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连醒着都觉得难受的薇斯塔利努闭上眼睛,对身后的芙拉朵说。
「所以,我会死?不会死的。到现在我有死过吗?」
「当然不是」
芙拉朵惊讶地耸耸肩。儘管如此,她的眼神依然充满紧张不安。
在一起的时间也不短了。这种时候的芙拉朵心中会有一两个异样的决心。由此几乎的,就爱瞎操心。
想来,我的周围是不是有太多瞎操心的人啦。一点也好,有时也该了解下妥协。
我回头的同时,芙拉朵啪的一声打开了羊皮纸。
「我看过了,作战书。卡利娅率领别动队迂迴突袭背后是不错。也不介意艾尔蒂斯按原计画为禁锢泽布利利斯而行动。
——可为什么。你不指挥大军,而跑去指挥正面前卫。将军队首席放置在最容易死亡的地方,这是什么玩笑?」
停顿了一下,回答道。
「因为这样更容易看到全貌。知道的吧,芙拉朵。魔人巴罗努斯是惊人的。但我们的目标并没有从消灭泽布利利斯开始改变。就算魔眼的魔人一看就能杀死人,也不至于吞噬整个大陆。
在战场上,还有莎多拉普特和列伊的合作。一定要有人能纵观全局,这是军队首席元帅的职责,不是吗?」
这话不是很有说服力吗。芙拉朵的黑眼睛扭曲了。
此言不虚。必须要干掉的,就是大魔泽布利利斯。
仅仅巴罗努斯,哪怕损失巨大,认为还是可以集结起来。
王都里有玛蒂娅,菲洛斯和布鲁达,稳当的话还能与老爷子汇合。贵族们也不是窝囊废。
一旦错过了泽布利利斯,一切就都会完蛋。
王都不足以对抗这种异灾。不管发生什么,一定要把这片平原变成那家伙的坟墓。
芙拉朵哼了一声,噘起小嘴。
「真是擅长撒谎吶,元帅阁下。作为共犯,我太高兴了」
「不是撒谎。什么呀?这种口气还是第一次呢。想说什么就说吧」
「反正,其他人都在死地了,自己呆在安全后方怎么可以有,这才是真心话吧。你就喜欢如此,可作为元帅会怎样,想过么」
让人震惊的猜测。不,嘛,不可能猜不到。因为到现在为止做了很多类似的事。
而且,芙拉朵轻鬆地编织语言,把手放在我的双肩上。温暖的触感,透过布将皮肤按压下去。
「相性真的是差。你知道自己身体里现在有些什么吗?有伽罗亚玛利亚和贝尔菲因我所注入的魔力,艾尔蒂斯的祝福......卡利娅平日做的那些事也知道。可以这么说你现在就像一个魔力仓库。比起释放,注入的程度更高。
——因此。那魔眼真是致命啊。没办法的」
芙拉朵一脸严肃地说,无法像以前那样,靠走钢丝般的魔力来修复,是没办法的对手。
道理是说得通。能接近的话还好,连做魔人巴罗努斯的对手都做不到。能看到对方的身影,或许能斩杀对方,可这等同于进入对方的视线。
「......那么,芙拉朵参谋大人的意见呢?」
半开玩笑地说道,芙拉朵立即回应。
「是啊,元帅阁下——让我去最前线」
「是最不想听到的方案哟」
「是吗?反而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把我组进别动队。这支队伍,除了我之外没有魔术专家。虽然不是愿意麵对的对手......即便要面对的话也要準备一两个对抗方案。非常现实的话题吧?」
她所说的,没有错。
在以加莱斯特士兵为主体编成的军队中,魔术兵是极少的一部分。能说得上是专家的人只有芙拉朵了。
毕竟说起来,波尔瓦特王朝是培养魔术师的大本营,可在过去的乌利利冈特战役中遭受损失实在太大了。儘管派遣了魔术兵,但大部分魔术专家都在忙于恢複波尔瓦特王朝的政务和军队。其中恐怕没人敢来这里吧。
準确地说,玛斯提基奥斯试图悄悄地来,但被他的副官发现了,并把他带了回去。
「话说积蓄魔力就危险,魔术师不也一样吗?」
「开玩笑。积蓄起来,跟能操作的魔术师条件完全不同」
「......被看到一样是死」
「想法是有了。那就看,值不值得共犯信任?」
芙拉朵的黑眼睛凝视着我,彷彿不让我逃走似的。每一句话都充满了决心,彻底拒绝妥协的样子。
我周围的人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也许还包括我。
「——说得这么自信满满。饶了我吧」
「啊啦。有才家伙的自卑,简直就像朝天吐口痰吗?」
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居然还会记得那么久远的话。
深深地叹了口气,说来。总觉得叹息已经成了习惯。
「拜託了,芙拉朵。可是,拜託不要死了」
「是,当然。......不过,为对抗而採取的措施。需要很多东西。这方面的準备和事后的处理,可以拜託你了吧,路基斯元帅阁下」
