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爱的,银之长剑。一同蛮干了好长好长的时光,那依旧,相伴在腰间。卡利娅爱抚着爱剑的剑柄,将铁质金属手套嵌入双手。
套上金属手套,最低限度的武装。行动甚至比轻装步兵更轻便。考虑到连马都能两断的膂力,即使身披重甲一类的重装,动作也足以应付。卡利娅却喜欢轻盈。
只有轻装,才能证明自己的力量。对比那些身着重装的人,内心才会感到这才是自己的力量。
力量的信奉者。毫不掩饰强者傲气之人。没有力量,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得不到。是的,卡利娅打从心底里信奉。她那纤细的手指一下子有了力气。金属手套的情况还不错。足够了,能感觉到力量直达指尖。
当然。如果有自己想要的东西,用这只手抓住才是常道。
「卡利娅·巴德尼克小姐,千万不要勉强自己」
那个,已经捨弃掉的名字,击打着卡利娅的耳朵。不由得,银之眼眨了眨。
在一旁恭恭敬敬垂下头的,是自称摩尔多·戈恩亲信的,名为托尔加的男人。只有头部是出于对上级的礼节而低下,眼睛的颜色却绝对不是屈服的颜色。
当然了。卡利娅很清楚,这个叫托尔加的人不是作为自己的部下,而是作为监视者来到这里。
以歌姬圣女阿琉珥娜的话为契机,摩尔多决定动用私兵填满整个贝尔菲因。为了勒紧大圣教的大罪人——路基斯的脖子。将自身献给大圣教,为自己谋得功绩。
那就是说,对纹章教的怀柔政策已经捨弃。越是大规模铺开私兵,潜入贝尔菲因的间谍就越会知道摩尔多的意图。
那么,没关係。要可以在此基础上杀死路基斯,将尸首献给大圣教的话,一切问题都没有了。考虑到所有的情况,这个叫摩尔多的人就是这么判断的。不知不觉间,卡利娅的睫毛跳动起来。
于是,卡利娅要求与一部分私兵同行。路基斯这只猎物,要亲手抓住,这样宣告。啊,完全是那样。自己就是要达成那样,才跋涉到此处,贝尔菲因的。
「一一不用担心。我多少已经习惯了剑这种东西」
对冷冷看向这边的托尔加,微微绷紧脸颊,卡利娅说道。
卡利娅与私兵同行的要求,令人吃惊地被爽快地接受了。原来如此,对摩尔多来说,这一定是个安全之策。
因为那个男人肯定还对自己和芙拉朵抱有猜疑。对于领主来说,这是理所当然的心态。那男人,有够讨厌的,很有当领主的心得。
突然来访的上流阶级客人,也许是什么圈套。啊,说不定是在招来将自己推入深渊的恶魔之手。
领主和贵族在内心深处常常想着这些事也不奇怪。如果没有那个圣女的一句话,摩尔多就不可能出动私兵。卡利娅喉咙里发出奇怪的声音。
正因为是这样一个把猜疑心深深埋入骨髓的男人,才会接受卡利娅与私兵同行的要求。
他一定是这么想的。自己和芙拉朵是一同的话,还是把两个人分开来进行监视比较好。会不会引起什么不稳的举动,或者把不好的事情作为构图在脑中描绘出来呢。
为了看清这一点,最好把对方分开,这样就不会做出什么奇怪的事情了。一边一个,芙拉朵呆在官邸里,卡利娅去到战场士兵当中。当然,都有自己的人保护其安全。
这样一来,即使心里有什么坏点子,也不会有什么奇怪的举动。没错,摩尔多无疑是这么想的。
多么的凡俗,当真这么想的话。想法情有可原。然而,这真的适用于我们吗。到底我们之间,能说得上是同伙吗?
拔出银色长剑。卡利娅挺直了腰背,眼睛睁大,眨了眨。暗淡的银色光辉,微微映照出卡利娅的脸庞。
是的,自己和芙拉朵确实走到了这座城市,为了彼此的目的齐心协力。有时候,也统一了口径。
确实,这一定可以称之为合作者。或许可以说我们联手了。可要被问到是同伙吗,那就不一样了。
因为我的同伙只有路基斯一个人。
啊,当然的。毫无疑问,路基斯是我的同伙。
卡利娅的脸颊扭曲了。在旁人看来,那就像是在微笑。然而,若内心寄宿着激情和如火焰般摇蕩不定的情绪,就不会再有人说那是笑脸了。
卡利娅洁白的犬齿咬住嘴唇。
当时不是说过了吗?卡利娅想到。当旅途还只属于自己和路基斯两人的时候。心情舒畅,从胸口的这个角落到那个角落,都感到满足的时候。确实,这么说过。就在离开加莱斯特的时候。
——如果,如果啊。万一,你这家伙背叛了我。必定,会把你这家伙逼入绝境的,懂吗?
是的,给过你忠告了。那家伙还是轻易地,从我身边离开。我还是同伙吧,一声不吭。就不知消失到哪里去了。
只要让它浮现在思考的边缘,卡利娅心中的愤怒就会爆发出巨大的火花。
起初,卡利娅还在忍耐。甚至忍受着自己内心的激情涌上心头。那是无可奈何的事,表示理解,都有点低三下四的味道了。
回想起来,无论是城塞都市伽罗亚玛利亚,还是空中庭园加萨利亚,他都从未与我商量过,连一句像样的话都没有说,就让那个身影消失了。自我放纵,自作主张,只凭自己的意志决定一切。自从将自己从那个巴德尼克宅邸中带出来之后,就没有改变过。
所以,卡利娅认为这次也是常有的事,打算接受。真是没办法的家伙。
然而,这次。像往常一样,真没办法,卡利娅想要这样叹息的时候,内心却出现了裂痕。
是拉尔格·安间接带来的事实。路基斯牵起圣女玛蒂娅的手,向着佣兵都市贝尔菲因进发了。这句话在卡利娅的胸口发出了扭曲的声音。
那,算什么。
你这家伙,不是我的同伙吗?却跟这样的我一声不吭,你个家伙在搞什么?牵着那人的手,在搞什么?
至此,卡利娅明白了。不知道这是终于可以说出口了呢,还是说这只是卡利娅在转移视线。不过,现在卡利娅的心中确实有了一个确信。
——我啊,好像把路基斯给宠坏了。
是的,带上一点甜言蜜语的表情,接受他放飞自我的举动后,那混蛋就开始翘尾巴了。我会允许的,是这么误认为的吧。
可是,已经不行了。路基斯,是时候让你个家伙,好好认识到错误了。没什么,正因为是自己的东西,管教才是必要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卡利娅的眼睛里充满了热情,再次露出了兇猛的笑容。
得让那家伙,不得不认识到。没有我,你个家伙就什么都做不成。被我抛弃的话,你不仅不能得到荣光,连一切的救赎也不能得到,必须把这些注入到他的脑髓里。
而且,万一背叛了自己,去依靠哪个谁——摆在面前的除了毁灭和绝望以外就什么都没有了,要让他深深地,深深地理解到这一点。
是啊,很费事。真的,很费事。路基斯这个人,做事真差劲。那点儿事还能不知道吗?
不过这也就有了种干劲。卡利娅那燃烧自己脊梁骨般的情绪,感觉在晃蕩着胸膛。那个现在正在某处呢,感觉良好。
如今,自然而然地明白了,鼓舞着自己向前迈进的正是那个。分成两束的银髮,摇晃着。就好像,要将火苗撒得到处都是。
——好了,管教时间到了,路基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