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0話 受到熏陶的人們

方针定下，老将军理查德动作迅速。与路基斯商定好大框架后，立刻着手军队的调动。

合併了加莱斯特王国旧军队的新王国军，再次高举长枪目指战场。

主张是，所谓的消灭大魔魔性。不过作为国家的最终目标另有所指。

最终目标是北方——压制大圣堂直辖领，以及讨伐暴君先王阿米莱兹·加莱斯特。

只有成功了，加莱斯特新王国才能解决军事政治不稳定的局面。

此外，这次大远征是在纹章教，同盟国加萨利亚，波尔瓦特王朝和南方伊利萨德的协助下进行的。

当然有原则什么的，内容接近于承诺互不侵犯。

在不到一个月的短时间内使得与其他国家达成一致成为可能，理查德和纹章教首尾确实做了不少事，而现实的威胁迫在眉睫才是其真正的原因。

——也就是，要塞巨兽泽布利利斯的存在。

还让现在这东西继续吞噬大陆放任不管的话，对所有国家来说都会成为威胁。无论採取何种手段，都必须解决掉。

只有这一点，任何势力与个人都是相同的。

最终同意这次远征的女王菲洛斯向以路基斯，理查德为首的诸多兵将发出了号召。

「大圣堂不正当地支配着我们领土上的土地，并且以课税的名义掠夺民脂民膏！甚至，还将暴君先王供奉起来。这是谋反。立即镇压叛乱者，比起大魔和魔性，更应派兵保护人民！」

大义名分有很多。事情也进行得很顺利。每个人都为这件大事而忙得不可开交。

对这种状况不爽的，或许只有自己一个人也说不定。理查德的副官，内马尔·格洛利亚在兵营结束最后部队的整编后，向上司报告了一件事。

「......大队长，不，将军。阁下不应该成为众矢之的。这次远征是不可避免了，但取胜是没可能的」

理查德把视线留在报告书上，听着内马尔讲话。

头没有抬起来，声音本身是好好在听。她也清楚，所以继续说下去。

「我们北进，毫无疑问大圣堂就会动起来。我们所能动员的兵力是二万，加上各个贵族的私兵最多只有三万。另一边，大圣堂拥有五万旧王国军，还有圣堂骑士团。在守护大圣堂的呼声下，士气也非常高涨。指挥官的质量也绝对不低。阁下完全没有必要受此责难。交给那男人好了」

「又在说这个了，内马尔」

内马尔看着理查德，直截了当说事情。这既是她坦率的表现，然而也是缺点。至少她完全不适合说服别人。

因为没有什么能人会直接接受与自己截然相反的意见。

她能坦率地吸收任何事物，只有辩才并不成熟。理查德将视线稍稍从报告书上移开，抬起头来。

「不管多少次都要说。阁下！你被那个男人当成蜥蜴尾巴就满意了吗！要是现在，大圣堂还会欢迎加入的。布莱托内斯将军，会欢迎阁下的」

「你呀，真的不适合说服人啊。这么直白的话是不会有人上钩的。正确论断按原样传达出去当人三岁小孩吶」

「......正确论断是指，阁下是不是也觉得没有胜算？」

理查德不由得皱起眉头笑了。

不久之前，内马尔还是个只剩顽固的人，只要把话说完就会立刻闭上嘴。那个强烈的反面，一有契机就会让步。

而现在的她，不屈不挠的。有死咬对方的气魄。

「......要是从正面去碰。你说的也没错。我们面对的是大圣堂和大魔。本来就很不利，还得将身体分成两半去战斗。但我告诉过你很多次了。你真想去，就去北方好啦」

「一个人才不去呢」

挺直了腰背，内马尔直视着上司。眼睛里没有丝毫烦恼，也毫不妥协。

肯定的了，光凭简简单单的话是不会折返回去了。确认之后，理查德也终于把报告书放在办公桌上，与她四目相对。

「......说些振作点的好事吧，这次可不是直接进攻大圣堂。只是将北方堡垒佔据下来。当路基斯对抗泽布利利斯那家伙期间，一旦大圣堂南下我们就去阻止那些家伙。相反的，这更像是一种防御措施吧」

既然大魔泽布利利斯正在逼近，就不能胡乱进攻。

不过作为防守，只有敌人一半的兵力也能充分防御下来。这次的作战只是为了很好牵制住敌人，与街头巷尾所说的积极攻势是不同的。

「......是吗？如果布莱托内斯将军能来，感觉就完全不一样了」

内马尔仍然无法咽下理查德的话，拚命地咬紧牙。甚至有种要一把将对方揪起来的样子。

「我曾经在布莱托内斯将军手下工作过一段时间，正如阁下所说，她是破规格的。......我，就算有双倍的战斗力，也看不到能战胜她的情形。认为无论如何都不应该与她对立。阁下，应该很了解布莱托内斯将军吧」

——要说战斗能力，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超过我。

埋葬监狱贝拉跟前，瓦莱莉如此放言的雄姿历历在目。内马尔现在知道了，那不是自负，也不是傲慢，仅仅是事实。

为什么瓦莱莉会得到其他官兵的狂热支持？因为她是别人无法接近压倒性的个体，而一直保持着庞大的热度。

就这样，内马尔感觉到了从脚后跟爬上来的恐惧。

将那个脱离常规的怪物，变成敌人。

那意味着什么还分不清，内马尔可没那么愚蠢。

听完她的话，理查德点点头。

「服了。都能说会道了。那家伙和你，都是我的教育方式不对吧」

「......别把我和那男的摆在一块」

那男的，内马尔说的只有一个人。老是将厌恶的感情贴在脸上吐槽个没完。

理查德露出吃惊且坦率的笑容。平时在老谋深算，冷酷的瞳孔中是看不到。用怀念的语气说道。

「不，从这个意义上说，瓦莱莉也是——我和瓦莱莉第一次见面，还是在她初出茅庐的时候。我在我捨弃了勇者头衔后，做了个冒险者。初次见面，你知道那家伙说了什么吗？」

内马尔没有摇头，只是茫然看着上司的脸。

理查德几乎不谈过去的事，突然发出怀念的声音，着实令人震惊。更确切地说，还是第一次听说与瓦莱莉一起的那段往事。

到底想说什么呢？

将她的动摇抛在脑后，理查德继续说道。

「——前勇者哟。为了我祖先的荣耀与灵魂的安宁，向您提出决斗。说着就砍了过来。效仿暗杀倒也罢了，提出决斗的家伙还真是少见呢」

「......然后，怎么了？」

「能输给初出茅庐吗？只不过，后来事情变得纠缠不清了。我也照顾了不少，各种各样的也教了一些。......到底是没法打败瓦莱莉了，而正如你所说，我比谁都了解瓦莱莉。所以，能够阻止那家伙的人选，我是最合适的」

所以。和她对立的事情本身，不就是个错误吗？

内马尔很清楚自己的眼睛里充满了愤怒。师傅，一定又在试图说服自己。

想要反驳拨开嘴唇的那一瞬间，内马尔说不出话来。理查德比内马尔先说了。

「仔细看好了。在战场上能教给你的东西已经不多了。机会也没有了吧。你就当这是最后一次」

这是最后一次，理查德不再继续说下去。只是严肃地，做好远征的準备。

内马尔也不知道为什么，再也无法阻止。不，很清楚那是不可能实现了。

理查德·帕米利斯远征的地方是北方的梅德劳特堡。在丘陵建立的堡垒，是过去加莱斯特王国在那个地点失去国土，缩小国境的证据。也是衰退的历史本身。

曾经的勇者，和活在当下的英雄之间的对立，已经不是遥远的未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