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8話 巨人的號令

两天过后。

伽罗亚玛利亚大城门。朝东建造的它，是为了正面迎击继续西进的波尔瓦特军而準备的盾牌，磨砺牙齿。加固城墙，筑起栅栏，搭建阵地，士兵们吐出白色的气息等待着。

但这又有多大意义呢？敌人是逼近四万的大军。而且都是配备了魔术的精锐部队。每个士兵都有这样的想法。

大量的心脏，扑通、扑通地跳动着。只要把身体贴在地面，就能听到脚步声。

士兵有预感。几个小时前从侦察兵那里得到报告的他们，很快就会现身。

几分钟过去了，就在城门前，以及部署在城门的士兵都焦急地咽了一口唾沫的瞬间。

随着升上来的阳光，他们来了。彷彿要践踏洒满阳光的大地。

「……来了，来了！来了！波尔瓦特的侵略军！」

不知道是谁的声音。因为很多人都这么叫。然而，声音发出的语言是事实。

魔术兽兵驱动着厚重的身躯，身先士卒地咆哮。魔术装甲兵以骁勇善战的姿态驰骋在战场上，精锐紧随其后。

毫无疑问是国家的先头兵。不是佣兵，也不是都市国家间的卫兵。并非自卫，而是擅长吞食他人的集团。

波尔瓦特的魔导军。

「卡利娅大人！敌人，他们来了，马上就要接敌了——！」

其中一名部队长向作为指挥官的卡利娅报告。他非常清楚自己的声音很焦躁。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不管做了多少心理準备，一旦面对大军就烟消云散了。以自己和士兵们的生死为赌注的战斗即将开始。杀敌，同伴被杀。口乾舌燥是理所当然的，背脊和指尖发麻似的颤抖着。

