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川寺才不会去管个人隐私这种个别小事。
毕竟衫原玉子这个人现在都还躺在病床上呢。
根据神驻莳绘对玉毁病的描述,那绝对不是什么值得乐观的癥状。
人都快没了,那有什么空閑去管什么个人隐私?
北川寺走进房间,四处扫视。
衫原玉子的房间确实很乾凈,看得出佣人打扫得很认真,可是有一处地方却不一样。
北川寺伸手抚摸书架,指尖轻而易举地滑下来一层灰来。
「衫原先生。」
「这个」杉原木稍微愣了愣,接着对身后的中年男人低语几句。
又过了几秒钟后,一个头上扎着头巾的憨厚家政妇出现在北川寺与杉原木的面前。
「平野小姐,为什么玉子的书架上会与那么厚的一层灰呢?」
杉原木一直都没有来过衫原玉子的房间,因而还不知道这书架一直没被打扫。
中年家政妇见到这个家最高地位的杉原木明显神色慌张了不少,她拘谨地缩了缩身子,圆实的双手交叠在身前老实地回答道:「我每次打扫玉子小姐房间的时候,她总让我不要打扫书架,还说书架上面的书都是按照一定顺序排列好的,要是随意摆弄,她容易找不到自己想看的书。」
「久而久之我就不打扫玉子小姐的书架了,我怕碰到什么贵重的东西。」
「原来如此。」北川寺思索着转过头。
这书架确实一副很久没有经过打理的样子了。
在这面书架之上会不会藏着什么东西呢?
「我失礼了,衫原先生。」北川寺对杉原木打了一声招呼,开始从最上面那一层一本一本把书取下来。
每一本书都认真翻阅,说不定能够这些书里面找到一些衫原玉子曾经留下的信息。
杉原木当然不可能看着北川寺一人在那边忙活,
他对身边的中年男子打了个眼色,随后两个人一起过去帮忙。
有三个人一起帮忙寻找,效率当然就高了不少。
大约花了十多分钟,北川寺他们总算髮现了一本十分特别的书。
这本书是北川寺在书架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中发现的。
而且北川寺一拿起来就发现了这本书不对劲的地方。
它的重量明显比其他的书要重很多,而且一拿起来北川寺就听见叮铃噹啷的碰撞声。
北川寺对这种声音非常熟悉。
这是金属刀具碰撞时的声音。
另一边的杉原木与中年男子也听见了这叮铃噹啷的声音,两人的视线都转动过来。
他将手指搭在前后书皮边,然后手腕用力,想要将其打开。
打不开?
北川寺双手又用了点力气。
伴随着『撕拉』一声撕开某种胶水的声音,北川寺将这本书打开。
在里面有着什么东西。
那是亮晶晶的、不太整齐摆放着的金属刀具。
它们的形状各不相同,但只有一点一样。
刀刃、刀身尽皆被血斑浸染,看不出原本的亮银色彩。
一个小女生一本看上去普普通通的书一间普普通通的房间。
在这朴素普通,让人舒适的氛围下,隐藏着的却是扭曲内心的残虐血腥。
杉原木不由得支起身子。
春日的阳光洒在旁边的书桌上,却无法让他从中感受到任何暖意。
他现在只觉得,原本熟悉的女儿似乎变得陌生起来。
说起来玉子在电话中叫他爸爸的日子又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完全记不起来了,根本没有什么印象。
她只是一直带着灿烂的笑容,恬静地看着自己。
就仅是这样了。
父亲、爸爸好像很久没有叫过了。
那笑容现在想起来。
似乎有些刺眼
将书本全部複位放好后,北川寺与恢複冷静的杉原木重新回到书房。
果然不愧为政党的领导者,这份心理调节能力都要比大部分人要强上不少。
两人坐下,过了好一会儿,杉原木才语气沉重地说道:「我平时并没有进过玉子的房间,也是第一次知道,她的书架里面竟然藏着那些东西。」
刀具上面的血液自然是衫原玉子的,这是不会出错的。
昨天北川寺就已经确定了,衫原玉子的手臂带有刀痕等自残的痕迹。
可是除了刀痕留下的伤疤外,在衫原玉子身上还有
北川寺暂时中断了思考,提出自己最后一个请求:「衫原先生,请问理子女士的房间现在还保留着吗?」
「理子?是在说我的妻子吗?」
杉原木神色一愣,接着才点点头:「是还在的。只不过理子的房间不在这里,北川法师要过去看看吗?」
虽说还没有见识到北川寺超凡的能力,可从刚才北川寺一系列分析观察来看,这个年轻人肯定是有不同于一般人的地方。
「是想去看看情况。」北川寺也不避讳。
「好。我也一起过去。」
杉原木没有半分犹豫,点头答应。
他叫人準备好车,与北川寺一同坐上去,趁着司机开着车的时间,对北川寺说明大致的情况:
「其实我们一家以前住着的地方并不像现在一样那个时候是我的事业刚刚有所起步的时间,理子也跟着我吃了不少苦。我经常一个人在外开会,拉财团资助自然就冷落了玉子和理子她们两个。」
在日本只要是有名有姓的政党背后都是有财团影子的。
毕竟发展政党必然就需要财力支持。
从这里也可以看出杉原木的能力确实出众。
北川寺倒是没有去深思杉原木以前的事情,他需要在脑中构思出一个印象
幼小的衫原玉子在童年时期总是与自己的母亲待在一起。
比起父亲,母亲在她脑中的印象无疑会清晰许多。
倘若是这样
北川寺对这位衫原理子的事情开始上心了。
接下来杉原木又说了一些他与衫原理子一起生活的日子,看他完全放鬆的神色,北川寺也能知道对方特别怀念当时的生活。
仔细想想看也确实是那样。
杉原木现在的日子的确越过越好,可失去的东西似乎越来越多了。
由于长时间来自各方的压力,杉原木的身体状况一天不如一天乐观。
他的脸上也总是挂着的是一派强硬的表情,至少从见面到现在,北川寺并没有见过他真心笑过,有时候侧过脸来,那也就是礼貌的笑而已。
到了现在,连他的女儿似乎也要离他而去。
或许这就是人们常常说的富人的烦恼吧?