「......啊,随你了。芙拉朵参谋大人」
举起双手,如此说道。反正在魔术和魔法方面,敌不过她的。现在只能随你了。
◇◆◇◆
帐篷里保持着异常的清洁。
平时有一定程度的尘土飞扬是自然的事,不过,好像是故意把床单放在地上来防止。
而且,儘可能把设置物轰出去,恐怕也会採取魔术性处置吧,完全没有灰尘。
精灵女王芬·艾尔蒂斯睁大眼睛,慢慢走进帐篷。
如果是王侯贵族的帐篷,有时也会这样别出心裁。即便如此,也只有长期露营等情况。在临时搭建的帐篷里,很少如此注重清洁。
走进去的瞬间,艾尔蒂斯皱起了眉头。里面很宁静,彷彿在进行着魔法仪式。
「......芙拉朵。路基斯让我来的,打算做什么?」
「啊,不好意思。为了对抗魔人,打算採取一两个手段」
帐篷的主人,是芙拉朵·拉·伏尔加格勒。
为了收纳魔术所需的道具和触媒,她总是穿着厚厚布料的衣服,而现在她的穿着似乎是最低限度的薄装。或许这也是为了保持清洁。
「......对了。想问件事,艾尔蒂斯。你也治疗过被魔眼看过的人吧。——觉得怎么样?」
听到这个不像她的抽象问题,艾尔蒂斯不由吃惊眯起了眼睛。
怎么样,什么怎么样。
觉得魔眼很异常,除了只是看一眼就能伤害人之外,不会有别的感想。
所以老老实实地,艾尔蒂斯张开口。
「是啊。魔法,与少量魔术的混合很罕见。感觉好厉害呀。所谓魔眼就是——」
就在这时,芙拉朵把话咽了下去。这也是一个罕见的现象。
「——是的,果然,魔法和魔术,两方面都感觉到了呢」
「......芙拉朵?」
到了这里,艾尔蒂斯才发现芙拉朵似乎与平时大相径庭。
话语间充满了阴森森的气息,脱口而出的声音更快速了。
不过为了什么呢,被问到的话艾尔蒂斯就不知道了。听说会与魔人敌对,但不认为只有这个原因。
「更加好吗?」
模稜两可的提问,艾尔蒂斯默默催促继续下去。
感觉,不妙。
艾尔蒂斯与芙拉朵,还有卡利娅相处也不短了。好吧,与精灵的寿命比起来是两码事,可相比别人,了解彼此的相处是有的。
正因为如此,才知道她们有时会做出什么事来。那,有迹象。
「魔兽——不会使用魔术吧?就算能使,操纵魔法的存在也不会特意使用魔术什么的」
魔术什么的,芙拉朵故意说道。
不是自卑。只是事实上,很少有人同时使用魔法和魔术。
因为魔法是天赋,而魔术是学问。存在明确的划分。
推动自然界的魔力,睥睨使役的魔法使。他们,天生就拥有一种能调节世界与自己波长的连接器。所以他们生来就注定要与魔共同生活。
反过来说,天生没有连接器的人不足以当魔法使。与后天出现的魔术师截然相反。
不管有多大的天赋,都不可能在出生时就会使用魔术。
正因为如此,魔兽使用魔术的事几乎不存在。魔兽只有先天所具备,不会去学魔术。
另一方面,使用魔法的魔兽有很多。作为魔本身,与世界关係密切的它们,比人类更精通魔法。
——正是如此,这次的魔眼灾害才显得异常。
乍一看只是魔法。然而,在治疗倖存者时,芙拉朵却感到毛骨悚然。几秒,可能就会失去意识。
从倖存者的癥状来看,他们不仅仅受到了魔法伤害。
每一点魔法,都被精心施与了魔术。
那是——一种有指向性的简单魔术。例如,许多魔术师在射出魔术之箭时,都带有一定的方向来命中目标。
巴罗努斯让自己的魔眼发出魔法时带上,说来就是这样。
由此,才能作出将一切进入视野的存在杀死。其指向性,就是过度杀意的体现。毫不夸张地说,兇悍。
而芙拉朵所感觉到的,并不是那种道义的,道德的和伦理上的伤感。
芙拉朵说道。
「——那家伙,以前不是魔兽。原来是人类啊。而且是非常厉害的魔法使,和魔术师」
如同几次咬破苦虫一般,芙拉朵说道。
「......哈,啊?」
艾尔蒂斯无语了,发出这么句话。要消化芙拉朵的话,果然还需要一些时间。
人在没有意识的情况下倒下,只能认为是一场噩梦的场景。
只为杀死大量生物的致命威胁。
过去被尊为魔眼王,在成为魔人之前就能用『视觉』杀死对方的异形。
芙拉朵推测那原来是人类,太沉重了,无法消化。
「嘛,等等。可是,同族多哈苏拉不是把她说成魔兽吗?」
艾尔蒂斯不确定地发言,自己睁大了眼睛。
说到这个。的确,多哈苏拉听路基斯的话,说了魔人就是原魔兽的事。
然而,明言是原魔兽一句都没有。偶然吗,还是有意为之,不清楚。
芙拉朵,如将艾尔蒂斯的意识吸进来般说道。
「猜到了吧。一个会使用魔法,魔术,并持有魔眼的——魔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