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尔特的一击,不仅是声音,甚至连空间都要撕裂了。白刃在夜里,伴随着飞快的速度挥舞着,想要切断我的脏腑。
为了回应那一击。我右手握住的匕首以最短的直线距离,最快的速度刺向他的颈部。
天才必须一次杀死。如果给了第二次喘气的机会,就注定是我的失败。必须凭这一击取下那家伙的头颅。银光,微微晃动。
同时,左手拿着的匕首放置到了赫尔特白刃的前进轨道上。虽然觉得防不住,可要么选择偏离,要么选择离开。将最险恶的轨道修正过来,就更好了。与此同时,我就会杀了那家伙。
那正是一个呼吸之间的事。一呼气,就预感到这场攻防就要结束了。那一着棋到底是来得及还是来不及?背后被汗水浸透。
——啷——嗪
在瞬间的攻防中,确实听到了。两种混杂起来奇妙的声音。
一种是,铁质超过其强度,宣告自身灭亡的音色。懂了,是左手持的匕首,不仅没能改变刀刃的轨道,甚至没能移开刀刃,就折断了。
危险了。经过一系列攻防,匕首之刃被严重磨损,何时断裂都没什么奇怪的。可,在这里?
不,不对。如果加上赫尔特使出全力的话,恐怕只要一击就可以使刀折断,到现在为止只不过是小试牛刀而已。
配合着那个声音,还有一个。这个更简单。左手腕与匕首一起努力到最后,被白色的闪光弹飞,折断了。感觉不到,存在了。取而代之的是,内心感受到了热血沸腾的东西。
有预感。是直觉,是没有逻辑的,预感。
要与这一起埋葬了,比我的手更伸展的刀刃,连赫尔特的一块头皮都剜不出来。在那之前,我自己的身体就会被切成两段,熊熊燃烧的热情就此结束。
不妙,如果不稍微偏离轨道,就会死。够到,要赶上。拼了命拦截之时,要赶上。够到,够到,够到啊。
这夹缝间,赫尔特的黄金瞳中,散发出狰狞野兽般的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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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渐渐淡去的夜晚,卡利娅以陶醉的表情注视着两人的攻防战。
手里拿着一把银之长剑。原本应该在路基斯即将面临危机的时候好好表现的。
可现在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了。不,对卡利娅来说,已经没有什么可挥下去的了。银色的大眼睛在颤抖。眼前的景象甚至让白皙的脸蛋带上红晕。
路基斯的银色之刃,赫尔特·斯坦利的白刃。双雄的武器就像描绘旋律一样互相划破黑夜。路基斯的状态并不是很好。甚至还有「啊」的一声,被割掉脖子的感觉。
但即便如此,也无法抑制从卡利娅心头深处涌上来的喜悦之情。原本应该端庄的表情已经消失,只有现在这个时候,才把自己的感情完全展露出来。
那个男人,路基斯站在了纹章教徒的一边,挥舞着匕首。胸怀意志,挥洒着那蛮勇。那的确是,自己指尖所指引着的。
啊,还有比这更欢喜的事吗。卡利娅的脚后跟酥麻了似的移动着。路基斯,按照自己的想法,为了自己而战。那个叫做芙拉朵的魔术师也一定在某个地方看到了这场战斗。不过,这场战斗并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我。
卡利娅的心狂跳不已。事情进展得很顺利,进展太快了。再加上与赫尔特·斯坦利的决斗,多少有些不近人情。到了最坏的情况,会考虑从后面把赫尔特的脖子割断。
但现在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了。卡利娅的长剑没有挥舞的迹象。那个男人,路基斯在豁出性命,拚命地表演着剑舞。
啊,要和赫尔特并列的话,那剑锋还不够成熟。步法虽很轻盈,但很难说是强者。覆盖在他身上的是平庸本身。与那个天才为敌,我不认为他能活下来。儘管如此,即便如此。看到那个身姿,就能感受到他的觉悟。而践踏那个的事,怎么能做得出来?能做的只有对那个姿态表示由衷的敬意。
