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至于吧,没什么好抱怨的」
夸张的独白响彻。声音渗透到周围黑乎乎的空间里,渐渐融化。
那里,那个世界就像是为了这个影子而準备的一样。简直就像是领地一般。一切都按照影子的意愿。
「是你先动手的。而且,不要忘了,这是我的本事」
影子隐约浮现出轮廓,犹如恶魔,又好像人类,但又像别的什么,似是捉摸不透,难以形容的东西。可是,那确实,开始浮现出轮廓。
「我只是在自己的床上微微动了一下小指头而已。这又有何可抱怨的!」
夸张的笑声,被吸入到了黑暗之中。如疯了一般,看起来极其高兴,笑声永不停息。
儘管知道一切都将被吸入黑暗的世界,但那声音还是永远,永远地迴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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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殿的正殿。纹章教徒的知识,智慧的聚集地。这里满满堆积了可以说是他们信仰对象的纹章,以及从下面搜集来的书籍,石板,或是不知道用途的小道具。
名副其实的精华。在这一带的王国,还会有能够聚集如此之多智慧的场所吗。
纹章教徒经常把知识和文字,及以此为基準的东西掠夺过来,并将其统一收集起来作为教义之一。此世真理存在于探究当中,纹章指示之。这句话应该就是他们的口头禅。
可以称之为知识崇拜吗。这种掠夺有时会过度,甚至为此引发战乱。虽说不是很了解详细内容。但是,这种好战的信仰态度,和对知识的狂热崇拜,确实离渗透还差得远。相反,由于排外的思想,将哲学作为知识之一收集起来的行为,随着年代的推移其势头逐渐衰弱,某种意义上是自然的。
「好厉害!快看,快看这个!这样的在学院图书馆和研究室——不,在哪里都不曾见过!」
不过託了这个教义的福,现在这里成了智慧的聚集地。
在那里尽情舞动缠着黑髮思索的她,芙拉朵·拉·伏尔加格勒。从远处也能看到她那带着光辉的眼睛、打着节拍的脚尖、兴奋的胸口,可见她是多么的高兴。
可是,这是不是有些兴奋过头了,至少在过去的旅途中,芙拉朵在造访这个场所时,应该没有这样的举动。不,当然的,现在的她和过去的她,应该只是年龄上的差异罢了。
「别像见了捲心菜田的蝴蝶那样飘飘然,请注意形象,僱主小姐」
「嘛,这样啊,真不懂情调。要毅然,更要自然。这是伏尔加格勒家的教诲。所以,该高兴时就一定要高兴」
这种话,还是第一次听说。
要说坚决的态度,回想起以前的旅行确实有。自然,真实的样子,自然的身体。原来如此,不管怎么挣扎,都无法把她和存在于我心中的芙拉朵统一起来。事实上,在眼前快活地踏着舞步的她,虽然还保留着过去的形象,但在根本的部分,甚至觉得有些不同。
从这个时代到救世之旅,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她改变了对人生的看法。
不知为何,迅速地吸了口气站直了身体。
「哦,你,不仅会乡下文字,还能读懂正式文字吗?」
「抱歉,别看这样,我可是做过各种工作的哦」
在头侧,滴溜溜地转动手指头,得意地耸了耸肩。总觉得,在救世之旅中向阿琉珥娜学习过的话太难听了,说不出口。在此之前,不用说,就连在乡下也只能使用了了文字和记号文字。
眺望着书脊,缓缓移动视线。拥有书一类的奢侈品,就像拥有一笔财产一样。那数之不尽的排列,令人禁不住吸气。要是有合适的门路这还真是一笔巨大的财富,不过我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在心中叹了口气,摸着下巴,把那些可以随意变现的小玩意儿放进怀里。
彷彿见过,又彷彿没有。包括那个在内,这里应该有很多可以变现的玩意儿。像我这种小人物,这比书更合适。这里还有与口嚼烟很像的玩意,试着含入口中,似是而非,味道很重。
「好厉害。真的好厉害啊,像做梦一样。不,就是梦!这边又是什么!」
没错,芙拉朵的声音响起了。
啊,确实那边应该是大礼拜堂,我指着门回答。大到能容纳数十人,一个很难想像是在地下建造的空间。
过去我们造访时,人骨和血迹,剑以及铠甲散落一地。这里是旧教徒,纹章教徒们的最后堡垒。福音战争之际,知晓败局的他们就是在此处不为人知地咽气吧,芙拉朵如此推测。在生前恐怕是美人的女性亡骸前,我还曾经不由自主地祷告过。
福音战争,也被称为旧教徒大叛乱。这场大战似乎是在各地一起引爆的样子,被镇压的旧教徒们燃起了战乱的烽火,将周边国家拖入了混乱的漩涡之中。
像加莱斯特这样以大圣教为主的国家还好,而旧教与大圣教相互主张,陷入到内乱的国家也不在少数。加上被称为大叛乱,其影响力也不小。事实上,至今以来作为铁壁城塞都市统治下的伽罗亚玛利亚,也曾因旧教徒内外夹击而一度沦陷。
不过嘛,虽然在历史上留下了巨大的伤痕,其势头也到此为止了。儘管在局部取得胜利,可在战略上持续败北的旧教徒们,最终选择了在这样的地下神殿,自我迎接死亡的终结。
说实话,那些残骸看起来不怎么舒服。这么想着,有什么掠过脑海。不对,等等。我是不是,漏掉了什么重要的事。
对,对了。就好像将四周围得很坚固,却忽略了关键的中心部分。最初基本的一步,完全忘记的样子。
芙拉朵嘟囔着,诶,把手放在门上,满溢着好奇心就势推开。
——门的前方是,架起明晃晃枪尖的圣堂骑士们,和正怀着敌意注视着这边的数十只眼睛。
芙拉朵的面容一瞬间凝固,铁青。我感到了从脚跟深处爬升而起的恐怖感。
在这个可以说是大厅的礼拝堂里,迴响着美丽的声音,敲打着耳垂。
「听说有什么入侵者,可没想到竟然波及到了这里」
一位美丽的女子。拥有响彻四周的声音,威严圣洁兼备的面容,那双眼眸处处透出纯粹,也处处透出狂热。
「不仅伤害我等信仰,而且还以满是泥土的靴子,践踏圣堂英知——何等大罪,何等侮辱!没错,命令,逮捕他们,将其大卸八块。成为我等智慧的基石!」
啊,对了。不是吗?我到底是怎么把头蒙到鼓里去的。
来到伽罗亚玛利亚时,确实想到了。无疑也对此有所警戒。然而,将芙拉朵从赫尔特·斯坦利身边分离这等微小的企图得逞后就如此失策。啊,我真是个白痴啊。
「骗人,旧教徒很早以前就离开这里去了东方…………!?」
芙拉朵颤抖着嘴唇挤出话语,双臂被穿着铠甲的人们抓住。
他们毫无疑问。是旧教徒为之骄傲的纹章骑士团的一队人。然后,下达命令的恐怕是在福音战争中被尊为圣女的女子。一切的开始,而且将一切染上鲜血的女子。
啊,傻瓜。我真是个大傻瓜。
——福音战争还没有结束。最重要的是,甚至还没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