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我!我也要讲怪谈!我也要讲恐怖小故事!」眼见每个人都已经讲完,只剩下自己了,北川绘里当即跳了起来,面色一板,想要装出一副讲故事的样子。
但她还没站稳,就被北川寺一下子拍到脑袋上。
她下意识地抬起脑袋,刚好对上北川寺双眼。
北川寺不咸不淡地说道「我要给你单独讲一个怪谈。」
说着,他指了指另一边的灶台,脸色稍微沉下来「饭糊了。」
夜深了。
山风在山涧底呼啸而过,发出尖利的『咻』『咻』的声音。
女生们都被北川寺赶去睡觉了,但他还在忙活着。
他负责收拾碗碟、铁签、烧烤架的物品。
等把这些都收拾好后,北川寺这才伸了个懒腰。
但他依旧没有睡觉。
收拾完东西后,北川寺脚下一动,来到露营管理员的别緻小木屋边。
他伸手敲了敲门「我来了。」
大门打开,站在门口的正是中午时其他女生见到的那个老人。
因为这位老人好像知道什么,因此樱井纱希也将这个信息告诉了带着神谷未来与北川绘里回来的北川寺。
北川寺就与老人约定好晚上会过来问一些事情。
而老人明显也很惊讶于北川寺竟然能够回来,于是就点头答应了。
这个老人名叫神宫暮,是这一片区域的野营管理员,毕竟这一片时常有人在这里游玩,遗留下的一些可燃物也容易造成山火,设置个野营管理员也很正常。
在这里他领着工资,再卖一些乾柴火与炭块给过来野营的人,生活也不算难过。
可这位老人未免也太老了,那斑斑点点的老人斑,以及不时重重泄出的咳嗽声,让人不由得怀疑他的行动力。
「进来吧,
年轻人。」神宫暮让开路,等到北川寺进入木屋内,他才慢慢地走到老人椅边坐下。
他坐下后,也不等北川寺开口,慢吞吞地就问道「年轻人,你应该已经进过那座洋馆宅邸了吧?」
说着,神宫暮昏花的老眼勉强睁大一分,似乎想看看北川寺现在的状况。
「确实进去过,应该是神宫先生你所说的雨之馆。」
「雨之馆这还真是令人无法忘记的词语。」
神宫暮哀叹一声。
他的地方口音很重,不像日语标準语,同样的与关西腔的发音也相差甚远。
且神宫暮说话时句尾还带着说不清楚的音调,估计是他那个时候的土话口音,就算是北川寺也要提起十分精神才能勉强听懂其中的内容。
而且,对方的语气并不是特别怀念的语气,反而更像是『雨之馆』给他留下了一些不堪回首的回忆一样。
雨之馆雨之馆
「那是笼罩在滂沱大雨中,却又无比显眼的宅邸」神宫暮感叹地说着,同时又问道「年轻人,今天你进入了雨之馆吗?还是说那两位女孩只是单纯的走错岔路了?」
「我进入雨之馆之后,将她们带出来的。」
神宫暮听见了这话,原本有些睁不开的眼睛一下子就睁开了,他看着北川寺,一边看,一边呢喃「进入过雨之馆?不这应该那座洋馆那个地方」
他一边说,一边叹气,浑浊的老泪不觉中也流了下来。
北川寺坐在一边等待他好久,他才勉强平复心情回答道「不好意思,突然想到一些旧事。」
说着,他又重重地咳嗽几声,让人怀疑他会不会把自己的肝脏都给咳出来。
北川寺问道「神宫先生,我想问一些关于雨之馆的问题,若是方便能不能回答我?」
这个老人肯定与那座类似于宗教建筑有着莫大关联,如果能得到他的帮助,那么接下来前往雨之馆也会省去很多麻烦事。
神宫暮也不隐瞒,毕竟那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他回忆了很久才开口道
「那座洋馆以前是作为宗教福利救济院所建立的,其实用现在的话来说那里就是一座孤儿院」
在神宫暮的回忆下,雨之馆中以前发生的事情被他徐徐道出。
雨之馆,那是一所不知道何时建立起来的山林郊区孤儿院,主要用以收容失去父母的小孩子们,将其抚养长大。
同样的,那里也是一座宣传基督教信仰的宗教孤儿院。
神宫暮今年已经八十三岁,已入耄耋之年。
当年他进入雨之馆的时候,不过才九岁。
「那里有食物,暖暖的衣物,相同年龄的同伴,每天都会有专门的老师教你读书识字,除了每天的晨间祷告以及周日礼拜外,就好像天堂一样。」
「事实上,我当时也是这么认为的。」
「雨之馆或许就是天堂。」
一个不过九岁的小孩子,在被亲戚各种推诿下送到了福利孤儿院。
已经遍尝人情冷暖的他,遇见如此美妙的地方,怎么能不一下沉沦进去呢?
