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兵加强了他的眼神,已经什么都来不及了,所有人都这样认为的瞬间。
一剎那,没错,那是电光火石之间。蓝光和银光,咬合在一起。不可思议的是,并没有奏出任何声音。
没有人说话,什么声音也没有。所有人都屏住气,静静的见证着那个场景。
原本应该将少女的右臂斩落的佩剑,被什么东西挑飞了,在空中飞舞。就这样,发出了「啪」的一声落在了地面上。
太突然了。没有任何的脉络,也没有任何预兆,只携带着风尘与沙土。
「嘿,小妹妹。每次出来玩都得赌上性命,别再这么干喽」
身穿绿色衣服的路基斯,将少女夹在腋下,耸耸肩说道。
赛琳娜莉的嘴巴,一瞬间得到了放鬆,随后又转变成了不满。为什么我又被救出来了?
话说回来,这个男人是怎么出现的呢?赛琳娜莉的瞳孔摇曳着,难以平静的心脏持续跳动着。
明明是不管怎么挣扎,作为人来说也难以赶上的距离。已经到了由于佩剑,自己的右臂无法避免与身体分离的地步了。明明如此,这人却用手里拿着的匕首把佩剑挑开,救了自己。简直就像魔术或者说是魔法一样。
在刚刚一瞬间,这名男子携带着沙尘,切断时空,现身于此。
「你是谁?你明白自己在进行多么愚蠢的行为吗?」
没料到路基斯会登场,而在目瞪口呆的卫兵团中,只有一个男人发出了声音并像爬行类那样张大了瞳孔。
「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啊,蜥蜴老爷。我什么也没做,只是在有熟人妹妹的地方,不可思议地落下来将剑弹飞了。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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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到了一个讨厌的家伙,略微皱起眉头。
名字不知道,那卫兵的眼神就像爬虫类动物一样。啊,那个人我看着很眼熟呢,曾经去伽罗亚玛利亚的时候见过,我记得是卫兵的队长。
不但利己主义,还很排外。绰号是蜥蜴。无论什么事情,都以自身利益作为出发点,不管是部下还是别的什么,都可以捨弃掉。所以,给他起这个绰号,很是恰当。
「……那个女孩是盗贼的同伙。处罚罪人是我们卫兵的职责。倘若妨碍公务的话,也会对你进行相同处理」
蜥蜴眯起眼睛,将不满的情绪隐藏在话语里。—被那阴险的视线瞪着,就非常不爽。
蜥蜴继续以这种腔调说话。盗贼从访问伽罗亚玛利亚的商人那里偷走了物品,然后逃到了容易逃脱的贫民窟。做盗贼帮手的就是她,赛琳娜莉。
「原来如此,工作很努力嘛。努力到要砍掉一个毫无抵抗力的少女的手臂啊」
「哼,可以的话我很想把你那该死的舌头也砍掉。懂的话,就把那个女孩交给我」
还是说,你也是盗贼的一员,他的眼神更加强烈了。手指触碰着腰间的剑。
为了不让对方警戒,我缓缓地转动着动眼睛,环视了一下周围的情况。
卫兵数,包括蜥蜴在内有五个人。不管怎样,贫民街的人都指望不上。
虽说如此,芙拉朵也会赶到这里来,这实在是很不妙啊。那样的话哪怕我隐藏起来,也没有意义。
这样一来,万一要刀剑相向的话,就必须一人对抗五个人。
不,不对。鲁莽也要有个限度。这般蛮横无理,只有真正有力量的人才有可能实现。而要在未进行突袭或设下陷阱的情况下,从正面凭一个人和多数人进行冲突,就等于说出生时忘了将理智从母亲的肚子里带出来。
确实,是卡利娅那样的人才能实现的。
「这里要是在城墙里面的话,我会考虑的。但是啊,这里可是贫民窟。老爷,你应该知道吧,这里可不是伽罗亚玛利亚」
蜥蜴的眉毛抽动起来,后备卫兵的身体略微僵硬。
不打算正面对敌的话,就要好好利用舌头作为武器。这个蜥蜴,脑子应该不坏。在我的记忆里是这样的。那么,要是觉得自己没有道理的话,多少也会有所忌惮,应该是这样的吧。
「你个小子什么意思?」
「啊,在贫民窟,法律和你们卫兵团的许可权应该都行不通吧。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理所当然地管理?没有道理吧」
没错,都市国家伽罗亚玛利亚法律能管治的,只有那堵墙里面的地方。
墙外诸多贫民窟的居民,不是城墙都市的市民,甚至不是流浪汉。按他们辩解说法,只是地痞在露营而已。
