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线射出将一切烧尽的白光。那是一团杀意,按照主人的意志削飞了魔人德里格曼的头颅。
脑浆飞溅,头骨碎裂,玷污天空。眼球的一部分被剜掉,吐出水汽。通常的话肯定是完杀的一箭。
但是,这样的杀意还没有结束。
碾碎四肢,躯干,骨髓,甚至每一根神经,热线不断地倾泻在德里格曼之上。
那是一种令人联想起汹涌波涛的感情行为。就像小孩子发脾气,一遍又一遍地蹬踢地面一样。暴力行为可以被认为是顽固的。
德里格曼一直让其集于一身,全身已经碳化,用开始再生的舌头和嗓子说道。视网膜捕捉到了飘浮的白色少女。
猛地一看,刚才吞下至宝的人已经不见了蹤影。是被捲入其中,还是逃进地下通道?一瞬间,这种想法掠过脑海,但德里格曼认为这不是现在要考虑的事情。
「是你吗?真是了不起的问候啊,宝石巴·阿加托斯。蛮地姬好像还健在——」
凭直觉,明白了。眼前的这个少女,已经不再是刚才那个柔弱的少女了。那个少女现在消失得无影无蹤。
这里只有一个。自己的魔人同胞。唯一的宝石。
否则,就无法运用到这些权能。而且,还记得。那就像这大浪一样的汹涌。
不知道这是不是真正的觉醒,还只是暂时睁开眼睛。但她现在确实站在这里,对着自己动手了。
德里格曼那一直带着冷淡的眼睛,越发狰狞起来。周围瘴气的颜色更加浓烈。
宝石巴·阿加托斯流畅地张开嘴唇,回答。
「——问候可是这边的台词。统制者德里格曼。一成不变的臭脸。看得让人沮丧。你小子的原典也够麻烦的。一直睡着不挺好么。你小子那边跟我都万万岁了。没有比这更好了。能不能现在就睡过去?永远的」
从以前开始就没有变过,爱说惹人讨厌话的毒舌。甚至还产生了怀念的感觉,德里格曼摇了摇开始再生的脸颊肉。牙齿露出来了。
环顾黑雾散去的四周,有几具魔性和人类的尸体叠在一起。估计是阿加托斯乾的。大家都被她的暴躁所牵连。
转动着眼球,向似乎没事的威尔格使了个眼色。有几个人逃走,不过现在已经不用在意了。
比起这一切的事象,阿加托斯才是第一必须处理要素。搞不好王都都会变成废墟。
心情似乎还未平静下来,阿加托斯张开嘴继续说道。
「你小子想要杀我,这个孩子,对吧?想用你小子的权能弄死她。不是吗?喂,怎么不回答,我会把沉默视为肯定。回答我,现在,马上!」
掩饰不住内心的焦躁。阿加托斯微微歪着头,说道。既不是故作从容,也不是故作理智。只是感情用事的行为。
德里格曼忽然想起来。好久没见到她了,以前的样子没有一丝改变。然后皱起眉头。
叹口气。为什么要对她使用权能,应该很明白吧。
作为阿加托斯替身的少女明确地站在人类一边。依靠宝石自身的权能。而且不是冲动的,而是有计画的。
那样的话,当然不能护着那人。即使自己不死,也有可能出现最坏的结果。而最好的举动,就是弄死那个人。魔性者自当如此。
不是吗,德里格曼问阿加托斯。她只是说。
「是啊,不过错了,德里格曼。我要的不是借口,而是接受指控。你小子是被告,原告是我,证人是我,法官还有死刑执行官同样也是我——你小子把遗言说出来就行了」
话一说完,事就结了。在阿加托斯的周围舞动着的,五彩缤纷的宝石们。闪耀着光芒,瞄準了德里格曼。
只要有她的信号,宝石就会将热线像暴雨一样倾泻而下。一根根能将魔性杀死十回的白光。
在明显的杀意麵前,德里格曼静静地,在确认自己的手下已经转身离开兵营后,才施展拳脚。对着眼前的家伙说道。
前所未有地表露感情,如此得粗暴。
「——想起来了,你以前就是个笨蛋」
张开手掌,敌意从皮肤中渗出。双方都处于空前的临战态势。彷彿遵照德里格曼的意志,大地翻腾滚涌,捲起沙土。
气氛紧张到了极点,彷彿随时都有可能崩溃似的呜咽着。兇残的意志扭曲着空间。
魔人。被这样称呼的存在就像噩梦一样互相蚕食。那是怪物对怪物恶牙相向的情景。
那一刻。从几近崩溃的兵营一角,业焰的灯火出现了。很快席捲成吞噬一切的魔术业火。
◇◆◇◆
「真的,好吗……」
芙拉朵不由地自言自语,望着被大火包围的兵营。从民宅屋顶上俯瞰的光景,已经超越了凄惨,甚至有一种清爽的感觉。
火焰毫无例外地向前推进,包围了整个兵营。尸体、魔人、武器和物资都是。一切顺理成章。不会有错。
那时,路基斯呼唤着自己的名字。不是命令动手,而是呼唤名字。那意味着当初的计画失败了。当时就决定把兵营烧毁,暂时撤退。
不过说实话,芙拉朵对此还是有所顾虑。真的好吗?额头上流着汗,喉咙剧烈地响着。
路基斯大叫。他真的能确保自己平安无事吗?艾尔蒂斯能让人类平安避难吗?这一点,只注视着魔人的芙拉朵完全抓不住。
卡利娅嘛,应该没问题吧。
所以,当初芙拉朵对此有些犹豫。真的好吗?难道是路基斯不顾自己的危险大喊吗?一瞬间,指尖停了下来。
儘管如此,就在犹豫的下一个瞬间,芙拉朵放出了魔术。那并不是因为相信路基斯的话,不是那么的美好。而是非常非常丑陋的。
自己只是害怕而已。害怕被他抛弃。
例如,当一切都没有问题的时候,我要是不施展魔术,路基斯会怎么想呢?
换做是他。会说没办法了。可在内心深处,在连意识都没有的潜意识中,自己可能已经不被信任了。
重要的时候可能会被丢下。
讨厌那样。
被世界和才智抛弃还可以忍受,但被他抛弃的话,自己一定无法忍受。芙拉朵亲身感受到了这一点。耳边传来一阵冰冷的触感。
芙拉朵的理性在过于危险的地方保持着平衡。只要稍微倾斜一步,就会掉到崖底。有什么不同的话,她一定会掉到某处。这是连她自己都能清楚的。
正因为如此,必须完成自己的任务。黑色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在这双眼中,只看到包围兵营的火焰旋涡。
那火焰早已超越了形式魔术的範畴。战场魔术,摆脱魔术始祖阿尔蒂娅的一场大火。
虽说如此,但对芙拉朵来说,不管是大火还是洪水,什么都可以。只要不被常识所压制,她本来就拥有的才能,就连世界的道理都能踩在脚下。这与被固有属性束缚的俗人截然不同。
其中选择了火焰,是因为她喜欢火焰。这并不是从一开始就很擅长。
因为一看到火焰——就会想起那一天。
地下神殿的那一天。他的身体被业火笼罩的日子。接着,第一次铸造他的日子。每当看到熊熊燃烧的东西,芙拉朵就会回想起来。所以,喜欢火焰。
被过度的紧张包裹着,也仅此而已。芙拉朵甚至发出舒适的叹息。
「那天我没有烧掉一根绳子,不知道这是否符合您的要求」
这句话,不由得在口中嘀咕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