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看着黑夜中的第二道白光,咬紧了嘴唇。出乎意料。搞屁啊。那个圣女大人。
这下头大了?我完全不知道该用这只手抓住哪个选项。大脑中的思绪在同一条路上来回盘旋,似乎永远也找不出答案。
第二道闪光。那个圣女玛蒂娅发出的,代表着进一步进军的意图。换句话说,就是向城市内部进军。
发生了本不该发生的事。不得不前进什么的。还把那搞得里外相告似的。
那个女人也不是傻子,那么她应该明白的。现阶段进军的危险性,不如说应该明白时间是站在自己这边的,时间一长,就会直接压垮伽罗亚玛利亚。
在此基础上,还是继续前进。
手指轻轻地摸着下巴。焦躁和困惑带着热量在脑内来回奔跑,要冷静下来做个深呼吸。
在不知不觉中,面对墙壁的贫民窟居民们都抬起头仰望天空,注视着那闪光的方向。倒不如说,没注意到的话才奇怪吧。
白色的光,猛烈地切开了夜晚的黑暗,然后就如同被吞噬般地失去了蹤迹。
「路基斯大哥,那可不是什么小事,到底怎么啦?」
伍德咕哝的声音,却回答不上来。
该说到哪里呢?该将意图传达到什么程度呢?焦虑几乎让我的舌头髮麻。一边把话含在嘴里,一边慢慢地用舌头把它挤出来。
「那是传达纹章教徒进军的信号。那帮家伙,看来在伽罗亚玛利亚面前忍无可忍了,那什么,没什么特别要去紧张的。圣女大人应该也不会把贫民窟当做战力」
虽然现在有很多人激起了那种斗争心,可贫民窟本来就没有武器,什么都没有。他们以自己的身体冲上战场,恐怕会有太多的不安因素。
哪怕是站在战场上同一边的人,他们的士气也不会一样。恐惧和疯狂是可以传播的。一个人逃跑了,另一个人就会跟着逃跑。两个人逃跑了,就会有两个人跟着逃跑。潜伏在战场上的恶魔,时刻瞅准抓住人心的机会。
所以,他们没有必要在这里决定什么样的决断和决心。应该做出决断的,只有一个人。只有我。
手搭在下巴上,皱起眉头。
圣女决定进军这件事上,即便今晚无法决出战争的全部胜负,定下今后的趋势,但很有可能会发生决定性的事情。那可能是卫兵团的崩溃,也可能是圣女的死。
这样一来,我就无法再像黑夜里的蝙蝠那样,不发出翅膀声而在两边徘徊了。此时此地必须做出抉择,为了取得成功,为了用这双手获得荣光。是的,哪怕计画在手中崩溃,也必须实现那个目标。
「......伍德,我现在要去加入他们的暴动了。啊,只是稍微到晚一步罢了,从一开始就计画好的。迟到的话可是要补交很多入场费得勒」
眯起眼睛,含糊其辞地说道。跟真相没什么区别。
倘若要踏上战场献上剑的话,是的,一切都必须在这里做出抉择。
也就是说,是献给纹章教徒还是卫兵团?