乍一看似乎不好,可对于伽罗亚玛利亚来说有好处。要是国家承认贫民窟,就需要承认他们也是市民的一部分。
那可就不好办了。到现在为止一直被市民所看不起的这些存在,是不会被认同成为市民的一员的。即使上层承认,市民们也不会容许。
而且,万一真发生这种事,到现在为止,贫民窟居民那些以不正当的低价进行体力劳动,卖淫,简直像家畜一样的待遇,工会对这种情况的不满也会喷涌而出的。
在贸易城市伽罗亚玛利亚,廉价的体力劳动,就算国家想要管理也无可奈何。越是富裕,国家就越繁荣,就越需要廉价劳动力。
明明依靠贫民窟才能享受到繁荣,可如果承认贫民窟的人是市民的话,城市就转不起来了。这是一个多么扭曲的都市国家啊,而这就是伽罗亚玛利亚的存在方式。
因此,只要抓住它的扭曲,蜥蜴也会无可奈何的吧。
「取缔是应该的,谁叫你们是人渣」
听到这句话,不禁瞪大了眼睛。眼前这个男人说的话,实在无法理解。思索要比事实更晚一步到达脑内。
背部和四肢的关节,有一种埋入坚固东西的感觉。
「算有点口舌,可你以为这样就能说服我吗?你的想法本身就是愚蠢的。你们这些贫民窟的人渣,是谁来统治着你们这些渣滓呢?不是别的,正是我们这些公民」
蜥蜴的语气逐渐变得轻快起来,不仅是对我更是对周围的居民进行着训话。
「对待你们这些渣滓无需法律和道理——我们是伽罗亚玛利亚的辉煌之光,而你们则是挂在房檐上的霉斑」
坦率地说出了理所当然似的话语,毫不掩饰话语中的冷漠和侮蔑。
这恐怕是他的本意吧。蜥蜴的真心话。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纯粹的心意。恐怕,这也是很多伽罗亚玛利亚公民的想法吧。
我抚摸下巴,在一瞬间进行思考。胸中呈现出的温度甚至可以将铅融化,皮肤也很烫,甚至眼睛都快溶化了。
果然,这家伙好像从心底瞧不起我,还有贫民窟的居民。怪不得什么都做不成。
是啊。应该是那样的吧。以前,曾经的旅行之时。你不也被同样的道理打动,不也显示着完全被说服了的身姿吗?
啊,是啊,说这话的是芙拉朵吧?
懂了。也明白。和过去旅行时情况不同,我的立场,还有时代都不尽相同。但即便如此,也不会有错的。这杂碎竟然小看我。
沸腾的脏腑提炼着话语,将之从喉咙里挤了出来。
「说出自己的真心话不是更好吗?为了获得成功,为了自己的功绩,给别人安上罪名,无论是谁,无论在何处,当场独断专行地惩处」
蜥蜴的瞳孔,挤得更细,变得更像爬行动物的样子狠狠地瞪着我。
那瞳孔中映出的正是轻蔑和愤怒。被看不起的对象看透了自己的心思,发现了自己的本意,这家伙因此产生了不同寻常的愤怒吧。
克服接踵而上的恐惧,将手搭在腰前的匕首上。
两把匕首的握法确实调整完毕。身体状况也不错。为了让赛琳娜莉逃进人群中,转过身去用力地将她推出。
啊,真是对不起。这样一来我也和那个女人站在同样的立场上了不是吗?归根结底就是缺少理性和思考,还只是一只沟渠老鼠不是吗?
在心中这样抱怨着,吞噬掉了理性的这个恶魔,丑陋地歪曲着那个表情。有一种感情在脏腑中堆积。那种感觉,不可思议地很舒畅。
不久之前。我就知道自己心中有些什么异物。而且,越是情绪高涨,就越能给予满足感。
卫兵们看到我的态度就明白已经无法用语言来解决问题了吧。他们将佩剑挂在手上,等待蜥蜴的指示。
一瞬间的寂静过后。在下一个瞬间,能很容易想像出身上沾满鲜血的样子。
可是,即便如此,我在这里真的能退却吗?办不到啊,在这里退却,那和之前的我相比就没有任何变化了。那种将自己尊严贱卖的生活,用理性这种皮囊来掐灭感情的选择,再也不想做出那种的选择了。
我,蜥蜴,卫兵团的人,还有贫民窟的居民,都明白在一瞬间,鲜红血液就会飞散的时刻。一个声音,打破了寂静。
「副队长,我不记得我曾同意过这种独断专行」
听到那声音的耳廓,发生了痉挛。眼珠发白了。到现在为剧烈炽烧的脏器,好像急速地冷却了下来。
不会吧,心中告知自己这句话。你不应该在这里的。福音战争的时候,你不是应该和叔父一起呆在加莱斯特王国吗?
但是,我不会听错的。也不会看错。
「马上放下剑,解释清楚」
其高亢的声音,也无疑和众人有所不同,是他堂堂正正展现出来的姿态。
我的宿敌,赫尔特·斯坦利,屹立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