佣兵都市贝尔菲因。
伽罗亚玛利亚近郊的大型都市,在周边都市国家群中军力尤为突出。街上到处是佣兵、冒险者,这些接近崩溃的人们,每天都沉浸在享乐之中,过着不知明日的生活。
为什么,贝尔菲因都市会有这个别名,以及拥有这么多佣兵和冒险者呢?儘管有贝尔菲因政策上的缘故,但最重要的是其立足条件。
伽罗亚玛利亚是一座美好而繁荣的贸易都市,自然会有大量的商人和商品涌入。商品流入后人群就会聚集在一起,人群聚集一起,总有一天会惹来山贼和强盗。
因此商人追求武力。为了保护自己的财产不被掠夺。也是为了防止在刀刃的胁迫下,导致自己人生破产的手段。
当然,在伽罗亚玛利亚也有佣兵、冒险者之类的存在。然而,那并不是所有访问伽罗亚玛利亚的商人都能请得动的。
伽罗亚玛利亚发展迅速,不过由于被城墙这个坚硬的外壳环绕。人口容量相当有限,远远赶不上日益膨胀的经济。
因此,佣兵都市贝尔菲因成为了商人和伽罗亚玛利亚之间矛盾的缓冲。贝尔菲因广泛接纳佣兵,成为漂泊不定的他们的后盾。
佣兵们上缴收益的一部分,作为交换得到靠山。于是,就像冒险者得到贵族作为后盾一样,在贝尔菲因,都市国家本身就成了佣兵的盾牌。
需求过剩,以至于散发出腐臭。毕竟贸易城市就在附近。所有需要保护的商人都投奔到贝尔菲因。
大体上就是经过了那样的过程,然后佣兵都市贝尔菲恩就确立了其地位。
现在,像这样走在眼前大街上的,很多都是匆匆忙忙的商人,以及目光兇恶的佣兵们。看来我出去走走也没什么不方便的。
把马寄存好,踩在街道的沙子上。怎么,一股怀念的味道啊。酒、砂和血混合在一起的奇妙气味。烤肉摊上散发出的焦味也包含在其中。
感觉还不错。这里没有谁,只有我一个人。太妙了,甚至觉得肩膀有种轻盈。
是自作主张了点,还不是周围的人太多了嘛,偶尔反而会想一个人呆着。回想起来,过去的救世主,赫尔特·斯坦利也有过这样的时候吗?在那次旅行中,他几乎总是和别人在一起。真是的,精神也太好了吧。
从现在开始,使用哪家酒馆,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手段,全都取决于我。轻鬆愉快,没有比这更好的了。完全没有必要再看圣女大人,卡利娅,芙拉朵的脸色了。
迈开轻快的步伐,穿过拥挤的街道。
不管人多拥挤,走熟悉的路,很难吗?当然不会。要是以前的话,哪怕是一个钱包都会让人念念不忘,可现在这样做,总觉得有些忌惮。一旦这么做了,就会变回以前的自己,手缩成了一团。
就我而言,算是非常老实地将街道上的沙子弄撒一地,慢慢地,消失似的滑进了小道。
————————————
「嗯……这种名字的佣兵在我们酒馆里是没有的」
酒馆的老闆抚着花白鬍子,平静地说道。这双眼睛之所以异常昏昏欲睡,或许是因为大白天了还在营业吧。
只不过,也太奇怪了。这里确实,是那家伙常来的酒馆。
「请再好好想一想吧。一定在这里。那家伙喜欢劣质朗姆酒」
老闆皱起眉头,真不知道啊,嘴唇再次动了动。怎么也看不出他的每一个动作都有正面回答的意思。不由得,叹了口气。
看样子这老闆也没什么变化。时光流向一成不变,理所当然的。
「没关係。还有点早,我一个人喝酒,神明可是会怪罪下来的。就来点麦酒,和一些乳酪好了,这样可以了吧?」
每次都这样,带着爽朗微笑的老闆,开始往陶器里倒满麦酒。其特徵是,刻在脸上的皱纹「尼」地一下吊了起来。
然而那个表情,再次在某处带上了阴影。
「不过……还是不认识,那种佣兵。不管是不是佣兵,我从来没听说过那个名字」
