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8話 自東方而來

「萨莱尼奥，呃。是吗，死了吗。就这么死了吗」

都市菲洛斯的外墙上。嘴里叼着口嚼烟，凝视着地平线上绵延的山脉。太阳依依不捨地照出暗红色，然后融化在山间。剎那，暮色毫不吝惜地舔了舔脸颊。

布鲁达像是在呼应我的话，压低声音说道。

「……什么嘛，僱主。带兵来的政敌从马上摔了下来。这不是应该高兴的事情吗？不是坏事，反而是好事吧」

布鲁达的语气难得让人觉得心情不好。又不是攻击夺走他的命的。

鬆开脸，耸耸肩说道。布鲁达的帽檐突然弹开。

「哦，那倒是。也不坏。不过，能做出这么大件事的老头儿，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或许是好奇心吧」

从外墙往下看，可以看到很多死雪被脚印践踏。眯起眼睛，还残留着现在还没有撤走的营地痕迹。从这样子可以看出，率领有超过一千名的士兵。

不仅仅只是率兵，还对圣女玛蒂娅举起反旗。他一定是个不象话的老头儿吧。

莫非是理查德老爷子那样的人？这么一想，还是不想见了。

把口嚼烟扔给还没来得及接住的布鲁达后，坐了下来。奇怪的是，好久没坐下来过了。

王都陷落，魔人现身，之后是纹章教内的叛乱。不管怎么说，最近老天爷总是把这么多棘手的事情塞给我。

既然这么关照，不如给点好眼色吧。对布鲁达说了这番话，另一侧传来一本正经的声音。

「没办法。优秀的演奏者就会得到优秀的乐谱，指挥官大人」

不像萎靡的我和布鲁达，薇斯塔利努挺直腰桿，迈开脚步。应该说认真呢，还是不知道如何放鬆。钢铁姬大人依然如故。

若向姐姐布鲁达学习，表现出萎靡的态度，反倒会很奇怪。

薇斯塔利努哼着嗓子，继续说道。

「……嗯。想休息的话，我和姐姐会尽情陪着您的」

「那好啊，反正我也想像石头那样一直呆着」

谢天谢地。毕竟我的周围都是些怪癖太多，不能放鬆的家伙。相反，和她们在一起，怎么说呢，很轻鬆。

布鲁达是过去唯一的好友，而且薇斯塔利努那佣兵特有的气氛，我甚至感到怀念。

不由得叹了口气。用力吐出白烟，靠在外墙上。宝剑「咔嚓」一声。

「对了，布鲁达。拜託去问的，大圣教有动静吗？这场骚动，要没插手就好了」

咬着牙这么说着，布鲁达好像不服气似的，把茶色的头髮弄乱了。然后和我一样在牙齿上滚着嚼烟说。

「问了很多家伙。毕竟，从北方逃到这边来的人多得让人噁心」

布鲁达补充说，实际上也有没走到这里，身体腐烂，散发出腐臭的人吧。

原来如此。这一点没错。

王都阿尔歇被魔人吞噬殆尽，最北端的苏兹菲堡被大魔泽布利利斯攻陷。时至今日，北方的都市村落仍在畏惧于泽布利利斯的蠢动，它的一声嘶吼就会令心跳加速。

在这种状况下，即便是出生在那片土地上，也有很多人抛弃土地逃往南方。

轻轻眨了眨眼。首先，就算不是大魔和魔人，哪怕是魔兽对人类也是足够的威胁。本来就不应该反抗，而是用盾牌和长枪去驱赶。做不到这一点，人就只能逃。

我过去也曾多少次逃过魔兽们的眼睛捡回一条命啊。它们光是出生就比人类强大得多，令人羡慕不已。

「……是啊，要说特别的地方，那就是瓦莱莉·布莱托内斯。僱主和薇斯都知道吧？银缘群青，守望者大人」

点了点头，看到薇斯塔利努僵住脸的表情。似乎是想起了贝拉监狱里的那一幕。

对我来说，这真是一场一对一的较量，结果很惨。所以不希望再回想起来。腰骨像在打颤一样疼痛。

「那个能跟魔人混淆的人杰啊，我很清楚，姐。她怎么了？」

「那家伙现在是北方的守护者。指挥的军队，是唯一能阻止魔兽群的……你知道吗？僱主。大魔泽布利利斯，好像真的大到可以移动山脉或城堡诶」

那要怎么阻止呢？布鲁达举起双手，夸张地叹了口气说。

耸耸肩回答。我也完全不知道吶。

过去的瓦莱莉·布莱托内斯十二度驱散魔兽群，在加莱斯特王国做好準备之前没有让苏兹菲堡垒沦陷，是不折不扣的英雄。

即使认为是多么不可能的事，只要是那个群青英雄，就一定能做到。

但是，是的。曾经的她确实是在与魔人的血战中战死的。这次是要重蹈覆辙，还是要鲜明放飞呢？那个不知道。

这个时代已经改变了太多流向。每一个都超出了我所认识的过去。我知道的东西已经很少了吧。

但是，有一件事可以断言。歪着嘴，叹了口气。虽然不想过度沉溺于思考，但如此安静，无论如何也会陷入沉思。

曾经尽情蹂躏大地的移动灾害，要塞巨兽泽布利利斯。森林，建筑物，野兽，人类，得到的都是同样的糟蹋荒废。

——现在的纹章教已经没有办法阻止那家伙了。一旦接敌，毫无疑问会全军覆没。

如何杀死那个巨物。无论是卡利娅的战斗攻击，还是芙拉朵的战场魔术，甚至是艾尔蒂斯的咒术，都不知道能不能击中它的一根手指头。我当然也无法动其一根发梢。

即便如此，也必须处理掉。这场灾害。

自己知道自己疯了。瓦莱莉·布莱托内斯，一个纯正的英雄都比不上的存在，想来我也做不到。

哪怕是这样也不愿放弃。那种样子，怎么有脸去见那家伙呢？脑海中浮现出黄金的身影，布鲁达突然盯着我的脸看。

动了动眼睛，叫了一声「怎么了」。

「眼神凶煞，僱主比任何时候都像个坏蛋」

听到这句话，薇斯塔利努像是被击中了要害，咳嗽起来。毫无疑问，严肃的薇斯塔利努不大会开这种玩笑。不知怎么的，看到她翻白眼非常愉快。

歪着肩膀回答说这是天生的，布鲁达叹了口气说道。

「不是的，是说不要勉强自己。别忘了，爷，薇斯，还有僱主都是人，一个人能做的事情是有限度的」

还是说英雄大人不能算作是人类了？布鲁达面无表情地问道。这实在是布鲁达式的担心方式。

「嗯。只要是指挥官大人的命令，我和姐都要遵从，不管是早上，还是晚上」

「真难得啊。哈啊，都有点想搬到乡下去了」

布鲁达微微睁大眼睛，又开口了。有几次无聊的对话。

就这样，也可以说是休閑的短暂幕间。在那之后，必然会有新的开始。而且谁都知道。一天，一觉，甚至是呼吸之间。

——人类即将面临毁灭。

消息来自东方。东方之雄波尔瓦特王朝开始向自治都市领地入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