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7話 純潔之刃

唯一神阿尔蒂乌斯——人类英雄阿尔蒂娅。

她很伟大。

正因为有了她，人类才击退魔性。她是用双臂，把人类从绝望的深渊中拯救出来的英雄。

毫无疑问，她建立了国家以守护人类的尊严。

——可是，现在的你比这世上所有丑陋的东西都丑恶。

手指搭在魔剑上，展开羊皮纸。

加莱斯特王国收藏的精确地图。国家监造之物，比起那些粗製滥造的地图要精緻得多。

通往大圣堂的路也清晰地记录在上面。

不止普通的街道。还包括王室成员前往大圣堂所走的通道，描绘着多条隐蔽的道路。

毕竟大圣堂直辖地本来就是加莱斯特王国的领地。说不定，比大圣堂那些人都清楚得多。

一个人驱马，几天就能到达的距离。这样的话，轻装就足够了。月光照在脸颊上，两撇眉毛扬起。

突然，背后传来一道声音。

「——咦。喂！该给个回应了吧！」

门关着。室内空无一人。声音从窗外传来。这里是二楼。

猛然抽出魔剑，回过头。

剑尖朝向窗户刺去——在那，看见莎多头朝下，头髮乱作一团的身影。

不是，这家伙在干什么？

「饭已经吃完了。早点睡吧」

「真失礼。才不是来吃饭的！倒是来取东西的！」

打开窗户，莎多毫不客气地走进来。

腋下夹着列伊。那张列伊的脸，是所见过的最富有感情的脸。

当然，是负面的。所谓愁眉苦脸就这么回事。

「自己是来告诉你一件重要事情的。要好好招待哦！」

「......吃完就回去吧」

抱着头，按响门铃让侍女过来。点了一份简单的夜宵，端来是用麵包夹着精緻的肉和沙拉的奇怪东西。

列伊只吃一片，吃五个左右的莎多看起来很满足。

我第一次看到列伊轻蔑某人的表情。

「......路基斯，大人。其实，不是来吃饭的」

不是吗？

这么豪爽不断啃着麵包的莎多，当真？可能性还要斟酌一下。

也许是列伊的话，莎多终于有了个念头，甩开贴在脸颊上的红髮，挺起胸膛。

「果然！你接下来就要面对泽布利利斯了吧! 那自己有一智慧——」

「——不，泽布利利斯不重要」

莎多一下子瞪圆了眼睛，歪了歪头。

锐利的眼珠，转了一圈。

「......那怎么办？精灵神与巨人王，天城龙完全不同。既不是破坏，也不是剥夺，而是祝福孕育之神。只要有那家伙在，魔性就绝对不会消失」

淡淡地，莎多叙述着泽布利利斯的名字和其身世。说得好像用那双眼睛就能看到泽布利利斯本身似的。

「莎多，知道你想让我杀了泽布利利斯。但，说过了。那种事不重要」

莎多显露出不满的表情，就这样啃着麵包，好像现在还不知道故事的来龙去脉。

月光照到房间里，格外明亮。

「——我要去大圣堂杀死阿尔蒂娅。目的只有这个」

此时此刻，只要那家伙还活着，我就没有活着的感觉。

一瞬间，魔眼兽多哈苏拉的话在脑海里复甦。他说，阿尔蒂娅想要实现正义。

或许，阿尔蒂娅是真正的救世神。

或许，那家伙所说的方法，是最好也是牺牲最少的。

或许，我就是祸乱世界安宁的大恶。

可是，那并不重要。

牺牲很少的言论，是没牺牲过的家伙的歪理。

并且，牺牲的一方有咬牙抵抗的权利，牺牲的一方也有发起複仇的义务。

「那混蛋不仅夺走了我青梅的身体。还践踏了战友的尊严。我必须宰了那混蛋。否则我就再也无法面对他们了」

青梅阿琉珥娜，如太阳般的英雄赫尔特·斯坦利。

居然啊，敢碰别人不会去触碰的地方，真让人佩服。

就在紧紧握住魔剑吱嘎作响的瞬间，注意到了咔嗒咔嗒的声音在响。

