥有美貌的诗恩很快受到他的宠爱。当然那宠爱对年幼的诗恩来说可不是什么开心接受之事，反而是令人觉得不如死了比较好的既难受又耻辱的回忆。

在身上发现Chevalier能力后，诗恩脱离梅林的虐待而被送到主教堂。一年后，虽然有得回去巴士底的约定，但诗恩可在主教堂作为骑士接受训练，并过上跟巴士底完全不同的生活。

然后某一天，诗恩受到医护本部的传召。

——诗恩，我很遗憾要向妳说这些话。上次身体检查后我们发现了……

负责人是在骑士学校毕业后仍留在主教堂工作的４０岁左右的女性。

她以非常小心的态度仔细地向诗恩说明。

上次身体检查的结果，发现诗恩的腹部有组织黏合的情况。

那看来是因为反覆留下的伤口没有好好治疗引致的。

而因此……诗恩不能生孩子了。

——别担心，有的是方法。

她是拥有治疗系Chevalier的骑士。虽然得花好些时间治疗，但她说她能治好而要诗恩接受治疗。

现在想来，她应该是三级会议一方的人物。因为她拥有高于诗恩认知的医疗技术。不得不隐藏身份的她非要说出那番话，大概是对年纪还小身体却留下如此严重伤势的诗恩感到同情吧。

可是诗恩对她的提议不用多想便予以回答。

——不用。

——咦？

——我不需要。反正我只打算留在这城市一年而已，没有接受治疗的时间。

诗恩拒绝了她的提议。

之后诗恩再也不曾跟她说话，当到了跟梅林约好的时限便离开了主教堂。

回到巴士底后，诗恩既没有接受治疗也没有再检查身体。可是跟由希同床共寝许久却没有任何徵兆看来，身体状况大概跟以前一样。

那没有关係。从自己的身体迎来新生命，光想也教人害怕。

在主教堂度过与美丽的少女们相衬的和平生活时，诗恩开始发现自己是何等骯髒的存在。自己是在欢乐都市‧巴士底出生的私生子，还是被中年大叔长年蹂躏之身。这副身体要让新生命诞生，真教人起鸡皮疙瘩。

即使真心爱着由希，即使对和由希一起的幸福未来没有半点怀疑，诗恩也不曾想过跟由希生下孩子。

（可是……）

诗恩低下了头，因为她再难以抬起头了。

然后在低头后，自然看到热尔曼的样子。

看到那凄惨的模样，诗恩醒悟了自己为何觉得热尔曼可怜。

「热尔曼，我说啊……」

诗恩无力说道。

「我一点也不爱妳。妳再怎样喜欢我，对我来说妳不过是利用工具而已。因为妳的才能我才留妳在身边哪。」

热尔曼连由希的代用品也不是。

以前曾为了发泄郁愤而把热尔曼当成玩物对待，但失去由希后诗恩对这些再也生不起兴趣了。最后诗恩不曾给过热尔曼任何东西。

「赶走妳我可是一点罪恶感都没有。妳被谁怎样对待、怎样坏掉也好都不关我事。反而妳一直隐藏由宇的行蹤，我觉得妳活该遭这种罪。」

对诗恩的话，热尔曼没有任何回应。

热尔曼的心脏早已停顿。就算心脏还在跳动，她脖子和部分脸孔被炸爆，所以也不能说话了。

儘管如此，诗恩继续向热尔曼说话。

「但是啊，今天看到妳……」

诗恩用完整的右手掩着自己的脸庞。

「妳会变成这样，是我一直残酷对妳的缘故吗？」

用力呼出口气，诗恩喃喃道。

「那么妳的存在，就跟我所生（造成）的一样。」【注】

译注：原文只有一词，却能代表两种意思。一语双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