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女玛蒂娅的怒吼声,响彻贝尔菲因的街道。淡淡的脸颊上留下了鲜红的血迹。小小的嘴唇不住地颤抖。
「止血剂,这个时候止血的药草也没关係。有用的葯都全部收集起来」
就这样,不知从哪里传出了紧张的声音,玛蒂娅拚命面对着眼前的重伤者。刚才绑好的绷带已经渗出血来了。
不行。果然,受的伤太深了。割开肩头的撕裂伤,应该不是致命伤,可再这样下去,会失血而死的。
玛蒂娅扬起眉,睁大眼睛,看着眼前的重伤者——钢铁姬薇斯塔利努的脸。意识还没有恢複。因失血的缘故,脸上带着一丝寒意。
显然,情况很糟糕。只要不强行止住血,她的生命之火就会缓缓熄灭。玛蒂娅咬着嘴唇,在心中不由得咂了一下舌头。
路基斯,有些事情我能做到,有些事情我是做不到的。
真的,不愧是他。在拜託人救助伤员之后,又送来了这样的重伤者,性质太恶劣了。去救人的话,就该把救人的本事发挥到最后呀。
在小巷中和路基斯分别前说的话,玛蒂娅自然而然地想了起来。
——也许我自身会被卷进去,但后方那最后的堡垒就拜託了。怎么说来着,战场啊,抛售伤员的地方。
说得倒是轻巧,他就这么消失在战场上了。
然后,被送过来的,就是受了重伤的她,钢铁姬薇斯塔利努。布鲁达,如此姓名的佣兵,自己也满身是血地将她带到了后方。
但是,说过我能做到的事情是有限度的。不知道是谁,让这位钢铁姬受了这样的重伤,伤口太凄裂了。那不是一点点而是非常夸张,再往深一点的地方撕裂就没办法了。
「怎么样了,大小姐?薇斯——不,薇斯塔利努」
不行了吗,一个颤抖的声音在布鲁达的嘴里回蕩。那声音总感觉,含有放弃的意味。这道撕裂的伤口所喷出的血液,从布鲁达身上夺走了希望。
布鲁达和薇斯塔利努的关係等,玛蒂娅不清楚。相反,就其所知,她们似乎是敌人。不过从刚才的声音和拚命把薇斯塔利努搬进这里的样子来看,就知道那是个难以失去的存在。玛蒂娅的心脏发出奇妙的声音。
无论如何,这个身影和脑海中浮现的一个人重叠在了一起。一种类似同情的共鸣,油然而生。这种情绪,过去肯定会嘲笑为愚蠢。
大大地,深呼吸一次,玛蒂娅,眯起了眼,纹章教徒拿来了少量的葯。
「——把火拿来。烧焦伤口,止住流血」
从怀里掏出一把短刀,慢慢地说道。
必须不惜一切代价帮助他。路基斯去救的是佣兵布鲁达。那个布鲁达,把薇斯塔利努带来了。那么,她一定也是对路基斯来说,是值得帮助的存在。
而且,路基斯对自己说过。希望,这里是最后的堡垒。正因为如此,满足那个愿望才是我的责任。而且,啊,还有。
原本应该用自己的手掐住脖子,且掐断了气息的情感,已经回到了自己心中,这是玛蒂娅所感觉到的。心悸,在加速。
——而且,我是圣女。眼前拚命伸出手来求救的人,握住她的手怎么可能做不到呢。
知道了。也明白了。迄今为止,自己在战场上已经牺牲了多少人的生命。为了那些算计陷害了多少人。那样的自己事到如今,居然还心系圣女拯救人们的性命,这种想法实在有些可笑。我的神主,一定在嘲弄那个样子吧。
这是,伪善。这是,欺瞒。这只是所有愚蠢行为之一。啊,这明明是自己最忌讳的行为。
然而,诸如放弃之事,无奈也只好捨弃之事,已不想再去做了。
这也是,一切都是,他的缘故。看到他拚命地伸出手去做一些不合理,毫无意义的事情。真的是无可奈何的,人。必须一直注视着那个身姿的,人。
火焰烧红了铁,将滚烫的短刀按压在薇斯塔利努肩上。微弱的呜咽,从薇斯塔利努的嘴唇中流露出来。她朦胧的眼睛,也微微睁开了。
「谁来,给她点水?」
只要意识多少恢複一点,就可以喝水。能喝水,就会活下去。从那以后,一切都取决于她的命运。
简短地说着,玛蒂娅又把短刀抵在了薇斯塔利努的肩上。烧焦肉体的难闻气味扑鼻而来。手直接感觉到肉体颤抖的触感。自己的呼吸也因为紧迫感变得急促,无法维持正常。自己终于意识到,周围的一切都被夜色染红了。
——于是,那扭曲的光芒,笼罩着四周,终于也意识到了。
不由得眨了眨眼。目光离开了薇斯塔利努。覆盖在贝尔菲因身上的绿色光芒令人毛骨悚然。强大魔力的,光芒。她那大眼睛圆睁起来,玛蒂娅的嘴唇颤抖着。
现在,是该留在这里,还是该早点撤退呢。
看起来过于异常的事态,一瞬间脑髓就在盘算中摇摆不定。留在这里是正确答案吗。这时,薇斯塔利努的呻吟声响起。玛蒂娅眨了好几次眼睑。
不行。现在的自己,果然是不行的。作为纹章教的领袖,明明应该把纹章教的事放在第一位,明明应该是纹章教的圣女。现在却无论如何都不想离开这里。
那是因为眼前有人需要拯救。因为这是他的最后堡垒。
确认血止住了之后,将短刀从薇斯塔利努的伤口上移开。然后在去摸索药草时,突然注意到了。环视四周,可是,哪里都没有。刚才还在往薇斯塔利努的嘴里灌水,一直盯着那张脸的人的身影。
布鲁达不见了。
玛蒂娅的背脊彷彿感觉到了什么,浑身骤起鸡皮疙瘩,嘴唇也变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