路基斯与赫尔特已经进入到最后的攻防战了。路基斯的左臂被折断,而右手的匕首怎样也触及不到赫尔特的脖子。
卡利娅把所有的决断都寄托在心中。如果路基斯在这里丧命,那时自己也必须共命运。那是将他带到这个战场的,我的义务。是对路基斯,最大的敬意和诚意。
——可是,啊。愿——。
那,正中央。卡利娅眯起了眼睛。儘管并不想从这场攻防战中移开视线。阳光,却遮住了双眼。
战场,即将迎来清晨。
背上感受到阳光的温暖。等待着的光芒,与灿烂的光辉。终于赶上了。
太阳划破夜幕,终于抬起沉重的身躯,显示出它的威力。背对着阳光,我站在那里。
黄金瞳,在阳光前致盲了。瞳孔反射性地缩小,一看。那原本应该斩断身体的白刃,停住了。虽然砍中了侧腹,但并未砍到脏腑的位置。
右手,匕首的银色啊。请够到吧。除了此处这里,就不会再有斩取英雄首级的一天了。如果无法一击致死,这家伙必将捲土重来。在这里,就在这里,必须杀掉。
间隔果真完全进入肉搏段,匕首描绘出吸入赫尔特脖子的轨道。
——手中产生了剜肉的声音和感触。哦,畜生。
那是虚假的想像。毫无疑问,我的匕首在一瞬间就达到了最短的距离。
他,赫尔特·斯坦利。强行驱动身体,扭动上半身,使得刀尖从脖子变成了肩膀。刺进肩膀的匕首,沾着鲜血而闪闪发光。
就是这个,这难以置信的反应速度。能感觉到从肺部发出的紧张气息。这就是我和他。难道这是庸才和天才的区别吗?确信着,这是不可避免的。命运已经告知,被人用枪顶住脖子了。儘管如此。
扭动肩膀,赫尔特弹飞了匕首。就这样,将白刃高架在头上。我已经无能为力了。
只剩下一步了。还差一件。能够弥补平庸的我与天才赫尔特之间差距的某样东西。胸口,体内都很热。虽然快要死了,可是脏腑还在沸腾。
「暂时的离别,路基斯——我的好敌手」
赫尔特一边说着这番话,一边朝已经无法后退我的头顶上挥下白刃。阳光照耀着剑身。
——啊,愿,这只手。再来一击。没错,只要再来一击的剑就行了,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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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拉朵充满悲哀的呜咽,伴随着风在空中飞舞。
赌上性命反覆进行的攻防战。那刀刃一挥一刺,芙拉朵的胸口就像被撕裂一样。又来了。他又在勉强自己了。路基斯使出浑身解数,还想要伸手去触及那无法触及的东西。放弃就好。逃走就好了。那跟自己没关係啊。因此,应该也会有平凡地追求触手可及的幸福日子吧。为什么呢?
芙拉朵很清楚自己做不到那一点。每一天,都认为自己无法达到天才们的期望,只能低调地生活。咬紧牙关,儘管如此每一天还必须闭上眼睛。
对此,路基斯却无法接受。芙拉朵在地下神殿的一幕中,痛彻地体会到了这一点。虽然和我一样是平凡的人,但是即使冒着丧命的危险,也要伸出手的那个姿态。啊,那姿态是理想。正是我的理想。
正因为如此,芙拉朵·拉·伏尔加格勒才决心要将他变成黄金。然而,此时此刻,路基斯却快要从这双手中消失了。
不,不承认。那种事,绝不承认。我,可不会将那样的洁癖带在身边。
即便如此,也不能在这里单手拿着武器去救路基斯。也不能用魔术做支援。芙拉朵现在无能为力。
所以,泪流满面的芙拉朵织出言帘。
那并不是魔术。芙拉朵现在不能施展与这座城市敌对的魔术。所以,那只是一句话,只是祈祷词。或许没有任何意义,但,坚信会有什么意义。
毫无疑问。正是这具身体,给他植入了一把剑。因为铸造他的正是本人啊。
——但愿,如此能得到幸福
在将剑挥下的赫尔特面前,芙拉朵的祝词,微微震动了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