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9話 凝視的東西

「那么，干得真好啊，英雄大人。对了，你应该被称为大坏蛋吧？嗯？」

室内，银髮欢快地摇曳着。她的银眼像蛊惑一样改变着形状，用手抓住我的脸。莫名有劲。

什么嘛。我做了什么？

眯起眼睛，带着抗议的意味。可卡利娅的嘴唇像爱恶作剧的猫一样翘起，脸颊泛着红晕。

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这副脸的家伙，一般不会说什么好话。不对，感觉是跟平时那样只说些无关痛痒的话。那就算了。

脸颊抽动，坐在床上开口说话。

「讽刺和挖苦我都听腻了。怎么，搞得一套一套的。如果是喝酒的对象，奉陪到底」

说完，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毕竟，即使被曾经憧憬过的骑士大人评价为英雄，我也很难接受。也明白卡利娅并没有那种想法，甚至觉得自己被戏耍了。

这也是我的本性会从心底里往不好的方向扭曲的缘故。果然，我是把现在卡利娅的样子和以前的她重叠在了一起吧。

即使理解了其性质已经发生了严重的不同，但烙印在脑髓里的记忆也不是那么容易剥落的。不经意间就会浮现出来的东西。

似乎是对我的话有所反应，艾尔蒂斯坐在床上说道。怎么了？距离被拉近，感觉自己被逼上绝路。

「哎呀，好伤心喔。我们没事就不能来见你吗？听你这么说，恐怕不小心就会怨恨你的」

艾尔蒂斯的低语在耳边盘旋。如凛冽的寒风吹过我的背。

今天，在她们话语中长出的刺已经扎到了皮肤。它们虽不锐利得足以刺穿心脏，却像锯子一样一点一点地把我的身体锯下来。也就是说，性质更加恶劣。

艾尔蒂斯见我表情僵硬，含着微笑说道：

「半开玩笑的，有件事想问你，路基斯。由于纹章教掌握了王都，所以我才想问你」

我倒挺想问一问她，这么说有一半是认真的吗？可是，说话的艾尔蒂斯碧眼直直地盯着我，不由得闭上了嘴。

她的脸上挂着笑容，眼睛却呈现出奇妙的深色。那眼神完全不像是在开玩笑。

好奇怪啊。在消灭了魔人德里格曼之后，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平稳的日子一直在晃晃悠悠地持续着。为什么艾尔蒂斯的脸色里会流露出这么强烈的气势呢？

我微微点头。根本不想碰眼前的饭菜。

接着艾尔蒂斯的话，芙拉朵眼睛亮出黑光说道。

「路基斯。你是纹章教的英雄，已经是象徵性的存在了。只要你倒下，就会有相当多的人涌进来」

她的话说得拐弯抹角。这句话的选择，似乎是想抢先一步把我矇混的地方毁掉。

果然，有一种非常非常不好的预感。唾液从喉咙里爬了下去，肺周围像石头一样硬起来。接下来，我开始明白芙拉朵在说什么了。

压低了声音，点点头，觉得应该说出来了。

带着灿烂的笑容，芙拉朵低声说。

「那你就不会再在魔人或大魔面前挺身了吧？你已经是应该受到保护的立场了吧——？」

这句话应该很柔和，但却莫名地强烈，让人感觉有压力。

◇◆◇◆

卡利娅眯起前所未有的锐利银眼，看着正面的脸。她的脸颊上已经有了无法抹去的伤痕，再加上眼神的凶光，可以说是一副兇相。

可是现在，眼睛里露出震惊的神色，睁得大大的。这似乎源于芙拉朵问题的答案。

卡利娅的眼角微微倾斜了。

可以说，圣女玛蒂娅，以及路基斯所率领的纹章教，已经抓住了世界潮流的一端。

不仅单纯地扩大了势力，还讨伐了攻陷加莱斯特王国都城的魔人，将都城掌握在手中。

而且还得到周边贵族的支持，开始拥立王族。虽然其结果还不明确。即便如此，组织也不再是容易崩溃的泡沫。

加莱斯特王国。还有大圣教都是明确的威胁。既然不可能与大圣教和解，那么无论如何都会在不远的将来发生对立。然后是魔人，大魔。几乎已经失去了逃跑的选择。

卡利娅心想。那是毫无疑问的穷途末路。与至今大圣教和魔性的麻痹大意方式是不同的。

但是卡利娅也接受了。如果路基斯选择成为英雄的话。不，如果要踏上王者之路，就要从心底为这个决定而喜悦，为此而削去自己的血肉。无论如何也要为他开闢一条道路。

因为这才是自己作为他盾牌的职责。

但是，实际情况又是怎样的呢？最近，他似乎希望成为一名英雄。而另一方面，这种盲目的行为却没有停止。反而像得到了邀约一样，气势越来越强。

和那个超越了常规的魔人，从正面互相厮杀的时候就已经没有了理智。现在他还有命在这里，不过是几次奇蹟的结果。

下次可能就完蛋了。这种预感不仅是卡利娅，芙拉朵，还有艾尔蒂斯也会有。

他虽然想成为英雄，但却不放弃莽撞。

卡利娅并没有责怪这件事本身。人这种生物，不管什么时候，都有明知孕育着危险，却还是要迈出脚步的时候。

重要的是，在某个地方进行分类。然后让周围的人很好地明白。

卡利娅扬起脸，微笑着说道。

「怎么了，路基斯？别沉默啊。是，不是。仅此而已。不过——你最好小心点回答」

卡利娅明白，自己的眼睛不知不觉地睁大了。卡利娅已下定了决心。

事到如今，倘若路基斯还不接受自己的话。如此轻视与自己约定和话语的话。

——作为巨人的我已经没有选择手段的必要了。如果有走错路的时候，那就是现在。

所谓命运，是在会决心面前低头的。卡利娅不想后悔道，当时要是那样做就好了。都说最无上的爱是善解人意，但这是另一回事。

所以，决定在醒来的那一天问问。即使讨厌也能听到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迄今为止，还没有过如此紧张和要失声痛哭的情况。至少在卡利娅的记忆里没有。

卡利娅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咽了一口唾液。路基斯缓缓开口。

「说是这么说，我只有这个能力。你们应该也很清楚吧——」

卡利娅把路基斯拚命说出来的话啃了个精光。

「路基斯，你在跟谁说话？看着我们说」

银色和黑色。碧眼的视线带着无限的热情贯穿着一个人。似乎所有人都已经下定决心不再执着于手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