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部露出银色内髒的魔人拉布尔歪着头。手里抱着芙拉朵,她那琥珀色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真是奇妙的色调。每当被人盯着看的时候,厌恶感就会涌上喉咙。
远处,传来鸟鸣的声音。
「真是个乖僻的人。人就是这样扭曲的吗。即刻,改变理解」
「就这么办。要能改变主意,我会很高兴的」
说着,眼睛眯了起来。心中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魔人拉布尔。因为是魔人所以多少具有特异性吧。话虽如此,受了伤却一滴血也没流,这是为什么呢?就算是魔性一类,也是有血有肉的。又不是泥偶。
只要是流血的对手,迟早能杀掉。不流血的对手,该怎么杀呢?微微翘起了眼角。不过,既然芙拉朵被敌人俘虏了,也就没有一点犹豫的时间了。
呼吸。边咽气,边把宝剑的刀刃搭在肩上,向前倾着迈出了脚步。宝剑按照我的意愿发出刃响。彷彿生存般脉搏的那把刀刃将其身体打造得更加锋利,强大。
——没什么大不了的,主人啊,不死就去杀死好了。去杀的话,定会义无反顾地死。
这种危险至极的声响,彷彿回蕩在脑海中。不觉得还有更好的说法吗?
「路基斯大人!」
我踏出一步的同时,玛斯提基奥斯叫了起来。他的表情中有一种压抑着想要向前走的痛苦意志。
即使不听他说话,也知道他想说什么。肯定是担心芙拉朵的安全吧。所以只瞟了一眼,没有回答。
当然,我也不想伤害芙拉朵。但也不能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我为数不多的伙伴被魔人掳走。
不管什么时候,事态如果放任不管,就会像从坡道上滚下去一样恶化。不管是丢脸还是受伤,只要不伸手就不可能有好转。
特别敌人是作为灾害本身的魔人就更不用说了。挟持人质,也有相应的战斗方法。
再深入一步,那已经是拉布尔的领域了。让人感到不祥的青铜色魔脚,直刺我的心脏。不,那不止一次,心脏,脖子和脑髓。为了穿透这一切,魔脚被释放出来,斩风声强烈地击中了耳垂。
杀意,就像直接植入腿部的那种连击。太华丽了。
反射性弯下腰再向前迈了一步。驱动脚踝、膝盖和腰部,转过手腕挥出宝剑。紫电在空中划出一个圆圈,发出了沉闷的钢铁撕咬声。宝剑吞噬了那家伙的魔腿,使其轨道折曲。
但即便如此,似乎也没能完全处理好。脸颊和肩膀上的肉都被削掉了,彷彿获得了自由一般蹦蹦跳跳。
瞬间理解。敌人非常善于持久战。不过,比起能远距离抓住我的德里格曼,对方要容易得多。
把宝剑和魔脚咬合在一起,再次用手腕将魔脚的刀尖摔在地上。未喘一口气就瞄準了拉布尔的脖子,画出紫电之线。
那家伙连躲闪的样子都没有。天空在颤抖,我和拉布尔之间没有任何障碍。不可思议的是,她连用双手抓住芙拉朵当肉盾的样子都没有。
宝剑毫不间断地刺穿拉布尔的喉咙。双眸清楚地看到了这一幕。
但在那之前,耳朵确实听到了。拉布尔张开那端正至极的嘴唇。
「真是种不合理的生物,即刻,我要订正。教你打破人类外壳的方法」
宝剑的刀刃在没有伤到芙拉朵的情况下刺穿了拉布尔的脖子。无论是人类还是魔性,那是喷血而落的致命一击。仅此而已。
但手上并没有剜肉弹血的触感,只有被坚硬的东西敲击的违和感。
——这是什么?思考瞬间停止了。
简直不像是生物。简直就像无机物上长出了手脚来回摆动。与其说是害怕,不如说是不解。这到底是什么?
怀疑和困惑在头脑中飞扬,缠绕着思考。于是,我停下了脚步。就在魔人眼前。
拉布尔儘管喉咙被刺穿了,但还是理所当然地开口。那精雕细琢般的手指,触摸着我不知所措的胸口。
不对,说不定在我把宝剑插进脖子的那一瞬间,就已经被她触碰到了。
没有疼痛,只有不可思议的发烫。
「命运的齿轮总是掌握在我的手中。只要搭错一个齿轮,命运即刻就会流转到遥远的彼方——路基斯。你弄错了命运。本来的话,你早就在这边了」
为什么这家伙知道我的名字?比起这种怀疑,拉布尔的手指硬伸进肉里的噁心感更佔上风。
想吐。视野明灭,不知道自己现在为什么站在这里。甚至觉得自己的灵魂被强行搅动了。
就在这时,脑子里突然响起了某种声音。有这样的感觉。
这意味着什么?拉布尔做了什么?完全不知道。而只感觉到腹底扭转了过来。
剎那间,宝剑发出嘶鸣声似地蠢动起来。眼睛睁得大大的,意识勉强恢複过来。
强行驱动腰,把她的手推开,就这样横着剑刃,敲断了其颈椎。本来是免不了毙命的。
但拉布尔不像德里格曼那样再生。露出银色的内脏,继续编织着声音。
「嗯……抵抗好了。但不管怎么说,齿轮一旦转动就绝对逃不掉。你已经逃不掉了。即刻,理解」
那人偶般端正的脸,带着扭曲的笑容。脊背一下子跳了起来。
依旧不知道拉布尔在说什么。可是,腹部被穿,脑袋一半以上都损毁了,还在堂堂说话,那样子实在太可怕了。
「那真不妙,不便的命运?我自己都不信——所以就到此结束吧」
说着,剑刃伺候。不知道它的结构,甚至不知道它是否真的活着。但不管什么样的家伙,只要把脑袋完全斩断,就活不下去了。
挥起刀刃,下一个瞬间。
——暴声响了。那声音彷彿要劈开天空,述说没有什么可畏惧的。
鸟。那也是比人类大得多的魔鸟的叫声。有几只在我和拉布尔的正上方飞来飞去。刺耳的声音彷彿在威胁我们。
那过分的怪声让我的身体瞬间麻痹了。脸颊扭曲,甚至想当场捂住耳朵。感觉就像被一根锐利的针刺穿了鼓膜。
就这样,那一瞬间决定了一切。拉布尔彷彿知道了自己的状况一般,把魔脚穿在地面上,飞到空中。魔鸟熟练地把拉布尔驮在背上。没错,和芙拉朵一起。
喉咙被刺穿的拉布尔,仍然悠哉地说道。
「表扬一下你,魔导将军。真是意外,我的目的达到了。接下来就是这样,适当地继续西进吧。即刻,实行」
玛斯提基奥斯,无暇回答什么。对拉布尔来说,人肯定不是可以交谈的对象。单方面地吩咐,人们就会听进去。
对魔人来说,人类本来就是这样的对象。阿加托斯有点与众不同。
视线的尽头闪过魔弹的闪光。它们稍稍掠过了魔鸟的大翅膀,但还是没能射下来。
于是,天空对我来说已经是无法到达的领域。唯一能对抗的芙拉朵,现在还在拉布尔的手里。她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天空中,看都看不见了。
用力咬着臼齿。感觉嘴里渗出一种苦涩的东西。同时,心脏剧烈地跳动。
「那个,混蛋……」
有什么。致命的什么,感觉从我体内发出了声响。过去,还在贫民窟时的情景浮现在了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