是在别的酒馆吗?是的,这一次说话的语气并不含糊,老闆说得非常清楚。看上去并不像是在装糊涂,而是真心实意地想要回忆起来,可脑子里还是找不到的样子。
果然,很奇怪啊。再次确认店里的氛围和从窗户看到的风景。几乎没有整理过的堆得高高的木桶山,透过窗户看到的赌场灯光。和记忆中的样子完全一致。
确实,觉得那家伙在的就是这个酒馆。舌头浸没在麦酒里,紧皱眉头。
因为这个佣兵都市贝尔菲因,曾经是我以前的据点。
毕竟,这里有很多工作。过去以一边通沟渠一边当冒险者勉强混口饭吃的我,适当揽些工作可是相当景气了的。
只不过嘛,儘管如此,绝非只有好的回忆。相反,糟糕的记忆更强烈。不知不觉中嘴巴走了样。
然后,住在这里时,只是暂时联手的男人,应该就在这里。抚摸着下巴,眯起眼睛。
是不是时机稍有偏差。不记得是什么时候的哪个时节的哪一天见面的。说不定现在的据点是其他酒馆。
没办法。一个个来了。
一边往牙里塞感觉变硬的乳酪,一边强行将麦酒滑入喉咙。苦到难以形容的味道,反而让心情变得舒畅。
在这片土地上,还能再次如此饮酒,真所谓是意想不到啊。明明再也不想踏上这片土地来着。奇怪的是,心情还挺轻鬆。
该说是兴奋,还是七上八下的浮躁,真搞不清楚。
「——老闆。对每天在店门口前的酒鬼想想办法吧。啊,这种事情会影响店里名声的」
正当把第二杯麦酒放在嘴上的时候,一个佣兵走进店里,一开口,就说出一句暗地里愉快的话。
我很清楚这句话意味着什么。下一句,老一套了。
「今天我已经帮你收拾乾净了。接下来就到——」
空有一身蛮力的废物经常做的事。
把酒鬼和乞丐一脚踹开,毫无意义地踩在脚下,以平息他们的愤怒。閑得发慌,似乎是想通过这样做让自己变得伟大。
但那也不是什么值得指责的行为。况且,我也没有资格质问。反而会被归类到流氓一方吧。
所以不用在意,往喉咙里灌入麦酒。奇怪的是,热度灼烧着食道。
然后,猛得起身。脑海中掠过记忆的碎片。确实有一种脑海里一闪而过的感觉。
——酒鬼。
不,等一下。不这么认为。仅仅,有一种奇妙的预感。正是如此,彷彿内心深处有一种点头的预感。
把银币放在桌子上,从后门走了出去。
闹起事来,到底还是没有人会把大马路当做舞台。因为,万一出现这种情况,官员就不能不管了。
因此,无论何时,争吵和打架都是在后巷,那是固定的场所。垃圾的味道和泥土味扑鼻而来。一边避开乱七八糟的污物,一边将视线投向后面小路的深处。
那里只有一道人影。肯定被打得落花流水了吧。靠在墙壁上,手脚呈大字型。
躯体的线条不那么粗犷,反而很细。戴着宽檐帽子的打扮,垂下的脑袋上有一块人为造成的淤青,脸颊还挂着一张翘起的嘴。和我所熟悉的家伙,有着同样的特徵。
不会吧,边想着,边张开嘴唇。这时,不知不觉脸上浮现出了笑容。
内心深处。在感情的波动中,有一种不可思议的确信。
「——布鲁达,你在干什么?针刺布鲁达。如今怎么一副要死了的样子啊」
耸了耸肩膀,像是在跟老朋友开玩笑似的,喃喃自语。话虽如此,这边是认识对方,对方对这边是一概不知。
这家伙,和过去完全没有变,熟悉的声音响起。
「说的不错,是你叫了爷的名字吗?但可惜呀,针刺早他妈废了。叫酒鬼布鲁达好啦。这样一来,顽固的酒馆老闆就会把酒分给爷啦!」
总觉得是愉快发出声音的样子,毫无疑问了。是我很熟悉的佣兵,也是我以前的同事,然后,
「那倒可喜可贺啊,可以尽情喝酒就是好。不过,希望你能做回佣兵老本行」
然后,更是曾经让他死过一次的,我的好友,布鲁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