但是，部队长看着自己指挥官的侧脸，连麻痹都忘记了，瞪大了眼睛。

卡利娅·巴德尼克，就像在看可爱的东西一样，脸上露出了笑容。不，也许可以说是看得入神了。

银髮随风飘动，卡利娅站在城门上俯瞰敌军。不知不觉地叹息着。捂着嘴掩饰笑容。

对于加莱斯特王国来说，波尔瓦特王朝无疑也是假想敌。关于其兵种和军事行动的性质，卡利娅有好好学过。

据此，波尔瓦特军因其多样兵种的存在，不太擅长整齐的行军和进军。有时也会有独断专行的士官。

但是现在眼前的进军，比过去记录中的任何军队都要漂亮。行军速度快得让人觉得异常，持续的胜利让士气有了一些鬆懈，但却像阅兵式一样井然有序。

唯有，太棒了。卡利娅想，只要是军人，就一定要率领那样的士兵。

波尔瓦特王朝魔导将军玛斯提基奥斯·拉·伏尔加格勒。虽然没见过他，但卡利娅确信他肯定是一位极具领导能力的将领。

与此同时，也在想，芙拉朵没来实在太好了。就算是卡利娅，也有一种不想让人看到父亲死去样子的体贴。

「……卡利娅大人，敌人」

听到部队长的话，卡利娅忽然回过神来。银光闪闪，语气坚定地说。

「啊！这么大的行军，不可能只从正面进攻，另一边也要严加警戒。另外，离远一点」

难以理解的部队长歪着严肃的脸，后退了一步。同时，卡利娅举起大剑。黑绯在阳光的照射下，妖艳地摇曳着。那彷彿是混沌旋涡的黑色，被绯色缠绕着。

队长，以及所有士兵都屏住了呼吸。不知道那是什么，样子实在是太魔性化了。不像是人类的东西。首先，卡利娅能挥舞的那把大剑本身就不是人类能挥舞的东西。

部队长听说过。

纹章教的上层，特别是跟随英雄的三少女，都拥有超越人智的权能。简直就像神话一样。

卡莉娅举起大剑的同时，波尔瓦特的军队中出现了一线闪光。从天坠落而下发出了如闪电般雄壮的咆哮，叫吼着吾乃天空之霸主。

诸多都市轻易沦陷的最大原因。玛斯提基奥斯魔术的精髓，雷霆宛如要吞噬掉伽罗亚玛利亚般张开了下巴。

在士兵们看来，那无疑是传说中的龙。只有神才能使用的雷鸣咆哮，化作雷霆来袭的童话。

许多人，在闪电面前预感到了死亡。那景象实在太过残酷，让人无法反抗。

魔之雷霆，裹挟着轰鸣逼近伽罗亚玛利亚大城门。大魔术化作雷龙，发出要吞噬士兵，贯穿城门的咆哮。

然而，在巨人看来，所谓的龙不过是巨大的蜥蜴。

「一一不好意思，背后有那家伙。不管是谁都不许通过」

卡利娅吐出气息，露出魔性的笑容，一咬牙。沉睡在里面的原典，脉动着，呼应着那声音。

所谓原典，就是这个人拥有的无上欲求，无尽的愿望。这本来就接近被理性锁链束缚的本能。

想要比任何人都强大，想要保护人民，想要把那东西变成自己的东西。只有当这种本源性的愿望扭曲了链和锁，甚至扭曲了世界的道理时，原典才会诞生。

卡利娅举起黑绯，眼睛锁定了雷霆龙。大剑周围的空间嘎吱作响，片刻之后发出狂吼。

「吾之始祖，巨人之王啊。以你的伟业将龙打倒在地吧一一原典解锁『巨人神话』」

顷刻间，黑绯被甩了出去。古代神话本身，化成闪光与雷霆相对抗。

这正是巨人和龙还在大地上存在的神代再现。巨人放出破灭的一击，如要扭倒化作雷霆的龙而张大了下颚。

冲突和看似永恆瞬间的对抗。冲击令上天裂开，死雪云空接着就被炸飞了一般。

但可悲的是。现在这两者一方是真正的神话，另一方则是人类的模仿。于是就有了自古延续至今的纯然历史。

人无法战胜神。破神者，无论何时都是神自己。

决堤是理所当然的。黑绯的闪光化作激流，吞噬雷霆，就那样控制了天空。

巨人是傲慢的极致，就要有足够的万力去容忍它。黑绯的闪光猛烈地咆哮着，吞噬了波尔瓦特军队的一角。

无论是波尔瓦特的士兵，还是伽罗亚玛利亚的士兵，都被这一瞬间的景象吸引住了目光。一辈子都不会经历的事，现在就发生在眼前。受到冲击，心脏剧烈跳动，思维僵硬。

那一瞬间，连什么是正题，什么是魔都分不清了。唯有银光吼了一声。

「一一去吧！我的勇士们！告诉他们谁是被猎杀的一方，谁是被吃掉的一方」

如将黑绯之剑当做自己身躯一部分，巨人轰鸣着发出了号令。士兵的胸膛里一片空白，只有这道命令镶入其中。

阵形的一部分被吃掉，可怜瓦解态势的波尔瓦特军，就在眼前。

毋庸置疑的好机会。部队长他们当然不会放过。伽罗亚玛利亚士兵们顿时杀声四起，迈开腿勇敢地发起了冲锋。哪怕理解了一点点，也要粉碎敌人。

这样一来，应该可以稍微吃掉波尔瓦特的军队。卡利娅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坐了下来。

大颗的汗珠满布额头。身体的各个关节发出咯吱声。全身的血液似乎都麻木了。喉咙发烫。

儘管如此，卡利娅只是在思考中，在意着一个男人。血，传达着他的行动。

嘴唇，莫名地寂寞。卡利娅一边美艳地吐出一口气，一边呼唤着男人的名字。

魔号战争。装饰其中最激烈的伽罗亚玛利亚防卫战，就在这里打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