年轻时用健康换取金钱与地位,年老后用金钱与地位换取健康。可事实上这又是目前社会的最真实的情况。所有人都想往上爬,可是在往上爬的过程中发现青春已经远去,身体情况也慢慢变差。但若是不往上走的话,生活在底层同样没有半分幸福感。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矛盾,最关键的是每个人都必须要遵循这种矛盾的规律生活下去。
这就未免有讥讽的意思了。
当然,这些问题北川寺还是不用担心的,他已经过得很不错了,靠着兴趣除灵也能拿到不错的报酬,家里面的妹妹鹹蛋了点儿,可整体来说还是开开心心地在成长着。
这已经算得上是人生赢家的模板了。
北川寺与杉原木有一句没一句地搭着来到了昔日他居住的地方。
这是一处和式宅邸。
相比起刚才现代化气息十足的别墅,这里无疑寒酸了许多。
看上去摇摇欲坠的大门,年代感十足的门槛,一棵已经快要乾枯死掉的老树。
这个宅邸四处落着霉斑,看得出来已经许久没有人居住过了。
北川寺扫视了一眼大院,接着目光在老树底下定格。
那里正插着一面粗糙的木牌。
木牌上面似乎还留着字。
这看上去就像小小坟堆一样的感觉,勾起了北川寺的兴趣。
要知道日本可没有在自家院内埋葬亲人的习俗。
大部分死去的家属都是埋葬在寺庙之中的灵园。
他走过去蹲下身子,看向木牌上面残留着的字迹。
这字迹使用毛笔写就的,而且看具体的字体结构,像是
北川寺下意识地回过头招呼一声:「衫原先生,你对这坟堆有什么印象吗?」
他平静冷淡的音线一下子就将沉浸在当年回忆的杉原木拉回。
杉原木拉了拉吴服,擦了擦眼角渗出的一滴泪眼,迈步走过来。
「这是?」杉原木皱了皱眉:「这里曾经还有坟堆的吗?」
「这上面还残留着一些字迹,我看字体结构像是衫原先生你年轻时的手笔。」
「确实不过我已经完全没有印象了。就算那个时候再怎么困难,我也不可能把家人安葬在这种地方。」杉原木皱着眉说道。
他的说法与北川寺所思考的方向恰好一致。
是的,按道理来说,杉原木就算再怎么经济方面困难也不可能把人简单地安葬在院内。
毕竟弄个灵龛供奉也不是花费什么大功夫的事情。
木牌上面的字迹由于年代过于久远,已经完全模糊,只能勉强看出个轮廓,但真要北川寺看出什么大概,那还真的有些强人所难了。
「那这件事暂时放在一边。」北川寺沉默一会儿后,重新直起身体:「麻烦衫原先生了,我想去理子女士的房间去看一看。」
「也好。北川法师往这边走。」
杉原木将目光移开,带着北川寺走向衫原理子的房间。
他们俩没有脱鞋,一路往房间里面走去。
看得出来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人打理过了,蜘蛛网落在四处,而且还听得见某处漏水的声音。
「自从搬离这里后,我和玉子就再也没有来过这儿了。因为睹物思人当年理子病情越来越严重的时候,玉子哭得特别厉害。所以我也一直避免在她面前提起这个老宅我也不知道她究竟有没有忘记这里。」
哗啦一声,衫原理子的房间大门被杉原木拉开。
入目的是已经泛出乌黑色的榻榻米。
里面的摆设很简单,垂落的一头大一头小的钨丝电灯泡以及角落边小小的书架。在小书架旁边,还放着一方低矮的书桌。
看得出来当时杉原木他们的经济情况确实不怎么样,不然也不至于是这个样子。
「因为理子病情的原因,在生下玉子后,我一直都是和她分房睡觉的,那个时候她就经常带着北川法师?」
杉原木看着北川寺。
北川寺从刚才开始就没有说话,只是将目光投放在某个地方。
究竟是什么东西让北川寺如此在意?
杉原木顺着北川寺的目光向昏暗房间内看去。
在脏乎乎的书桌上面,似乎摆放着什么亮晶晶的东西。
北川寺二话不说地走过去,随后俯下身子,将东西拿起,随后取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功能。
在手机手电筒的光彩底下,杉原木这才看见刚才那亮晶晶的东西究竟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