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俩,把关于我父亲摩尔多·戈恩的全部,看到的,听到的全都告诉我」
薇斯塔利努停顿了一会儿,慢慢地动了动她那淡淡的嘴唇。
以高级酒馆为舞台,与钢铁姬薇斯塔利努密会。要不是被她那些个养子佣兵包围住的话,心情会高兴些的。
那么,该如何回答呢?牙齿不由自主地咬进嘴唇,眯起眼睛,彷彿在寻找语言。
如今,会特意把我们找到这里来寻求谈话。其原因,是往薇斯塔利努心中植入的疑念,从某处得到了滋养,静静地膨胀身躯的结果,毫无疑问了。
这可能是一个小小的误会,也可能只是她单纯的错觉。儘管如此,现在这个叫薇斯塔利努少女心中的疑念肯定已成长为疑惑,正在自己的心中吸收更多的营养。
那么,这边也必须做出相应的回应。要让疑惑摇摆不定,再翻转过来,成为少女心中的真相。啊,我这种人真的是,不得好死啊。仅仅为了自己的目的,去煽动一个少女。
要做到这一点,只是简单地将事物罗列出来传送出去,这是远远不够的。仅此而已,薇斯塔利努就只会否认现实。蒙住自己的眼睛。
一个不小心,周围反射出暗光的铁疙瘩们,会非常高兴让我,还有布鲁达的肉见见红的。
要漂亮地,必须那样。
「……真是意外呢。居然会听我们这些底层佣兵的话吶,也算是作为守护者的义务吗?」
深深地坐进沙发里,说着一些无精打採的话。目光不离薇斯塔利努。毕竟,要说服的对象只有她一个人。把所有的神经都投入到她的一举一动中,慢慢编织着话语。
薇斯塔利努的眉毛扬了起来,显得很不高兴。真是个诚实的女人。好懂的女人。
「不是说过,不要做无谓的言行吗? 把你们叫来的理由,和我说的一样。你们只要老老实实地回答就行了」
声色中带着些许恼火,语气却丝毫没有失去气度。本来,还想再插一句话的。这种性格的人,自傲之人,越是自己所追求的,就越觉得抓住的东西有价值。
那样的话,让她再焦急一些比较好。对,就是这么想的。
「既然这么说了,你喜欢,爷就告诉你,对吧?」
插入进来的,是布鲁达的声音。是至今为止从未听到过的,低沉声音。声音非常紧张,犹如只要微微碰一下就会爆炸那种。
不妙,这可不是什么好事。现在的布鲁达非常情绪化,完全被情绪所左右。那些涂满了感情的话语,真的能传达给钢铁姬吗?她那心中的疑惑,不会就这么被吹破了吧。
不知不觉间,张开嘴唇,试图压住布鲁达。可是
——布鲁达的视线射中我的眼睛并穿透了过去。锐利到,有些过分。
那种锐利,无论如何,都是过去所见过的目光。神似过去救我时他的眼神。我就这样一言不发地闭上了嘴。不是说放弃,也不是对那种态度感到惊讶。
只是,这里我也不想做得太过,接受好友认真的眼神,而去蔑视它那种地步,我这种人似乎还没缺乏良知。
像是回应视线一般点了点头,然后深深陷坐进沙发里。为什么我老是这样,自己为势所迫就退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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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布鲁达来说,每句话都如同将积蓄在自己体内的诅咒吐出来一样。很长一段时间,不,自己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把一切都藏在自己的体内,把一切都当成自己的东西,一直活着。
将那些,想要在这里吐露出来,原因已经不知道了。
和自己面对面坐着的钢铁姬薇斯塔利努。或许是因为她,又或许是受到了邻座的僱主影响。不,思考本身就像个傻瓜。好歹,一直都是这么想的。
一旦开口说话,大脑就如要发出吶喊的气势般来回思考,让热情寄宿在身体里。话语化作波浪一个接一个地拍到嘴边。
酒味稍稍刺激了鼻孔,但丝毫不在意。醉意,早早就醒过来了。
「很简单,也很常见。爷的父亲……布鲁达· 盖里亚,与此身一样是佣兵。只是个有点儿古怪的人」
没错,是个怪人。布鲁达不由得,眨了眨眼睛。
佣兵这玩意,成群结队,而归根结底是为了抢夺。在那里真挚伙伴关係之类的东西,不会很快就构筑起来。
特别是在像贝尔菲因这样的佣兵都市,在明确组织形态之前,佣兵之间互相欺骗,在同阵营中背叛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一拿到报酬,就会被自以为是同伴的人从背后捅一刀,这种事经常发生。
在这样一个冰冷的时代。父亲却非常相信爱这种玩意儿。
身为虔诚的大圣教徒的父亲,虽为了维持生计成为佣兵,但仍然相信着别人,相信着救赎。
相信这些,会得到更好的职业也就算了。在自己沦落为佣兵的情况下,还相信着爱和救赎,真是过分了。
愚蠢父亲的愿望是通达给了神,还是招引来了恶魔,这不清楚了。父亲得到了一个可以信赖的朋友,还有一个所爱的女人。
至此,布鲁达不仅是在对薇斯塔利努说,同时也在向周围所有人倾诉。恐怕,那个口才不能说好,言语有时是重叠在一起的,也有意思不通的部分。说话也不是很流利。
然而,话语中却有一种奇妙的感觉。谁都没有插一句嘴,静静地听着。
「那个好友的名字是——摩尔多,摩尔多·戈恩。我小时候也见过他,记不太清了,但不是坏人」
当时是的,布鲁达喃喃自语,周围一带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每个人都在看着薇斯塔利努的脸。包括路基斯,以及周围的佣兵。
深深敬爱着父亲摩尔多的她,对这卑贱佣兵的话语会不会勃然大怒呢?怀着这样的想法。
可是,将周围既不能说是期待也不能说是紧张的奇怪目光一扫而空,薇斯塔利努放出了简短言词。
「......继续」
不是反驳,也不是否认。薇斯塔利努双手交叉着,嘴前催促布鲁达说下去,仅此而已。
布鲁达点了点头,缓缓地咕哝了一声。昏暗的高级酒馆里,满是布鲁达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