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7話 死亡的意味

在任何时代，任何地方都有一个固定的真理。一个不会受表象纠缠，环境影响，随时间推移而劣化的现象。

那就是，死亡总是不合理的。

死亡可以预测，但不能预言。他们突然出现，将有变成无。无中生有的手段是有限的，而死亡却会以各种手段表现出来。

死亡永不可追溯，而被赋予万物，每个人都会带着敬畏来讲述。相反，没有人会威胁到死亡。

人类，魔性展开过多少次的战斗，互相搏命，死亡始终是高人一等。是给予的一方，而不是被给予的一方。无论如何死亡都是不合理的。

总而言之，象徵着死亡的魔人本身就是不合理的表现。

——死亡降临了。

「——后退！全力奔跑！不要看倒下的人！」

发生了什么。不，知道发生什么了。可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

——卡利娅一边整顿着在眨眼间被击溃的部队，一边皱起眉头。

卡利娅心中怀着巨大混乱，继续大声呼喊。在毫无头绪的情况下，撤走大部分士兵。这也是唯一能做的事了。否则，会有更多人死去。

一开始，只有前卫的士兵发出声响就倒下了。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的几个人一靠近，倒下的人都没吭一声。没有一个人眨眼。没有呼吸，连心脏的脉搏都没有。

总之，即死。

完全看不见身影的地方，信号预兆都没有。将近2000人的生命立即就被夺走了。

卡利娅感到恐惧接踵而来。

并不是对死亡的恐惧。是害怕是否犯了致命的错误。

能够做出这种绝技的，无疑是魔人的秘术。甚至不知道构造，瞬间能造成大规模死亡，这是所能想到的方法了。

就像统制者德里格曼一样，能够隔着远距离以杀（戮）之辈吗？还是像毒物杰内瓦一样，使毒杀（戮）之辈呢？

作为先头部队的多哈苏拉和薇斯塔利努会怎样，很容易想像。

「呃，呼......芙拉朵，不，叫艾尔蒂斯！快马去！」

卡利娅意识到军队一下子四面楚歌。

这样就无法用兵了。随着兵力展开，类似事情发生的可能性会更高。当初设想的，通过兵力展开压制魔兽群的同时，再杀死泽布利利斯的手段是不可能了。

超过两万士兵全都会死掉。这里打出的手段全是后手。卡利娅砸了下嘴。

回想起来，迄今为止很多战役中，路基斯都是先发制人取得了胜利。胜利的关键在于一直『知道』的路基斯。

可这不一样。这个死亡的表现在过去的世界里，不久后就被一个英雄所灭，谁都不知道。

他们如今，不得不去知道了。

「还没吗。说不定接下来就到！快退兵！」

所谓大部队，光是改变方向就需要时间。哪怕只是后退一步，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一时间，卡利娅在马背上无法掩饰内心的焦躁。

直到大部分士兵完成撤退的时候，才终于传来挠耳朵的声音。

「——真是凄惨的场景。讨厌死了。可是卡利娅，就算是我，也无法让他们复活。祝福是保护不了的」

幻影成形，艾尔蒂斯就在那里。

她对眼前展开的尸体堆，厌恶地捂住嘴巴。这些，一下子就看穿不是诅咒之类的东西。给予他们祝福，生命也回不来。

卡利娅虽然着急，却还是努力冷静地说道。

「——不是那样。艾尔蒂斯。只求你一件事。敌人肯定是魔人。我现在就去杀了那家伙。要是我出了什么事，你就把一切都传达给路基斯」

「你能不能不要说类似路基斯的话？」

笨蛋，卡利娅打断了艾尔蒂斯的话。这才不像路基斯那样，鲁莽无谋之类。能有那么不要命的人吗。

「这是个好机会，艾尔蒂斯。魔人现在，刚刚放出了权能。第二波不太可能立即到来。一冲上去，立马砍下敌人的脑袋，事情就会如当初所想的那样进行」

「完全无法接受。第二波马上就来怎么办。如果不能马上杀死魔人的话怎么办？真不像你，怎么了？」

艾尔蒂斯说的没错。卡利娅似乎是个直性子，可在战场上可以说是很理智的。

受过骑士英才教育的她，能很好掌握战略，战术，撤退和前进的时间。这就是为什么对路基斯鲁莽突击感到激动。

要她只是一个直性子，早就死了。今天的她有点不对劲。

「再怎么样也摆在那，此时此地能揭穿敌人的真面目，就没什么大不了的。如果是路基斯，只要暴露真面目，就一定能找到胜算。我相信那家伙。那家伙也会相信我。是我的话，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把敌人的情报挖出来」

「啧！就那样！真是路基斯想要的吗？那就是理由——」

「——让他们碌碌无为地死去吗！」

卡利娅发出了狮子般的咆哮。不由得，碧眼睁大了。

指着死去士兵的尸体，卡利娅说道。这才是没有任何原则的真实语言。

「正如你所说的，艾尔蒂斯。他们死了，不会再复活了。要是为了保护同伴而战会接受的。要这是勇敢战斗后凋零会接受的。

但是不是！他们死得毫无意义。没有尊严，没有荣誉！我再卑微也是他们的将军，有义务为他们的死赋予意义。与将者必须如此。他们的灵魂在高喊复仇！」

艾尔蒂斯脸色越来越苍白。幻像中的她，在物理上没有办法阻止卡利娅。但是她真的要发动攻击了，再怎么说也没有任何意义。有的只是那种意志。

艾尔蒂斯终于明白，这位银髮剑士连灵魂都是战争少女。

说起来，对于像艾尔蒂斯这样的指挥官来说，士兵的死亡就是数字。

即使是应该哀悼的死亡，应该悲伤的死亡，也不会在里面找到意义。因为战场总是计算死亡的地方。

然而，对卡利娅来说却不同。对待士兵是不同的。

卡利娅一定是，男女毫无差别地，真正爱着士兵们。尊重他们，相信他们。这就是为什么士兵们会把生命寄托在她身上。

因此，卡利娅绝不能接受士兵窝囊地死去。这就是为什么她现在要鲁莽地去过一座独木桥。

不妙，已经没时间再叫别人了。

艾尔蒂斯咽下呼气的同时，有一道声音出现了。

「——那可不行。那个女人的权能，不是一次两次就能囊括的。她只不过是个散布死亡的怪物」

魔眼兽多哈苏拉淡淡地理所当然地说。双手中，只有几个人被拖着走，其中包括被剥去铠甲的薇斯塔利努。

这意味着侦查部队的其他人已经毙命。

「想死的话，那就去吧。可是我已经看不见前面了。至少能带我去主阵，会很高兴的」

多哈苏拉继续说道。猛然看到了那张脸。

——从一双眼睛里滴下血来，意味着他的魔眼已经失去了视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