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了。没错,我是卡利娅·巴德尼克。那当然的,我要把魔兽打倒。就在旁边好好看着吧,你这家伙」
于卡利娅·巴德尼克而言,这个名字未必值得夸耀。
于贵族世界而言,巴德尼克近乎污名。
在上一场大战中,巴德尼克家是唯一没能赶上参加的高级贵族。因失去家主而陷入内乱的巴德尼克家,被强加上战争的大部分责任,从贵族阶级沦落到了骑士阶级。
当然,骑士阶级家名还是有的。而且骑士阶级和贵族阶级之间也时不时会通婚。因此,骑士阶级本身并不代表污名。但是,从高级贵族直接没落到骑士阶级,历史上也实属罕见。
没落者巴德尼克,败犬巴德尼克。这样的家名随着嘲讽广为人知。卡利娅·巴德尼克也当然被流言所缠绕,从小就很清楚被侮辱之人的感情。
被家族束缚,被流言束缚,被力量束缚,一点自由都得不到。加入骑士团之后也一样。为无法斩断这条锁链悔恨自己。为没有力量怨恨自己。
所以,她决定要得到力量。觉得就该那样,断言就该那样。无论何时,支配肉体行动的都必须是自己的精神,绝非周围的锁链所决定。应当克服,对现状感到悔恨的话,不去克服就不会有任何变化。
摇弋着分成两束银色的,如丝绢般光滑的秀髮,少女再度站立在魔兽的面前。自如驾驭着巨大身躯,一度挑飞长剑而导致败北的魔性。卡利娅·巴德尼克感受到了一股恶寒从她的手足前端升腾出来。
「——不会再出丑了」
为了剋制自己似的喃喃自语。这句话中甚至还夹杂着喜悦的表情。虽然卡利娅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要突破并捕捉到魔兽瞬间的空隙,至难之业啊。本来所谓大型魔兽就是通过,众多人类与陷阱,魔术打败之物。以剑正面交锋只存在于骑士物语的世界里。
然而,向着正全身喷出烟雾的魔兽,卡利娅·巴德尼克宾士而去。
凡人的话这样就行了,普遍都这样没关係的。但,我是卡利娅·巴德尼克。对了,那家伙说过吧。这正是根据所在。甚至不知道是谁。说来,还没问名字呢。也不知是从哪来的闯入者。看起来很寒酸,那装束也不怎么样,说话不知恭维。
可是,那家伙给了这只魔兽一击。虽说是奇袭,却伤害了魔兽。
那是,我未能做到之事。那家伙说过。我,不可能做不到。
——瞅准魔兽的时机,以在地面上爬行的低度钻进去。那里已是魔的世界,脱离常轨,疯狂的场所。白色的影子刺出两击,毫不犹豫向头横劈过去。
与原本只擅长突进的猪型魔兽相比,眼前这只大型魔兽展现出了令人厌恶的灵巧,将两只獠牙使得如自己的四肢一般,着实戳取着空间。饱含明确的杀意,要将这边剜破到底。
这和人类的杀意截然不同,也可以说是魔兽所持有的凶意。并非残忍,并非兇恶,而是强烈夸耀着仅仅是凶意的存在,就足以致使脆弱的人于死地。
穿梭于獠牙之下,时不时持剑滑行,争取时机。要给这只魔兽製造突进的机会,光抓住机会还不够。是那种忍受不住逃跑,没错,要让其不得不这么想。卡利娅以舞蹈般的步伐,不断躲避掠过的獠牙并回击,汗水向四周飞溅,那飞沫又被白色之颚所贯穿。
已经喘不过气来。短短几秒钟的时间里,卡利娅一直屏息抵挡着獠牙。对手总能抓到必杀的间隙,那是无法挡住一击的间隙。这种两者之间压倒性的差距,正掠夺着卡利娅的体力。
一——二——三,卡利娅努力保持着节奏,长剑不断抵挡着白色闪光。节奏打乱就是即死。然而,敌人不管那个。卡利娅知道,因为这样下去自己也会死。一旦她的体力被夺尽,总有抵挡不住的时刻到来。从魔兽角度而言,只要坚持到那个时刻就可以。儘管魔兽的每一击都饱含着必杀的凶意,但其行动终归不过是为了把猎物逼入绝境。
彻底的被它小瞧了。卡利娅几乎没有思考余地去想这事。那是当然的,她于魔兽而言已经算不上敌人,充其量只是一个不断进行着无用抵抗的猎物罢了。目前为止。
一——二——三。一——二——三。跟上节奏。不要打乱间隔。死在这里也死不瞑目。白色下颚再次吞噬空间,割去卡利娅的银髮。
「一——二——三!」
向后跳一步。不要停。再往后跳一步。把长剑构筑于腰际。肩膀的动作交由呼吸。
对于魔兽而言,那只是一种逃避行为。猎物忍无可忍了,最终只能自己选择死亡的道路。
至今为止是如此,往后也是一样。
这只魔兽自信满满,两只前脚陷入地面,以必杀的姿势,向上顶起下颚,要向前方突进了。
闪光,飞驰。银色的一闪,划过魔兽的下颚,向着脖子内划入一条直线。那是仅在瞬间,无疑的一瞬之间的光景。谁在动,发生了什么,世界还未理解。
然而,几秒后。那里为血色所涂染。从大型魔兽的颈部扬起巨量的血沫,甚至连诅咒的尖叫都未能来得及发出,就绝命了。魔兽不能理解。本来拥有绝对优势,本应该发出必杀一击的自己居然倒地,被夺去了性命。
然后,不过是濒死的猎物,长剑上沾满了鲜血,作为胜利者站立在那里。什么都没能理解,魔兽落下了性命。
紧随魔兽倒伏的轰鸣声后响起的是,卡利娅·巴德尼克不成声音的笑声。表现出自己内心感情满溢出来的方法,只有这个她不会。笑着,眼泪从那眼瞳中溢出。
如今,毫无疑问,自己的武技已经直达天庭。所有一切,用这双手理解了。那是无与伦比的兴奋。但是,那感触正在一点点的流失。毫无抵抗的切开肉体的感触,甚至可以认为是至上一击的手感也在流失。这着实令人悔恨,悲伤。卡利娅·巴德尼克一边笑着,一边流下了眼泪。
经过一番感情吐露后,总算平静下来了的卡利娅,略显自豪,然后高兴地转过身去。
刚才看到了吧。没错,我是卡利娅·巴德尼克。正如你这家伙所言,我做到了。你这家伙是第一个目击者,感到光荣吧。
複杂的心境。一开始觉得很寒碜的男人,卡利娅直接纯粹没有一点好感。然而这时,毫无疑问的,她对这个男人有了兴趣,而且还有几分敬意。
对了,不是还没有问名字吗。问名字,所属何处,据点在哪。为何,会有关于那魔物的知识。以及,为什么会知道自己的名字。兴趣,无尽呢。
卡利娅带着无法表达的心情,微笑着回头的时候。
——那里已杳无人蹤。仅仅,只剩抽搐的魔兽死骸。
卡利娅·巴德尼克的脸颊无法抑制溢出的感情,扭曲地颤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