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8話 英雄的他和魔人的他

宝石魔术

人们这样称呼列伊的一举一动。把生物化为宝石，宝石又化为生物。美丽到让人感受到绚烂的魔术，而那竟是魔人的权能，真想不到啊。

从列伊手中滚落下来的数百颗宝石，瞬间变成了士兵。士兵们看起来有些茫然，但马上就开始在那里整理队伍。在释放魔术之前，在卡利娅那里听说过，可他没想到竟然是这样一瞬间就能变化出来的东西。

——没错，在他看来，这个变化是眨眼间发生的事情。

宝石甚至超越了时间，记录并保存在那里的原貌被封印起来。变成宝石的存在拒绝了一切的劣化。

借到权能的列伊很难长期保管，而作为本体的阿加托斯却保管着过去变成宝石的大城市。

拒绝劣化。这才称得上是宝石阿加托斯的真正价值吧。

伯纳德目瞪口呆地看着街道一角一支小部队的建成。背部皱起鸡皮疙瘩，感觉自己内心中的常识被重新涂抹了。

魔术就是这样吶。伯纳德此时此地所感受到的不是直取魔军腹背的喜悦。舔舐心灵，比那更深的，是对魔术的警戒和畏惧。

列伊貌似在做一件无关紧要的事，但如果有几个像列伊那样使用力量的人的话，世界的战术论就会被简单地颠覆。

士兵可以随部队轻鬆地移动场地。既不需要军道，也不需要后勤。那样的事成为常识的话，国家不知何时何地遭到敌军的袭击，会在恐惧中不断战斗。

正因为如此，累积起来的智慧才有可能全部被改写。对于信奉知识和技术的纹章教徒来说，这是一幅过于难以相信且又很生动的景象。

回想起来，这或许是伯纳德的契机。可都这个时候还在胡思乱想。

——与之相比的东西，纹章教必须创造出来。

「……士兵们的复原结束了。请指挥他们吧，伯纳德大人」

列伊用一种听上去很孩子气的语气，跟伯纳德说道。对于自己所处理的异能等事，一点也不在意的样子。

她的话一瞬间让伯纳德的嘴唇和眉毛都绷紧了。

从一开始在此处变化出部队，并指挥他们的事伯纳德可听都没听说过。唯一的指示只是把列伊带到这里。

之所以一直保密到现在，恐怕是卡利娅讨厌情报泄露这一点吧。

而且卡利娅有着骑士阶级所特有的、异常的吝啬小气。所发出指令，通常是最低限度的。之后到了那场合再自行考虑这懂吧。

反过来说，如果是连这个都不懂的话，那就是无能，完全不需要。

伯纳德紧皱起眉头，波形刀刃被阳光照耀着，于是开口了。

「——现在开始强攻敌军的腹背。这不是战斗。只是製造敌人尸体的过程而已」

◇◆◇◆

中央街道。由玛斯提基奥斯率领的人类军和魔军主力在战场上甩开膀子互相厮杀相互撕咬。

数量上魔军是压倒性的，但能够在街道上展开战斗的兵力却是有限的。而且人类方面以构筑的阵地应对着魔军的攻势。

因此，一时处于僵持阶段。本来应该是那样的。

——距离战斗开始已有一个小时。佔优势的是人类军队。

这大概是因为玛斯提基奥斯习惯了对付魔军，还有用兵巧妙的原因吧。士兵们每次面对魔军的突击都会改变部署，以最小限度的损失度过难关。

恐怕最主要的原因不是这些，而是因为魔军内心中的某种情绪。

也就是，对魔导将军玛斯提基奥斯和魔人路基斯的恐惧。

在毒物杰内瓦现身之前，魔军深受玛斯提基奥斯魔术的折磨，这才知道其存在有多大的威胁。如果那里连魔人都在的话，凭藉本能而行动的魔兽动作自然会变得迟缓。

突击时的一瞬间犹豫，成为人类方面给予反抗余力的主要因素。

