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圣教及旧王国的联合军向攻佔梅德劳特堡的六万先遣部队,再次发出增援。兵力不足四万人。加上先行军有近十万的兵力。
增援的核心是高级贵族罗伊梅茨·福尔摩,吉尔里亚吉家等贵族私兵和大圣堂拥有的圣堂兵。
阿米莱兹·加莱斯特国王,圣女阿琉珥娜。拥有这两者的亲征军,甚至表现出炽热的意志。
然而掌握全军指挥权的不是国王,也不是圣女,更不是高级贵族。只有一个男人负责指挥。
护国官杰斯·布拉肯伯里。王国军的最高指挥官。一个在众多战役中未曾败北,被视为国家守卫者的人。
他甚至得到了贵族和大圣堂本应拥有的私兵指挥权,区区一人就拥有十万士兵的首脑。
「这次战役,布拉肯伯里护国官怎么看?」
月亮隐身的夜晚。指挥官帐篷里只有布拉肯伯里和另一个高级贵族罗伊梅茨。罗伊梅茨把高大的身躯靠在椅子上,烛光映照着脸颊。
「战役吗?终究,只是一场内战而已,福尔摩卿啊。这也是把王都变成战场的最糟糕内战」
布拉肯伯里皱起眉头,难得地流露出感情。这绝对不是错觉,隐约可见有厌恶之情。
「泽布利利斯已经死了。大灾害,与大魔的战斗已经结束了。那么重要的是战后。卿你应该很清楚吧?」
罗伊梅茨点点头,看着布拉肯伯里的眼睛。已经捕捉到他要说什么了。况且战后是政治领域。罗伊梅茨反而在此略高一筹。
「周边大国都受到了大灾害所伤。主力魔术军崩溃的波尔瓦特,以及部落城市半数毁灭的伊利萨德,盟主失蹤的罗瓦。然后国土被大肆蹂躏,连王都都失去的我们。......可要是什么都不做。那么,会怎样呢」
硬要说的话,得到的只有和平吧。但各国诸侯会满意吗。
不可能。即使暂时得到了喘息,可对于失去之物,就想要得到与之相应之物,这是人的本性。
「卿所言极是。为了重建就需要数年的和平,但之后呢。重建结束后,依旧会与他国处于混乱之中。一定会为什么而露出獠牙。我们啊,又必须为战后的下一次和平做準备了」
在布拉肯伯里看来,重建带来的和平,恐怕只能持续五年。五年的话,各国必定会把伤口缝合起来。即使不能进行根本性的治疗,弥补失去的军队也是有可能的。
重建工作一旦结束。各国为了发泄积压在内部的不满,就会开始对其他国家的侵略。
魔性的蹂躏令许多田地荒废,人员损失巨大。在食物和金钱都不足的情况下,为了重建还必须徵收税金。国内的不满情绪一定会不断高涨。
只要各国没有统一的意志,各国就会为了从他国进口胜利,物资和领土而採取行动。
「——假设执行这场内战,取胜了。英雄......不,路基斯这个人的战役有调查过,个人技能姑且不论,用兵明显不是他的专长」
这也是布拉肯伯里毫不掩饰的真心话。
根据布拉肯伯里对新王国的观察,令人称奇的是个人,而不是用兵。从伽罗亚玛利亚沦陷到沙尼奥会战,监狱贝拉,波尔瓦特战役,再到夺回王都。没有发现因用兵而取得胜利的事例。
相反,只看军队的动向,甚至遭受失败也不足为奇。那是被他们,数个英杰的作用下才得以翻转过来的。
「他们虽然是威胁,但只要有这点战力差距就能取胜。只不过,不可能马上取胜。对方有超过两万军队和王都,封锁起来就要耗费时间。结果,这个国家将会在下一场诸国战争中被击败」
「......知道了。那么,我想听听护国官的心声」
兜了一些圈子,但这正是罗伊梅茨感兴趣的地方。
王国军,私兵,大圣堂兵。十万大军的指挥官,会指向何方呢。目的是什么,又打算做什么呢。
这果真与自己的想法相同吗。
布拉肯伯里看着罗伊梅茨的眼睛,思考片刻后说道。
「当然要停止内战,即使违背陛下和圣女的意愿」
儘管把人都打发走了,但大胆的口气还是让罗伊梅茨那高大的身体稍稍向后退了一下。
「......真是意外。还以为护国官,会视陛下的话为绝对的」
「我也有被认为是死板的自信。喜欢忠诚、矜持、纪律这些词。但是,我必须把保卫国家作为最主要的目标。因为陛下本人,过去曾如此希望,才授予我这个职务的」
原来如此,罗伊梅茨的手指摸了摸下巴。理解了,这才是布拉肯伯里所能接受的忠诚方式吧。
倘若这场内战的结果是要把加莱斯特王国拖进泥潭的话。也就是说,身为护国官,就不能不採取行动了。
「由于他——路基斯杀死泽布利利斯后,旗帜的方向也变了。标榜大圣教为正义的人们中,会产生迷惑吧。原本在出征前是驻守抵御的,这是事实。作为次优之策是无奈的」
罗伊梅茨一边用手指抚平眉心的皱纹,一边咀嚼着布拉肯伯里的话。故意做出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紧抿着嘴唇。
「那么......既然你都告诉我这些了,不是只说说而已吧」
「当然,我有件事想拜託卿」
罗伊梅茨,甚至布拉肯伯里似乎都认为,到此为止的谈话已是一条既定路线。
对于原本在政治方面就没有太多合作者的布拉肯伯里来说,能够敞开胸怀说话的只有罗伊梅茨这种级别的人。而且,相信他是值得信任的。
「——让陛下与圣女大人暂时退下来。起事后,卿负责政治方面的整顿工作。我会在军队方面进行疏通,不过贵族们不赞同我的人应该很多吧」
听了布拉肯伯里的话,罗伊梅茨暂时定住了。这种情况罗伊梅茨也看得出来,可是要保有一定时间才下最后判断是他的习惯。
最后一刻了,这样真的好吗?从那高大身体和粗野态度中看不出的谨慎才是他的武器。
眨眼间的踌躇。
像刀刃被挥下一样的话语,混了进来。
「我也赞同护国官大人。阁下」
在喝退了旁人的帐篷里,只有一个堂堂正正走进来的人。从一开始,只有她作为罗伊梅茨的护卫被允许同席。
而且比起国王和圣女,她更忠于国家。正因为相信这一点,才会在这里。
「瓦莱莉」
「......正如我所说。理查德被大圣教,播下了不死者的种子。现在的大圣教我信不过。再说,既然泽布利利斯已经死了,联手的必要性也就非常小了」
瓦莱莉·布莱托内斯以鲜明的姿态和过于悲壮的表情诉说着。那向上翘起的眼角一如往常,但不难想像,内心中隐藏着许多感情。
「即使大圣教的教义是正确的,也不能肯定如今的态势。我是这么认为的,阁下」
「嗯,你也这么说吗?」
罗伊梅茨点点头,回应瓦莱莉的话。
从一开始就基本确定了,罗伊梅茨的意志也已经固定下来。身为国王外戚的福尔摩家族,有义务维护这个国家本身。
「我明白了。虽然是个非材之身,但我会尽我所能的」
「......真是太好了。不过,在详细说明之前,我有一件事必须告诉卿」
布拉肯伯里脸上浮现出极度複杂的表情,动了动嘴唇。他很少露出这种表情。
像是强迫自己选择辞彙,布拉肯伯里说。
「真相还不清楚。只希望你记在脑子里。——是关于圣女大人的密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