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莱斯特王国王都。
在离繁华中心市区稍远的福马尔家别墅里,有暴风在。那是一副非常愉快的样子,声音说开了。
「真够惨的。错,像您这样的坏蛋就该说是应得的。坏蛋舞剑终究落回自己的身上啦」
暴风的代言人,瓦莱莉·布莱托内斯一边说,一边放鬆全身的肌肉。缓缓地用手指触碰自己的嘴唇,轻鬆地对眼前的人调侃。话从嗓子里不停倾洒出来。
对于平时话没那么多的她来说,今天的舌头出奇地流利。
「到底是老了,还是喝酒烧烂了脑袋呢?」
从那嘴唇倾洒出来的,是彷彿扔坚硬石头般辛辣的语言。不过奇怪的是,每句都包含着一种亲切感。
这似乎就是亲爱的证明。
坐在对面的恶棍理查德·帕米里斯一边接受瓦莱莉的话,一边用牙齿把它啃烂,开口说道。
「扯蛋,瓦莱莉。我变老,是只有这具身体死去的时候啦」
肚子上的伤口缠上了大大的绷带,理查德笑着说道。
也许是上了年纪的缘故,他身体的各个部位还可以看到沙尼奥会战时的伤疤,但那聪慧的表情依然健在。
灌进喉咙里的酒轻快地进入胃里。理查德惬意地眯起眼睛。
有过几次无聊的对话。完全不能说是加深旧交那样的内容,就像互相投掷石块那样的对话。
然而,这似乎正是他们通常的对话。双方似乎都明白这种距离感是最合适的。
「——真不敢相信耳朵,您竟然会在战场上跪了」
瓦莱莉一边往杯子里倒葡萄酒,一边说。如果是平时的话,是不会亲手倒酒的,只有今天这个时候,吩咐了僕人不要靠近他们的房间。
毕竟本来彼此都很忙。要不是偶然,骰子都没机会一起露露脸,就连交谈说话都很难。
正因为如此,当这种巧合重叠在一起的时候,两个人经常会一起喝酒。话虽如此,喝进彼此喉咙里的酒却完全不同。
理查德听了瓦莱莉的话,满脸的皱纹更深了。奇怪的是,声音很轻浮。
「我也没什么好瞒的。到了这个岁数,才真正体会到我的斗争心还没有消失呢。啊,哈哈」
真可惜啊,瞧着说出这番话的理查德,瓦莱莉几乎要把酒喷洒出来了。舌头上传来柔软的触感。
理查德的表情与他所说的完全相反,似乎泛出一丝笑容,看起来并不像是在可惜或不甘。
不,也许确实是把它揣在心里,但他已经没有把它表现在表情上的坦率了吧。
这对瓦莱莉来说是件高兴的事。
如果,虽然是如果。如果这个恶毒的人陷入悲痛和消沉之中,瓦莱莉一定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可能会惊慌失措,把本不该说的话都说漏了嘴。没有暴露出什么异样,瓦莱莉不知不觉地放下了心。
凝视着理查德的表情,开口道。
「对手,确实是那个自称路基斯的无法之徒,据说现在还活蹦乱跳地蹦踏着呢」
为此,我也暂时回不了苏兹菲了,瓦莱莉继续说。
从瓦莱莉口中听到那个词和名字,理查德微微扬起两眉。察觉到这句话的用意,表情的皱纹加深了。
瓦莱莉所说的意思,理查德早已耳闻。本应进入死雪藏匿了锋芒的纹章教,如今再次在加莱斯特王国东方国境附近集结兵力,炫耀武力。
率兵者之名,是由魔女玛蒂娅赐予英雄之名的路基斯,在王国被称作恶德本身而被忌讳的男人。
路基斯在东方边境屯兵要干什么,完全无法确定。
仅仅想利用士兵进行示威,还是真的想冒着死雪闯入国境。
至少在死雪纷飞当中集结士兵,肯定是件愚蠢的事。但也不能无视。
不管有什么理由,在敌人胁迫的情况下,倘若不出兵防御,那就等于不成国体。哪怕不是真的动刀动枪夺取性命,也需要瞪瞪眼的程度。
因此,原本準备完毕就应该返回苏兹菲堡的瓦莱莉·布莱托内斯,现在还被关在王都的偏僻小屋里。
不仅如此,再过一会儿,东方国境附近的防卫工作就会从天而降了。
不知道是纯粹的王国军人力不足,还是政治场上的混乱,不过对于被折腾的一方来说,真是很好的麻烦,瓦莱莉故意耸了耸肩。
看到瓦莱莉的样子,理查德不禁眯起了那双表露狡诈的眼睛。跟理查德目光重叠在一起,瓦莱莉嘴唇静静地翕动着。
「——作为参考,想问问您。您认为敌人的目标是什么?真的打算从边境进攻吗?」
几乎不用思考,理查德就回答道。言语中夹杂着嘲弄的声音。
「我不会,那家伙也不会——他是我以前的弟子,这是他喜欢用的手段」
加深皱纹,理查德说。
没错,的确,他掳走巴德尼克家千金时也是如此。路基斯堂而皇之地派兵佯攻,在背后达成自己的目的。
让人看到他胆大妄为的地方,却意外地爱耍聪明手段,这是他的拿手好戏啦。
人一旦被大的事物吸引了目光,对于小的事物就会变得过于愚钝。理查德说,这种事,在我教他之前,他就已经很懂了。
瓦莱莉用干练的动作点了点头,催促理查德继续说。瓦莱莉的心顺从地接受了理查德的话。
瓦莱莉很清楚自己这个人很擅长战场。另一方面,也很清楚自己是在其他方面需要他人帮助的人。
因此,才想要对自己应该完成的事情增加信心。也正因为如此,今天才会在这里。
想到的有很多,但瓦莱莉相信,只要是理查德的话,就足以确信。理查德一下子闭上了嘴,把酒瓶放在桌上。
那指尖轻轻捏住鬍鬚,说道。
「——不可能全部读懂。想让人把目光投向东方是知道的,但纹章教似乎并没有为西边做好準备。那么,首先是人吧」
人?瓦莱莉把理查德说的这个词,原封不动地说了一遍。
理查德凝视着瓦莱莉锐利的眼睛,回答道。
「不是有吗?纹章教的人像猪一样被塞满的地方,在这国家里就只有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