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敬者们,给你们时间。用时间去后悔自己深深的不敬与罪孽,并向我等神灵忏悔吧」
留下自己喜欢的话,被称为圣女的女子转身回到了礼拜堂。原来如此,大概认为是个彻头彻尾的盗掘者吧。不,这也是事实。
房间里书堆得很高,小玩意散乱一地。芙拉朵·拉·伏尔加格勒方才踏着活泼的步子走过房间的一角,现在成了我们的归宿。
旁边是蜷缩着背,大大的眼睛里满是泪水的芙拉朵。四肢的各个地方,似乎都具备表现悲剧的要素。比如说沉浸在悲叹之中、泪流满面的脸颊、像幽鬼一样苍白而胆怯的双肩等等。
而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毕竟,不管怎么说,好几个想要杀掉自己的刽子手在房间里徘徊,逃出去的路也很遥远。更何况两只手还被绑在背后。
虽说我不擅长与女人打交道,但还是想展示拭去眼泪的气度。总之我也处在完全相同的境地,最多也就伸伸头而已。
使用魔兽油脂的陶制烛台,如同监视我们一般摆放在眼前。那晃动的烛火映照出的影子悠閑地躺卧在墙壁上,似乎只要我们稍微动一下便会清晰的进入到周围的视线中。
「那,我们能活到什么时候?」
死,会死,芙拉朵低声念叨着,瞥了一眼,弄湿乾巴的嘴唇,向看守打招呼。
没有反应,果然,看守不能与虏囚交谈,这种程度的事也挺上道嘛。
嘛,原本就没觉得他们是能凭巧舌,或用交涉与金钱买通之辈。毕竟,对方是历史上有名的狂信者军团,纹章骑士团中的一队。
从肺部深处挤出一口巨大而又暗淡的叹息声。
情况不妙,大大的不妙。兵力比之前少,是因为有其他入侵者,也就是抓捕卡利娅和赫尔特·斯坦利去了。当然,那两个家伙不会被抓住。就算对手很厉害,也不是会被轻易抓住的软弱家伙。这一点我非常了解。而且,看到我和芙拉朵中了陷阱后,也有返回城镇的可能。
也就是说,有问题的全在这边。大体上这些家伙让我们活着,是出于应对剩余侵入者的策略之一,或者,打算随后使用拷问让我们吐出情报。现在仅是被捆绑放置,这么说应该是前者。当然,也有两者皆是的可能。
但即使如此,这些家伙也是有耐心极限的,想到之后生死都握在这些家伙的手中,就感到很不爽。
「赫尔特……赫尔特……救救我……」
然后,旁边的芙拉朵,一直这种状态是撑不下去的。她的脸已经数度被从眼中流出的泪水打湿,一脸空洞不断呼唤着赫尔特·斯坦利。
以前旅行时,从未见过她这幅模样。惊慌失措的模样自不必说,也没想到都这样了,竟然还想依靠赫尔特。
眼睑一瞬间震颤,额头变得燥热。的确,那家伙是个可靠的男人。这种时候,那家伙轻鬆解决问题的模样甚至在我的脑海中划过。和什么都做不了,难看被抓住的我不一样。
「哈……你啊,总说这种泄气话也没用吧。看,对这个做点什么」
没错,小声低语着,将绑在背后的绳子露出来,影子轻微晃了一下。
在这种情况下,唯一幸运的是,他们没有发现芙拉朵是个魔术师。
现在的她没有带上任何魔具,也没有在可见的地方施加任何印记。而且魔术师很少会把我这种髒兮兮的冒险者放在身边。若是他们还未察觉的话,这将是个好机会。
这种程度的简单绳子,芙拉朵操纵风的流向,或者只要产生火花就能把绳子烧完。一旦获得自由,我们就有办法了。至少不会像刚才一样,以正面相对。
面对我的话,芙拉朵一瞬间沉默了下来,嘟囔着什么。魔兽的脂肪所产生的火焰照亮了那哭泣的脸颊。
「……做不到。这种情况,做不到那种事」
噘着小嘴,双眸里含着泪水嘟囔着,那是和她不相称的,彷彿闹彆扭的口气。一开始是对这模样瞪大了双眼,而后又皱起眉头开口道。
「不,不可能做不到吧。只是稍微操作魔术而已。天才的你就能……」
「所以,天才又是什么。把我当白痴吗……啊,还是说到了这种时候还要愚弄人家」
那句话随便,粗暴,而又冷淡。
说完,芙拉朵再度流下了眼泪,然后脸颊被弄湿了,她露出了自嘲的表情。
这模样,太过分了,惊慌失措也要有个限度吧。这模样还从未见过,不,甚至难以想像。那个,芙拉朵。那个,魔术师大人。
「我这种……我这种,从小时候起,就做不到凡人都能做到的事。凡人以下的,倒是样样精通」
这样的我,在这样的,无法正常集中精神的状况里,不可能用得出魔术。芙拉朵以微弱的声音说道。
脑袋,空了。脑海里什么也想不起来,嘴里什么也说不出来。短暂的停滞,无论如何都无法顺利地咀嚼她所说的话。
不如凡人。她。芙拉朵·拉·伏尔加格勒。胡扯什么。在救世之旅中,对各种领域拥有压倒性的精通,不管怎样她都比一般人要熟练。至少 ,唉至少,一直这样存在的女人,才是芙拉朵啊。
明明如此,这个少女又算什么。如此的卑微,胆怯,发抖,风吹一下就要飞走的孱弱少女。
「反正没什么用。一直都这样,总是放弃。我怎么可能做得到。固执地去学院留学,终于来到了这里,最后却只能悲惨地死掉。真是愚蠢到最后吶。唉,我一定是一族的笑料」
头疼起来了。总是放弃。别他么胡扯啦,你以为这是谁的台词。
首先,她在伽罗亚玛利亚被人尊为才女。至少,我听到的传闻是这样的。
到底是怎么回事?有我所不知道的地方么,难道说故事是编造出来的?还是说,原本芙拉朵就是这样的少女,只是因为某种契机而发生了转变?
想办法阻止芙拉朵的自虐,在嘴里开始推敲的时候。那句话,从她娇小的嘴唇里溢出。
「说到底,弄断你的绳子,又能做什么?」
那宛如发脾气的一句话。带着泪声,口齿不怎么清晰,如同抽泣的孩子发出的话语。
眯缝着眼睛,承受着那句话。脊樑像是被冷冰冰的东西贯穿一般无法动弹,在不知不觉中睁开了眼睑。身体僵硬,血液沸腾着在全身狂奔。
「一样的。就算你,也一样的。你什么也做不了。只能这样被抓住,等待救援的到来…………」
思维非常地灵光,将那断断续续的声音一个不剩地收集起来,在头脑中进行强行组装。心声已经毫无隐藏地鸣响起来,响彻着大千世界。
「呜呜,一起被抓的是……赫尔特,是赫尔特·斯坦利的话就好了……」
感觉到了一种讨厌的感情,从脚后跟、指尖、最后从头髮的前端爬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