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話 神聖的少女及其情動

「是的，当然——选取那种愚蠢的方法，是不可能的」

阿琉珥娜那淡淡的朱唇如吟唱般，说道。

她的话语无疑透露出一股慈爱，却掺杂着像是在嘲笑对方似的扭曲色彩。阿琉珥娜本人也不知道，为什么会从嘴里说出如此複杂颜色的话语。

不过，阿琉珥娜还是很开心似地动了动嘴唇。

「把一个罪犯的头拧下来，这不是惩罚。没错，活着，一直活到最后，让其明白自己的愚蠢。这才是给他的惩罚。在其偿还一切之后，甚至还能给予救赎」

阿琉珥娜彷彿在说些什么台词似的，流畅地发出声音。

「我们的神主?，就算是罪人也会给予救赎——当然，要有必须的代价?」

接待室里奏出的那声音彷彿在歌唱，歌声美丽而又萦绕于耳。这就是阿琉珥娜被称为歌姬的理由之一。

阿琉珥娜闭上嘴唇，黄金眼眨了眨，将视线转向眼前的人物——卡利娅·巴德尼克。

她扬起嘴唇，露出端庄的笑容。不过那微笑间，总觉得有种近乎嘈杂的感情浮现出来。大概，我的话和她期望的话确实有所不同。嘛，那么当然会产生怨恨，煽起执着，复仇也会发芽吧。那些事态，阿琉珥娜深有体会。

为了满足这种怨恨和执着的感情，她们来到贝尔菲因也不是不可能的事。人类的情感有时可以通过践踏事理和常识，让双腿向前移动。这也是一个事实。

所以，要说大圣教的教诲就是宽恕仇人，给予救赎，那不能让人信服。

那么，我为什么要对她们说这样的话呢。

阿琉珥娜的嘴唇微微颤抖了一下。感觉自己的血液带着微微的热量在体内循环。原来如此，看来是我，视她们对路基斯的感情感到了不愉快。

憎恨路基斯无所谓，有敌意也好，偏见，歧视也罢，把一切都合併在一起也无所谓。

因为牵住路基斯手的，有自己就够了。即使世界离他而去，只要自己牵着他的手就好。所以，不管是哪里的谁，憎恶路基斯，都与自己无关。

然而，是的，还是不愉快。

作为上流阶级之身的同时，一起旅行追蹤路基斯来到贝尔菲因的，卡利娅和芙拉朵，其执着阿琉珥娜不中意。

阿琉珥娜认为感情没有正负之分。有的只是方向性，有强有弱这种基準。只是人们在不知不觉中，给它起了各种各样的名字而已。

而眼前的人，至少这个叫卡利娅的少女，毫无疑问对路基斯抱有如铁链般强烈的感情。谈到路基斯时，话语间银眼炯炯有神，如此展现了出来。

阿琉珥娜不中意这样。怀有敌意，憎恨都可以。不过那些想法过于强烈，就无法容忍了。

不知不觉中，自己居然变得如此贪婪，阿琉珥娜明白了。我怎么也，无法接受路基斯被别的谁抱有强烈想法的事实。实在是，怀揣着麻烦的性格呀，心里浮现出自嘲的笑容。

但是，现在绝不能把这份感情露骨地表现出来。因为自己现在是作为大圣堂的圣女候补。没有风，阿琉珥娜的金髮却微微摇摆着。

「——接受伸出的手，给予救赎。这就是大圣堂的存在方式」

于是，在卡利娅和芙拉朵两人使眼色的时候，阿琉珥娜的脸，不自觉地摇晃起来。嘴唇，再次张开。阿琉珥娜心想，这句话肯定是附上了自己的丑陋。

「归根结底，你们——与路基斯，只不过是完全陌生的人。把想法堆积在心里，只会加深你们的罪孽」

所以，放心地忘掉不就好了吗。让语言咀嚼出那样的意味，黄金眼将整个房间，贯穿了。

阿琉珥娜的言语，表情，姿态，毫无疑问就是圣女的姿态。从旁人看来，这无疑就是怀着慈爱之心，宣告信仰的少女的存在方式。

即便在那漩涡般的胸口中，有一种无法称之为神圣的感情，睁开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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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路基斯，道歉，请吧？请求原谅。对着我。

那句话从嘴唇离开的瞬间。吃了一惊，玛蒂娅感觉心脏怦怦直跳。自己，到底在说些什么？动摇随之产生，同时，还是觉得刚才的话一定是自己的本意。这两者混合在一起，心跳的悸动游走全身。

玛蒂娅的眼睛里，浮现出一丝胆怯的颜色，注视着路基斯。他会怎么说呢？是獃獃地傻笑，还是投来蔑视的目光？一想到这，玛蒂娅的心脏响得更激烈了。

不要那样。被讨厌，不要。那样的事，以前从未想过。

谁会怎么想。为这种傻事动摇感情，玛蒂娅可没那空閑。首先，作为圣女，自己会被如何看待，可以用算计来考虑。不过，玛蒂娅个人，自身被如何看待，一次也没有考虑过。那种想法，玛蒂娅并不存在。身为圣女的玛蒂娅，只在年幼之时才有个人的概念。

明明如此。如今难以置信的是，对自己个人的拒绝，会有恐惧。牙齿无法咬合，摩擦的声音在口腔内迴响。宁愿被吓倒。可被蔑视，是恐惧，讨厌的。

路基斯彷彿被玛蒂娅的气势压倒了，退后一步，摸着自己的下巴。

沉默了一会儿。时间的空白，充斥着客栈的这个房间里。在玛蒂娅自己都快要窒息的紧张中，那句话，终于说了出来。

「……对不起啦。知道那里很危险。知道了，会小心的。以后不会再那么做，这种誓还不敢发吶」

有点尴尬，路基斯这么说道。视线也完全偏离了玛蒂娅，就像一个被老师训斥的孩子，这是种玛蒂娅自然而然在脑海中浮现出的想像。

眼眸无意识地摇晃着。

「……不行哟。说过了吧，全心全意。是的，再来一次」

趁着路基斯拉开距离的空挡，玛蒂娅响亮的声音响起。路基斯举起双手投降了，再次，向我道歉。对，在此，向我。

哦，那就好，路基斯。这才是让你幸福的道路。

玛蒂娅自己的脸不由得走了型，硬是拉紧整理好。那种邋遢的表情，怎么能露出来呢？更何况，对象还是路基斯。

不过，脸上有些发烫，该怎么阻止好呢？内心深处开始融化，心中充满了欢乐，这该怎么阻止呢？

现在，这样就可以了。这样也没关係。他，路基斯，一定只是以轻鬆的心情说出来的吧。可是他确实说出来了，并且跟随着我。

——啊，这样一来，每当踏入危险的境地，投身其中时，肯定会想起我的脸。

虽然觉得很郁闷，很麻烦，但还是会想起向我道歉的事。每次他重複危险的事，我都会一直做同样的事。将他的意识粉刷一遍，植入进去。

是的，而且总有一天，每当他採取行动的时候，我这个存在就会成为脚镣，开始束缚他。

到最后，会变成总是窥视我的脸色，成为只能在我的管理下行动的存在。一定要这么做。这是多么甜蜜的事啊。光是想像一下，就觉得胸口像要烧掉似的。

玛蒂娅的眼睛充满了热情，闪耀着情感。在视野边缘，玛蒂娅看到了，布鲁达试图开口说话。

就在那一刻。

——咚 咚

宣告着来访者的响声，在嘎吱作响的房间里回蕩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