突然地。抬起头。

眼前，莎多抖得膝盖肩膀直打晃。

「就，就是说。阿......阿尔蒂娅也复活了？」

「不知道是不是复活。有人这么自称过，好像很喜欢救赎和幸福」

听到瞬间，莎多把脚搭在自己进来的窗户上。非常飒爽的动作。

「那自己就躲到一切都结束为止吧! 加把劲！自己会一直在暗中声援的！」

「等一下，请知道羞耻好吧！」

「大白痴！死了就连羞耻的时间都没有了！」

用双手阻止正要飞走的莎多，让人意外的是列伊。莎多的肚子被抱住了，并往屋里回拖。

一边被孩子拖着一边呜咽的女性，真是非常奇妙的景象。

「路基斯大人......您一个人去吗？」

「没错，这是我的问题。别告诉芙拉朵和玛蒂娅」

毕竟是冲进敌阵的正中央，不能把任何人牵扯进来。而且，一个人不显眼，成功概率会更高。

列伊用那双红色的眼睛直直地看着我，嘴唇歪向一边。

「......路基斯大人，真卑鄙！」

「就是！阿尔蒂娅在的话，干嘛不早说！绝对就不会来了！」

不是的，列伊拧着莎多的耳朵。听到哇哇的惨叫。总觉得，似乎见识到了一种小小的管教。

不过，卑鄙是怎么回事呢。并不是生气，但列伊不是说没有意义事情的孩子。

这个沉默寡言的孩子，大概是有话要说吧。

「不服吗，列伊？不过这才是最好的。一直都是比较好的方法」

「......我对国事和战事一窍不通。可要是路基斯大人不在，肯定是非常大的事，这是知道的」

「......怎么？觉得她们也没那么软弱」

「不，会变的」

列伊用滚圆的眼睛晃着头说道。

是因为魔人化吗。这句话蕴含着奇妙的力量。眼睛里闪耀着宝石般的光芒。

「至少，阿加托斯是这么想的。若路基斯大人走了。大家，就会觉得被抛弃。与魔性，也打不下去了。很多人，会为此而牺牲的」

年幼少女的，笨拙言辞。

儘管如此，她的话却出奇地逼真。结巴的言辞所使用的每个单词，都彷彿亲眼目睹了这一切似的。

是吗，阿加托斯和列伊共享了一部分思考和记忆。阿加托斯长久以来的经验，使列伊的言辞有了力量。

列伊，用感觉冷飕飕的声音说道。

「——路基斯大人，是。会牺牲大家，然后抛弃掉吗？」

不由地坐在椅子上说不出话来。

沉默了数秒。沉默，佔据了整个房间。找不到任何词语。

闭上眼睛，捂住嘴，最后才低声说。

「......效果很棒啊，列伊」

太可怜了，真想找个洞钻进去。

我被一个像列伊一样的孩子在意，甚至教训了。本来她才是被小心保护的一方吧。

呃啊，该死。气炸了。

正如列伊所说。不管捏造什么理由，为了自己的目的强迫别人做出牺牲，这和阿尔蒂娅有什么不同。已经不是我一个人死就能解决的问题了。

将魔剑收入剑套。

「对不起。这是真心话。想吃什么儘管说」

「那倒是啊，就吃一整头牛吧！」

依旧被列伊抱着肚子的莎多，四肢无力地说道。

列伊用轻蔑的目光注视着那个莎多。是种注入感情的方式没错，可稍微调整一下好吧。果真被这种眼神瞪着，我也会很痛苦的。

看着这样的情景，再次坐在椅子上眯紧眼睛。

列伊说的很有道理。

在当前状况下，自作主张的行动只会让伤口扩大。我还是个弱者。认为攻进去就能轻易杀死阿尔蒂娅的人太不正常了。

弱者就要有弱者的战斗方式。

——那就採取一击掐断大圣堂气息的方法就好了。

这样的话，阿尔蒂娅也不得不出来。

打了个响指。

这说到底，是我和阿尔蒂娅，哪个意志更不正常的战争。

在这一点上，我不想输给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