可事情远远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
和蔼可亲的福利院长以及老师们,他们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呢?
「我在一次大清扫中,无意间发现了一个类似于浴室的房间在房间里面」
神宫暮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见他这个样子,北川寺急忙让他不要太过激动。
等他的心情完全平静下来后,这个老人才将脸上的皱纹都挤在一起,语气艰难地继续说了下去。
地上是方格子地板。
中间摆放着一个大浴缸。
正对着浴缸的地方,竖立着耶稣受难像。
「浴缸里面满是乌黑的血水,在天花板上,悬挂着十数具尸体」
「不管是女孩还是男孩,都像是牲畜一样,通过血迹斑斑的铁钩钩入嘴巴,亦或是眼眶中,这样挂着。好像屠宰场中的肉类一样。」
北川寺听得神色微变。
本来还以为就是一处普通的灵域,但没有想到其中竟然还有这种事情发生。
神宫暮又继续向下说去。
早些年经过亲戚们冷眼相待的他的心智比一般小孩子要成熟许多。
他咬死了牙硬是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只是在那一刻,他就已经决定要离开雨之馆了。
留在雨之馆之中,指不定哪天就会被杀死。
从那天开始,他就开始有意地试探一些同龄人,想要看看是否有人知道关于那间浴室的事情。
这样一试探,还真被他找到了另外一些伙伴。
两个男生,一个女生。
「久远、雪珠、长川他们是我找到的伙伴,我们约定好要一起逃离雨之馆,然后向当地警视厅举报,毕竟数量那么庞大的尸体,不管怎么藏应该都是没有办法藏好的。」
「且经过我们长久的观察。小孩子失蹤的事件总是会发生在下雨后。」
「在那之后就会有小孩子填充进空房间院长也会在这个时候告诉我们,他们为那些孩子找到了收养他们的人家,让我们不用担心」
没错,雨之馆会隔三差五地为消失的孩子们找借口。
有些孩子是转去其他的孤儿院了,而有一些孩子则是找到了愿意收养他们的人家。
可谁又知道呢?那些孩子全部都化作了一具又一具的尸体,躺在了某个房间中。
但下雨天气也同样也是神宫暮他们的机会。
首先一到下雨天气,院长他们肯定会对某个孩子动手,人手安排肯定会有空閑。他们可以找到那个空閑,从那个地方逃脱。
同样的,下雨声也能够掩饰他们离开雨之馆的动静,福利院的人不好搜寻,让他们处于更加安全的处境。
然而——
「我们怎么也没有想到的是,那天逃跑行动中,已经被提前选上的孩子是长川」神宫暮的呼吸又急促起来。
他喃喃自语道「发现长川、我、雪珠、久远消失后,院长派出人手寻找」
「之后呢?」看着神宫暮的样子,北川寺就大概猜出来事情后面的发展了「就你一个人逃出来?」
「嗯,长川、雪珠、久远,他们都永远的留在了雨之馆在那之后雨之馆就莫名的因为一场大火付诸一炬了。」神宫暮摇头哀叹着「可怜啊雨之馆可怜啊」
哀叹完后,神宫暮又继续说下去。
本来以为事情已经就此结束的他,选择在这里作为一个野营区域管理员生活下去。
一是悼念那些死去的孩童们,二是想要守在这里,与雨之馆一同消逝。
「可是事故还是发生了,雨之馆的传说并没有就此消失。」北川寺看着神宫暮。
