伽里亚玛利亚城墙内。不知是第几次在会场上发生口角,有的人不厌其烦地磨起嘴炮,有的人则满脸愁容地呻吟起来。
在那里,出席的人似乎都想让自己承担某种角色。
例如,波尔瓦特军的海因德·布瑟正努力冷静地收集全体意见。与之相反,爱琳·雷·拉基亚都则为了推进各自的意见首先开口。
从那个样子来看,他们应该习惯了这样的场合吧。魔术师这一个性十足的人们之所以能够坐下来讨论,正是因为有了他们的协助。
但是对于跟随英雄的宝剑来说,这两种都不放在眼里。宝剑得意地,自豪地亮着那美丽的刀刃。主人路基斯只是默默地望着会场。
宝剑静静地想。主人和其他人的角色不同。参加会议的人似乎都在交换观点,却绝对不能无视路基斯。即使不说话,这个场合的支配者之一也毫无疑问是主人。自己的主人正是如此。
宝剑被满足地别在路基斯的腰间,在空中摇摆。嘛,要说在这个场合能和主人并肩的话,恐怕也只有一个人了。
巨躯,与路基斯一样眺望着争论,小声说道。
「别这么杀气腾腾的,路基斯大人。急着行动是什么也得不到的,人有时也得忍着」
「……将军,你为什么能那么悠閑?不担心女儿吗?」
面对在一旁轻鬆搭话的玛斯提基奥斯·拉·伏尔加格勒,路基斯也随口说道。他耸着肩膀说话的样子,完全看不出在和一个国家的将军说话时的紧张感。
「当然是担心了。不过,我不像你那么着急。孩子的成长真是太快,她已经不是我所认识的那个芙拉朵了。没有父母的关照,值得惊叹」
「那当然了。我不知道有比芙拉朵更厉害的魔术师,包括你在内」
「哈哈哈!太棒了。孩子的成长和陪伴孩子的伴侣。能看到这两件事,身为父母和魔术师,可以释怀了」
路基斯将背与肩膀靠在椅子上,像在看着可疑的东西似的歪着嘴。
「不是说了吗?我不是芙拉朵的伴侣,这种事别随便说」
完全如此,在主人腰边的宝剑,刀刃发烫。
的确,主人路基斯是英雄,英雄好色。过去手握宝剑的英雄勇者中,也有很多这样的存在。
宝剑不认为那是恶。可以说,作为生物,寻求某种伴侣是理所当然的欲求。
但是,主人就另当别论,宝剑的刀刃闪耀着美丽的光芒。身体本身就像是敏锐的意志。
自己和主人已经是融合了灵魂的同一存在,是不可分割的存在。如果失去了一个,另一个也会失去。
寻求伴侣这种行为除了为了繁衍后代之外,还具有弥补自身不足之处的性质。聚在一起成为彼此的依靠,人类得以持续发展。
所以宝剑认为。既然主人路基斯已经没有不完美的地方,为什么还需要伴侣?如果主人有不完整的地方,那就只由自己一个来填补。
玛斯提基奥斯并没有察觉到宝剑鲜艳的脉动,还是面带笑容地说。
「是吗?不随便就好。我也不会对女儿不理想的对象说出这种话」
听到这句话,路基斯的表情变得僵硬,同时,故意咳嗽声响起。显然是在指责路基斯和玛斯提基奥斯无关紧要的谈话。
这两个人可以说是各军的最高指挥者,而能做到这种处理的只有一个人。
「真是失礼了。不过,现在刚刚有很多人提出了积极的意见,希望您们二位也能接受」
爱琳用一种殷勤无礼的举止,硬是露出美丽的笑容说道。那副表情里隐藏着默默的愤怒。
儘管爱琳死不承认,她和同事海因德有极其相似的地方。这两者都是非常认真的性格,尤其是爱琳,她的性格是连别人稍稍偏离正轨都不能容许。
即使对方是上司,在会议这种场合下随意閑聊的人,她也不会容许。
玛斯提基奥斯看着爱琳那扎向全身的视线,不禁苦笑着说道。
「呃。接下来就让我们边喝边聊吧,路基斯大人——大家能再次和这样的我在一起,我感到很开心。这几天我听到了超过几十条的意见,但我的意见大致没有改变。正如大家所说,我们的军队虽然是波尔瓦特王朝的主力,但也不能从正面与大魔,魔人对立」
玛斯提基奥斯低沉的声音,令人不可思议地侧耳倾听。刚才还在争吵的人们也都停下了说话,听着他的话。