「——左翼，正面很顺利。感觉右翼方面有被蚕食的迹象。好嘛，右翼一方被攻破的话，就会被魔军绕到身后」

跟随着路基斯的魔眼兽多哈苏拉，抱着双臂说道。

这句话没有半句停顿，也没有错误。不过是环视城市的一部分，对于有着魔眼的他不会太费功夫。

坐在椅子上的路基斯，放下脚，向前方望去，然后开口。

「你们吶，和那个玛斯提基奥斯说过话吗？」

多哈苏拉轻轻摇头。尤其是多哈苏拉，除了一部分外对人类没有特别的兴趣。在这一点上他确实是个魔性。

「那个很老练吶，是老子的敌人。那位的事有在想吧。没有想过就算了。在意的话可以上啊」

「人家不要。你的周围是最安全的！自己只能在强者的庇护下才行！」

对于挺起胸膛如此强烈主张的莎多拉普特，多哈苏拉甚至感到了某种羡慕。笨 蛋什么都不用想，看起来挺轻鬆愉快的。

不过，说起路基斯的周围，本应该是最危险的地带。

他经常走到最前面，脚踏死地。只有两个人就敢闯入作为敌区的监狱贝拉，这件事在多哈苏拉的记忆中记忆犹新。

而现在的路基斯，好像完全没有那种意思。当多哈苏拉问道为何没有出现在前面时，他耸了耸肩膀说道。

「别傻了多哈苏拉。你的话是对现在正在战斗的他们的侮辱。他们脆弱到需要保护吗？还是没有教导就没有意志迈步？」

支起胳膊肘的样子，路基斯没有再说下去。

通过这句话，多哈苏拉意识到了本来的他与成为魔人的他最大的区别。不由得两颊鬆弛，露出苦笑。

作为人类时候的路基斯，本质上对人类一点都不信赖。他的单独行动和独断专行之多，肯定是因为不相信人类。

相反，讽刺的是，魔人路基斯完全像孩子一样纯真信赖着人类。

真是太荒谬了。本来应该全部都是相反过来的。人类信赖人类，魔性不信赖人类。但是当路基斯从人类变成了魔性后——失去了记忆才第一次从心底信赖人类。

多哈苏拉的魔眼起伏不断，对路基斯产生了一打兴趣。到了哪种地步竟然会放弃人类，他过去到底经历了什么呢。

肯定不是单一事件造成的。有各种各样的过去，各种原因，以及错综複杂的契机吧。

就像，以前的阿尔蒂娅一样。

「这么说来。就算毒物和齿轮真现身了，也要让人类来对付吗？即使那样也……」

「——还是放弃好啦」

莎多拉普特打断了多哈苏拉说的话。不知不觉间多哈苏拉的眼睛朝上。

莎多拉普特的举动，很罕见啊。原则上她只是跟着别人转。即使像笨 蛋一样害怕或叫苦连天，很少会自己表明意见。

而且现在，多哈苏拉感觉到了，她的话比以前更有条理。

「要出来不就是杰内瓦吗？那可不是人类能战胜的东西啊。虽说被贬为喷毒的鸟之王，但原来可是太阳与风之神啊」

在那一瞬间，多哈苏拉的眼神发生了变化。

过去的时候，这个世界还是神话延续的时代。即便是和阿尔蒂娅一起消灭了大魔、魔人的多哈苏拉，也没有听过莎多拉普特说过这样的话。

如果有魔人作为神明统治的时代，那就是大魔出现之前的原始神话时代。她为什么知道那个时候的事情。

被多哈苏拉的视线质问之前，路基斯开口了。

「什么嘛，你对那个鸟头很了解啊。认识的吗？」

「不是什么熟人，自己和那个原来是同胞。不是也有一起与其他大魔对抗过吗？」

话刚说完，多哈苏拉就从嘴里喷出了什么东西。另一边的莎多拉普特则是，一副「啊咧」不知该说什么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