这件事他应该是知道的才对。
神宫暮点头「每当这片区域下大雨的时候,雨之馆就会出现在原来的地方。而在那里,那座洋馆宅邸会静静地等待着闯入其中的人,在之后也有几起野营者失蹤的事件发生。」
「还有几点我不太清楚,我希望神宫先生能为我解惑。」北川寺对于这种怪谈一类的说法并不感冒,他礼貌地打了声招呼后又继续道「我想知道雨之馆的院长究竟为什么要虐杀小孩子,而神宫先生刚才还说院长还有帮凶做出这种事情可是有十足风险的。」
「他们为什么要铤而走险呢?」北川寺声音轻缓地问道。
是的。
北川寺到现在都还没有弄清楚院长他们的犯罪动机,唯一知道的就只是他们虐杀孩童的行径而已。
凡事都讲究一个利益关係。
北川寺不认为院长他们就是一群心理变态,以杀害孩童为乐那也太荒谬了。
这一次神宫暮摇头了,他根本没有了解那么深入「我不知道我完全不知道,事实上那个时候我满脑子都是逃出去,根本就没有去管他们的动机。」
说到底那个时候神宫暮还只是个孩子,能逃出来就已经十分不错了,那里还有那么大的神通去推敲院长他们的想法呢?
这个回答北川寺也只能接受了。
毕竟神宫暮那个时候还只是个孩子。
从神宫暮处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夜晚十一点钟。
凌厉的山间寒风刮在脸上,带走北川寺身上的体温。
在这一片人来人往的野营区域,谁又能想像得到,昔日竟然还发生过福利院虐杀孩童的事情呢?
「雨之馆」北川寺念叨着这个名字,只觉得周围的寒气似乎更加浓重了。
院长他们的杀人动机还不清楚,雨之馆是否只有在下雨的时候才能进入也不清楚。
要调查的东西还有很多。
可要说最简单的调查方法,果然还是进入雨之馆这一灵域,寻找当年的线索吧?
北川寺走到帐篷边,还没来得及钻进自己的小帐篷,一边的帐篷就一阵耸动,从中冒出一个小脑袋。
神谷未来。
「我吵到你了?」北川寺看着神谷未来这个样子,开口问道。
「没有,只是今天遇见的事情有些多,暂时睡不着而已。」神谷未来从睡袋中挣扎出来,穿上鞋站在北川寺旁边;「我不像绘里妹妹啊她可是早早地就睡着了。」
她是心大,但也没大到那种中午刚经历过一次生死危机,晚上就能安然无恙睡着的程度。
北川绘里能睡着是因为她本身就没有遭遇到什么危险,所有危险都被神谷未来所吸引过去了。
「关于那座洋馆宅邸的事情,寺君去问那个老爷爷了吗?」神谷未来疑惑地歪了歪脑袋。
北川寺点了点头「问了一些。」
接着两人不约而同地坐在帐篷边,北川寺开始讲述起神宫暮所说的故事。
北川寺讲故事的能力远没有神宫暮出色,他只会以简单到有些过分的话语,将一件事情缩短再缩短到一定程度告诉神谷未来。
可是神谷未来却很喜欢这样的风格。
她听得津津有味,不时又问出一些问题, 也算是与北川寺相互补足了。
「看见那个雨之馆有那么多孩童怨灵的时候其实我就已经感觉到不对劲了可我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会有这种事情发生」
神谷未来听完后,小小地吐出一口气。
残虐、邪恶、阴冷
无论用什么样的贬义词去形容那些实施者以及帮凶都不会有违和感。
装满孩童血液的浴缸、被掏空的眼眶耶稣受难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