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利安娜眼中光芒闪过,向前踏出的脚步之中缠绕着寻求战场一般的狂气。敌我双方的喊杀声相互交织,形成一道银光和紫电的线条。兇器之间的接合发出巨大的噪音。出乎意料的是,自己的手臂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面对眼前这位自称路基斯的绿衣英雄,已不是第一次了。而刀剑相向还是第一次。对瓦利安娜而言,要表述对他的情感是一件困难的事。
不知不觉间讨好公主殿下芳心的,憎恨。以及给予了公主殿下敞开心扉勇气的,谢意。这可真是,难以言述。这么说来,还未曾有过正式的交谈。
重新调整距离,挥向路基斯侧腹的银剑被紫光所阻拦。于是便迅速撤回手腕,重新斩向对方膝盖,肩膀,手腕等部位。但都被紫光所阻挡,虽然还未曾从正面砍伤他的身体,但那也不过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只要看到其肩膀的震动便能明白。只要注意到其膝盖的动摇程度便已知晓。他已经没有能够斩向这边的体力了。最多,只能依靠着微弱的动作摆动武器罢了。
几回合后。再有几回合,就能决出胜负了。瓦利安娜作为战士的直觉,察觉到了这一点。
每当刀剑相撞,他的,路基斯的视线就会贯穿自己。人类的视线。沸腾着感情的人类的,视线。
对于自身的变化,自己能够察觉的部分其实很少。因此,便只能从他人的视线中,了解这份变化。时而是情爱,时而是污衊,时而是憎恨。眼前人类的视线也是同理。那就是,看着叛徒的眼色。
没错他们应该叫我叛徒。可以一边吐口水,一边破骂。后世撰写历史的人,就一五一十写下来好了。这些全都无所谓,都随你们喜欢,瓦利安娜努起嘴唇。
还有,一回合。路基斯的肩膀被铁块微微划伤,但他还是水平着强行把横砍过来的兇器弹飞出去。能感觉到他的膝盖在颤抖,眼睛睁得大大的。
瓦利安娜的部队,是作为应急处理而被命令待机的部队。而在此期间部下收集的战场情报,以及不情愿地给周围人当信使,远离战场,却也理解到了。
公主的旗帜已经失去了颜色,甚至快要倒下了。结果给予的不仅仅是失败的污名。连其生命也要被夺走。
瓦利安娜绝不能说是对战场洞察秋毫之人。知道自己的知识所及之处即使在战场上也只是一小部分。正因为如此,才开始明白在这种情况下,自己能做些什么。
即使现在在这里,自己和自己的部队就此反水并把獠牙朝向敌方内脏,又能产生多大效果呢。无法预料。如此不利的状况,恐怕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这比什么都糟糕。是设想中最糟糕的情况。
有的话。如果是有的话。就必须抓住更好的选择。不会在乎自己。一切都是为了拯救公主。在作为忠臣能够行使的有限行动中,即使手脚磨烂也要抓住那个目标。
是的,此时在心境紊乱的瓦利安娜耳边,传来了犹如天助般的声音。
不是其他人,正是那个将公主逼入绝境的,乾枯憔悴的声音。
「瓦利安娜……我知道在你心中啊,仍旧对旧日的忠义十分重视」
那番言语,便如理所当然般堆积在瓦利安娜的身前。
原来如此,一切都明了。自己只是在拉吉亚斯的手心上舞动。瓦利安娜觉得舌头滑过了一道难受的东西。要是能把芬的头砍下来该多好。
然而,不行啊。耳中传来了前后护卫佩剑微微的鸣响声。现在动一动,脑袋定会被立刻切离出躯干,脸颊贴在地板上。
「通过忠义得到名誉,是件好事。不过,获得名誉的道路实在太狭窄了」
一开始,瓦利安娜并不理解从老精灵口中溢出话语的意思。究竟想传达什么?以叛徒论处的话,应该早就动手了。
那长满宛如刻痕一般皱纹的脸,不断摇摆着。
「我可是非常非常欣赏你的能力哦,瓦利安娜。怎么样,愿意把你的灵魂卖给我吗?」
教唆背叛的言语。说不好听点,那是轻视着瓦利安娜忠诚心的言语。
然而,面对这些话,瓦利安娜仍然心平气和。犹豫不决的间隙,嘴唇发出了声音。
「芬·拉吉亚斯。您的夸讚落于非才的鄙身实在太过可惜。但是,我对公主殿下所抱有的忠诚心即使是在大精灵面前也不会有任何改变。如果您欲得到这条性命的话,我便双手奉上。但此灵魂的忠诚则永不扭转」
站起身来,凝视着他的眼瞳,说道。假使这是此生最后一句言语也毫不觉得可惜。忠义,忠诚。
瓦利安娜从未考虑过放弃这些东西。从幼时开始,便怀抱着这些生存下来。此身一无所有。除此之外,这条性命一无所用。
拉吉尔斯的反应与瓦利安娜想像的大相径庭。不是激动,也不是沮丧,而是平静地接受,彷彿在劝慰她似的。
「好,也没关係。我认为这才是最重要的。但是所谓的忠义啊,难道不是为了拯救主君的性命而存在的吗?」
瓦利安娜彷彿听到了自己心脏的跳动声。因为好似理解到了,眼前的老精灵到底想要自己做些什么。
「正如我说的那样,获得名誉的道路实在太狭窄,太艰难了。时而也不得不选择自身溅满污泥从而守护主君的道路。去吧,瓦利安娜。只要你能活跃于前线的话,就能拯救到公主的性命」
那划入耳中的话语紧紧束缚住了瓦利安娜的灵魂。使其在伤及自身的情况下,如荆棘一般刺出。
再一回合。可能是他的身体中还有残存的力量。路基斯如同失去箍圈束缚一般地颤抖着,手中的紫光闪烁着想要保护他的肉体。
但这一切都结束了。
这不再是为了扰乱敌方的一击。而是毫无疑问的,为了将其一刀两断的上段斩击。银光化为一线,斩断空间。
尽情地唾骂我为叛徒吧。大声地叫喊我为背信者吧。我只能这样表示忠诚。瓦利安娜的双眼闪过一丝动摇而眨了眨眼。
——吭
作为盾牌不断保护着他的紫光,终于经受不住不断迫近的冲击而被弹飞出去。已经,没有任何能够守护他的东西了。
只要自己的部队竭尽全力地进行攻击的话,这个国家里便不存在能与之抗衡的部队。只要在此斩断路基斯的性命,再把前线部队如同丝绢一般撕裂的话,战争便结束了。
公主殿下会如何看待我的行为呢。这是唯一,瓦利安娜记挂在心头之事。而因此,她对响彻于其耳畔的声音,有了一瞬的犹豫。
「出击!」
那从战场深处传来的有如切裂天空般的怒吼,恰好便是那剑闪耀于天空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