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2話 城門外的攻防

王都城墙外。领着加莱斯特士兵的内马尔·格洛里亚感到喉咙像裂开了一样的疼痛。

根本发不出和平时一样的声音。连最起码受过教育的贵族语言都说不出来。能做的只有大喊大叫。编好的长髮剧烈晃动着。

「——冲垮！杀啊！要有捨命之地的话，就在今时今日！就在这里！」

向周围的士兵发出檄令，自己也在骑上架起弓。戴在右手上的手套磨破了，弓弦钻进了指肉里。大概是在哪里糟受到了铁片之类。一条血痕从盘卷头髮的额头上滴落下来，遮住了眼睛的视野。

然而，好似在念叨什么的内马尔，使劲地搭弓放箭。尖锐的声音响起。极速物体捲起空气飞行的声音。

远远望去，内马尔就能清楚看到那张兽面般的魔性。同时，第二支箭已经射出。然后发出声音。

眼前，魔兽兵们再次做好了準备，发起冲锋。

「……全员準备。一刻也不许闭上眼睛。回想起被它们杀害的父母兄弟，战友，恋人。死去的一个人类也行！」

声音已经枯萎了。但内马尔并没有停下脚步。在魔兽群面前，到前线去支援士兵。

毕竟自己是指挥官。平时高高在上地给士兵们下命令，有吃好东西，躺在有弹性床上的特权。

因此，才不能在这里退缩。

内马尔。被赋予象徵勇敢的男性名字，只知道在军队生存的她，只能在战场上生存，在战场上死去。发出沙哑的声音，射出箭。

下一个瞬间，魔兽们开始不要命的猛进。沙尘的味道扑鼻而来。士兵们一步也没有后退，就像守护指挥官一样举起长枪，锋芒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之后飞溅的是血，血，血。

已经不知道是人类的还是魔兽的了。如果有区分死后世界和今生世界的分界线，那就在这里。

有人在这里崭露头角，也有人在拥有力量的同时死去。美妙而平等之地。

在这样的分界线上，内马尔凝视着枪衾，咬紧牙关。然后拚命地思考。

在其头脑中，迄今为止多少还残留着的贵族自豪感，道德心之类的东西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蹤。

想的只有一个。问自己为什么总是如此差劲。

换做是理查德大队长，肯定会更好地使用士兵来追击魔兽吧。换做是瓦莱莉·布莱托内斯将军，定会以超群的武力一口气压垮魔兽。

自己两样都没有。只是平庸地让士兵前进比划而已。多么轻鬆啊。

这样的话，至少要有像那个大恶一样驱动士兵的方法才对，可这也是奢望。

那么，自己能做的是什么呢？

内马尔注视着敌魔兵的威胁，瞬间睁大双眼大叫。

「——突击队，向前沖！」

已经没有任何礼节。暴力的说话方式，示威性的。简直像个普通的指挥官。

听到这句话，被称为突击队的士兵们一边露出天不怕地不怕的表情，一边从本阵背后现身。

说是突击队听着不错，但归根结底，他们都是预备兵。数量还不到一百。撤退时殿后，必要时发动游击。由于是那样的角色，所以轻装上阵，也不带盾牌。因此，很少有人喜欢这种跟死人发生激烈交替的差事。

说到好处，就是工资高，而且酒是优先分配的。总的说来可能更接近佣兵。

「嘿，嘿。是你叫我吗，大小姐。想翘起屁股逃跑，还是麻溜的好」

声音里带着酒气。身处战场前线，从突击队队长身上完全感觉不到紧迫感。据说过去即使头盖骨碎了也没死成，也许由此，他的理性才会消失。

如果是平时的内马尔，听到他那语气定会怒气冲天。只有现在她要捨弃一切感情。

「队长。命令突击。全体突击士兵向敌人中央右侧突击」

内马尔用没有任何感慨的声音对突击士兵们说了这样的话，让他们丢掉性命。那双眼睛也没看士兵们一眼，而是盯着战场的前方。

队长回答说。

「可以吗？有一半要会被淘汰啦」

「没关係，请为了胜利而死吧。我会在这里夺回王都」

内马尔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那双眼睛，已经看到了。

魔兵们的突击，彷彿无时不刻都在有条不紊的统制之下。那是毫无疑问的威胁。没有让其崩溃的破绽，超越人类的个体能力就能将此扼杀。内马尔所能做的只是努力保持战线。

但是，现在的突击却不同。步调有些不一致，看着有些散乱。毫无来由地，统制的它们开始崩溃了。

现在的话，要把那些家伙从那裂缝里撕开一道缺口。就能战胜那些家伙。

佯攻已经到了极限。必须在这里打响第一枪。

「……嘿。那么，特别油水就会看涨吧！指挥官大人，俺的生存价值就剩赚钱了」

男人肩上挎着两把用来打碎魔兽头骨的战槌，说道。已经没有了对指挥官的敬语。

内马尔还是老样子，也没看一眼说道，出个价。男人脸上现出强烈的笑容，哼哼了一声点点头。

然后内马尔开口了。

「不要怕死，所有士兵都在你们背后——突击！」

随着内马尔一声令下，突击兵们迅速沖了出去。轻装的他们行动起来比一般的士兵快得多。

但正因为如此，死亡总是近在咫尺。突击后，数人立刻扑向魔兽的爪子，鲜血从腹部和头部喷出。

突击兵的脚边被血浸湿了，脸颊也髒了。但没有一个人停下脚步。

因为这是自己的任务，这种无聊的事并不是理由。况且，对报酬和魔兽们的憎恨也并不是唯一的理由。

对于突击士兵们来说，重要的事情之一，就是这个危难是否有意义。是为了帮助战友，还是为了获取利益。越是好的东西就越好。

但最好的，是为了奔向胜利。

啊，这段时间撤退战还在继续。面对着魔兽们这种对手，多次经历了苦涩的战败。有时还不得不放弃遭到袭击的村落。终于连王都被抛弃了。

但这一次，身为指挥官的内马尔说了。

成为胜利的基石。队长吸了一口气，笑着说。那是个血气方刚的男人。

「真是太嚣张了，魔兽哼！在人类的国度哼，烧杀无恶不作啊！」

获得离心力后，战槌开始摆动。「哐当」的一声巨响后，狗脸魔兽的头盖被轰飞了。

内马尔一面将突击兵们的突击收进视野里，一边咬着牙。此刻，她的眼睛里第一次充满了色彩。

纹章教的指挥官也开始配合这边推进前线，儘管稍微晚了一点。支援他们的贵族士兵身影也隐约可见。

看来纹章教也有嗅觉灵敏的指挥官。这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但同时也让内马尔的眼神扭曲了。

在内马尔看来，纹章教的意图是显而易见的。恐怕是想首先击败魔兽，通过城门，获得王都的支持吧。

这样一来，王都的百姓或多或少都有可能拥戴纹章教。真是件麻烦事。

——但是已经晚了。掌握所有胜利的是我们。

内马尔再次发出轰鸣声。已经不成声音的声音。然而所有的加莱斯特士兵都响应了，包裹着魔兽们般冲锋。

城门外的攻防战，即将告一段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