本来是在相互对抗的情况下,让双方疲惫不堪,斩断纹章教徒首脑的头颅。这就是预想中的道路。
然而,那种情况现在已经无法奢望了。不可能了。能够取回被强夺的金钱,就只有神或恶魔可以做到吧。现在应该根据现状给予更好的一方。
——啊,成交。理所当然地,应该跟卫兵团联手。
冷静的头脑告诉我,这个选择是正确的。
在过去的历史中,纹章教徒确实攻陷了伽罗亚玛利亚。
因此,即使这样维持下去,也不可能马上遭到彻底的失败。可赫尔特 · 斯坦利的存在,就得注意了。
不如说纹章教徒肯定会失败。在这种状况下企图突击的话,首先纹章教徒肯定会败走,搞不好连圣女的性命都有可能受到威胁。
当然不知道这个想法是否正确。但是,我所认识的名为赫尔特的英雄,毫无疑问能够做到这一点。
老实说,现在那种状况还要加入卫兵团的话,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和他们处好关係的。还打碎了副队长蜥蜴的下巴。就只能依靠卡利娅了。或者单独捏碎圣女的心脏也无所谓。
虽说居住在贫民窟,但通过公会办理的户籍和市民权依然存在。
要是把威胁到伽罗亚玛利亚,纹章教徒首脑圣女的头颅取下来的话,就算与卫兵团发生了摩擦,也会获得相应的名誉。虽然知道这样的预测有点天真。
深吸一口气,让口嚼烟的味道穿过鼻腔。在身体的深处,彷彿有什么恐怖的东西在爬动。不知为何,现在不想马上奔赴战场。脚像是在寻求什么似的在原地扎了根木桩。难道是因为自己的想像出错了。
这样一想,那个圣女大人就做了多余的事。无论如何,事情都无法按照我的预想进行。
不,却也理所当然。历史总是被强者、天才所玩弄。像我这样的凡人即使再怎样努力地思考,结果也往往会出乎意料。现在最重要的是,在这出乎意料的前方,要握住哪只手。
把嚼了几口的口嚼烟塞进怀里,细细地叹了口气。
不管怎么说,一直在这里盯着状况,击退纹章教徒的功劳有可能会完全落入卫兵团,不,是赫尔特的手中。唯独这样是不行的。我完全不能接受。
而且,如果纹章教徒的攻势被瓦解了的话,这座城市也就不再有被袭击的危险。那么,唯一的问题就是该如何把芙拉朵带回来了。
所以,理所当然。这是正确的。除了这个方法之外没有其他选择。听着,这是理所当然的。你他妈是说还有别的事情吗?
——为什么?为什么要用自己的舌头来矇骗,我自己?
看到了伍德,不可思议盯着暂时沉默的我。
可,这样一来,在贫民窟中的作为某种程度上就成了徒劳。没办法。现在已经不是浪费时间的时候,而是为了不再受到损失而捨弃不必要东西的时候啦。
对,应该是那样吧。应该捨弃他们。有必要的话,贫民窟的居民也是,芙拉朵也是。
臼齿咬不合,嘴里发出了扭曲的声音。
——想起来。我是,为了什么,才回到这个时代来的。为的是什么?
一眨眼的工夫,是的,真的一秒钟都没有。寒气笼罩着心脏。胸腔里,不觉得心脏在发挥着作用。扑通扑通地自己跳个不停,扰乱了血流。眼睛,变小了。
确实,为了不给赫尔特功劳,稍微削减其功绩,向卫兵团献出斩获圣女的首级。啊,不是没有这个选项。成为正义的使者嘛。公会的工作也会增加的,相信都能顺利掌握在这一手上吧。
然后他们会怎么样。眼睛不知不觉地睁大了,映出了眼前的民众。不知道明天会不会还活着,贫民窟人们。伍德,他妹妹赛琳娜莉。
只要抛弃掉他们,践踏他们的话,谈话就简单了。况且,只要让他们直接踏上战场,就只剩下死亡。
只是,和以前没什么不同。继续一成不变的生活。只会回到低头、被践踏、被嘲弄的日子。
而且,我最大的目的应该只有阿琉珥娜一个人。她啊,希望牵起比任何人都可爱的她的手,所有的手段都将得到肯定,不是那样吗?
「路基斯…...先生」
不知不觉间,汗水舔舐着太阳穴。听不太清楚的声音,是伍德的妹妹赛琳娜莉的。本应失去声音的她,那纤细却确实存在的声音,我倾听着。
「现在,都市……要去的话……来不及了。好方法……,有的」
在那双小眼睛里,我的身影清晰地映照出来。
这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虫子爬遍全身的感觉,该怎么说呢?冷冰冰的什么东西抚摸着我的脊背,该如何表达呢?
「城市的下水道......流水的沟道......一个人的话,用小船」
伍德,还有长老进行了补充,就像在辅助赛琳娜莉说话。
听着他们的话,慢慢地,彷彿要挖出内心深处的粪泥,吐出一口气。
啊,是这样啊,全都懂了。心中已经没有迷惑。不对,要说一点儿也没有的话就太假喽。大体上,是定下来了。
对,我是为了什么回来的呢?是为什么要跨越那个屈辱的时代,回到这个时代呢?
那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