玛斯提基奥斯所说的是真的,在场的每个人都铭记在心的事。
无论是军队还是个人,一般人是不可能抵抗大魔的。如果大魔乌利利冈特挥舞着巨大翅膀倾覆天空,那么军队就会在那个时候被击溃。个人就更不在话下了。
不管用什么手段,都要避免这种荒唐事。既然如此,还不如四处逃命。因为只要活着,就会有反抗的一招。
玛斯提基奥斯一边说着,一边和部下交换意见。老实说,宝剑对他和他的部下的样子,浮现出轻微的惊叹。
他们应该知道大魔以及魔人的存在。其中也有在近处就意识到这种威胁的人吧。
通常的感性,人一旦看到这些东西就不会想要战斗。那并不是苍白的胆怯,不反抗更强的物种是生物的本能。
没有老鼠愿意和狮子对峙。
但是,波尔瓦特人虽然还只是普通人,却决定对那些魔性们露出兇猛的面目。那是因为他们比一般人更勇敢吗?还是领导他们的玛斯提基奥斯很优秀?宝剑不知道。
只是宝剑虽然惊叹,却也不会对波尔瓦特人感到惊讶和侮蔑。无论这是怎样的开端,宝剑都肯定了他们的勇敢。
宝剑的存在方式本身就是勇气和英明决断的象徵,与恐惧对立。喜欢那些克服畏惧和放弃的人。
因此,祝福那些认识到恐惧而选择勇气的人吧。即使结局并不令人高兴。
儘管如此,宝剑还是有一个顾虑。那是一尊魔人。齿轮,机械装置的魔人拉布尔。
虽然不认为主人路基斯会被那个女魔人打败,但如果可能的话,也不想和她扯上关係。
理由是——完全不知道她会做出什么事来。那个魔人不明白的事情太多了。
太古时代,神话时代以前。最初降临大地的机械装置之众神们。他们创造出来的那个种族,无论走到哪里都和其他生命体划清界限。也可以称为完全的独立种族。
本质上既不是人也不是魔的构体。他们是这个世界的原种生命,却也是这个世界的累赘。
正因为是那种来路不明的种族。阿尔蒂娅曾经把机械装置的她们逼到废弃的绝路。唯一活下来的,只有变成魔人的拉布尔。
宝剑最担心的是,那个拉布尔对主人的身体实施了什么。
既不是魔术的干涉,也不是物理性的破坏。以为是类似毒药的东西,其实不然。没有一切异常,只留下违和感。
正因为是这种状态,宝剑才更加小心翼翼地亮起刀刃。
「一一果然,还是不得不儘可能地寻求波尔瓦特国内的协助者。得到国内的情报,将魔人和大魔与其他魔族孤立起来,创造出能够各个击破的状况。如果做不到的话」
玛斯提基奥斯一边做着动作,一边用手指在地图上的大地上划动。
「暂且撤退,在其他国家的协助下夺回波尔瓦特本土。或者是用强行突破的手段。强行打开血路,消灭大魔和魔人。很棒。不管选择哪条路,大义都在我们的背后」
路基斯大人是怎么想的?玛斯提基奥斯凛然而含着笑容说道。路基斯对他的样子还是耸耸肩,回应道。
宝剑心想。不管怎么说,这个「魔导将军」主人应付起来也不轻鬆吧。主人所回应的自当重要。
「将军,贵族就是喜欢大义。当然要採取快速的策略。时间不管何时都是我们的敌人」
「正因为有大义,人们才会战斗,路基斯大人。没有大义也能战斗的人,并不多。不管本性是善还是恶」
玛斯提基奥斯听了路基斯的话,取下了地图上的棋子。然后慢慢地向东方推进。目标地点是波尔瓦特王朝。玛斯提基奥斯似乎在听到路基斯的话之前就已经决定要这么做了。
那双眼睛里静静地蕩漾着炽热的感情。这是明确的敌意,是战斗意志的证明。虽然受了伤,但玛斯提基奥斯自身的意志却丝毫没有腐朽。反而比跟随魔人的时候更强韧了。
这是为什么呢,对玛斯提基奥斯来说也不明确。是女儿的存在,还是英雄般的存在呢?
但不管怎么说,已经没有一个人停下脚步了。
在全军做好準备的几天后,纹章教和波尔瓦特军队开始了历史上第一次联合东方远征。谁都无法活着回去了。做好了这样的心理準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