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样的一闪,称之为美丽也无妨。卡利娅的银剑刺入怪兽,剜出血肉。
银色在夜色中划出圆圈,溅起血沫。曾经修整过的领主馆庭院,现在已经血肉模糊。周围散发着一股生物腐烂的恶臭。
每当怪兽的肉被切开,鲜血四溅,怪兽就发出模仿惨叫的声响。为了破坏与自己敌对的东西,它多次挥舞着这样的豪腕。
那是横扫一切空间的,毋庸置疑的重击。
——然而这一切都悉数被银剑击落。
卡利娅从肺里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眨着长长的睫毛。
的确,野兽的每一击,都构成很大的威胁。可说显现死亡的存在也不为过。如果让其綳得紧紧的手臂直接命中,恐怕会粉身碎骨,只要剑尖稍有纰漏,就无法接住那强劲的攻击。在其威容下,冷汗抚摸着自己的背脊。
除此之外。怪兽的,那具身体有着毋庸置疑的异常。
只要看一眼刚才自己划出的伤痕就明白,伤口下的肉块以难以想像的气势不断隆起,眨眼间就堵住血沫喷涌。宛如强行加快了人类自愈功能的情形。
刚才,和路基斯一起剜出的面部也一样,肉在不断隆起。不由得挑了挑眉。
卡利娅内心再一次发出巨大的叹息。
斩击明显地剜去了敌人的肉体,这到底有什么意义呢。伤口会从受伤的内部开始癒合。卡利娅感觉精神被缓缓束缚起来的样子。
麻烦。真是麻烦至极。神话中的不死巨人,指的就是这样的存在吧? 卡利娅飘扬着银髮,如此想到。
不过,即便这怪物多么坚韧,哪怕是不死之身,若说能成为退却的理由,那就另当别论了。这不可能成为放弃的理由。而且,这样的感觉,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此前,这具身躯曾多次与比自己庞大得多的生物交锋。大树之森中的大猪,加萨利亚的魔猿。心碎过多少次呢?膝盖有弯曲过一次吗?
超越它们的威容得来的自负,自傲,如今存在于在卡利娅心中,成为其巨大的支柱。只要跨过一次,想再跨越就很简单了,银剑倾诉道。
事实上,怪物的攻击一次也没有触及过卡利娅的脸颊,也没能让其脚步后移。控制着战局的反而是卡利娅。
而且,而且就是。还有其它不能退却的理由。卡利娅的耳朵深处迴响着路基斯的话语。
——说起来挺糟的,正面暂时拜託了。既然那家伙,装作神话生物的样子,那就该準备点像样的死法。
看着眼前塞满肉块的裂伤,路基斯如此说着,把这个地方託付给了卡利娅。看到在与魔术师,不,芙拉朵在谈话,卡利娅可以想像一定有些什么阴谋诡计。而且,从言外之意也能理解到,就是希望我能争取到实现这个阴谋诡计的时间。
嘴唇不由自主地翕动起来,卡利娅勉强忍住,迈出脚步。
肉块巨大的刚力,掠过脸颊。有些人甚至会因风压而分心。在这之前,卡利娅还迈进了一步。
卡利娅发现自己的心脏在胸腔深处跳动,这是从未有过的。血流奇妙的快速流遍全身。
路基斯,现在已经从自己的身边消失了。可是,如果要採取打倒这个怪物策略的话,为了寻找间隙,就一定会在某处看着这里的攻防。对,一定在看。
诚然,嘴唇在翕动,瞳孔闪烁着光芒,这些都阻止不了卡利娅。毕竟那个叫路基斯的男人,总是一个把目光从我的战斗中移开的人。
和那头大猪战斗的时候,儘管我让他好好看着,但他却一点兴趣也没有似的消失得无影无蹤。魔猿的时候也是如此,不到最后就消失了。
那,啊,那啊。多么的,这种情感,在激动着。你个家伙知道吗。
呼出的气息,越来越热。持剑的手涨满了力道。疲劳应该是相应的,但一点也不在意。在心中不断扩大的,只有一种情感。
那家伙,路基斯在看着。这样的话,绝不能露出丑态。那种情感,现在比什么都强烈。无论如何,受不了自己这个可悲女人的事了。
难看的情感,虚荣心这种无聊之物,明明比谁都清楚。啊,明明知道的。
可是,可就是。此时此刻,劝诫自己不要再内心激动了。脸颊开始鬆弛下来,背部一直有着比平时更强大的力量在奔跑,无可奈何呀。
至少还好啦,毕竟从来没有这样的机会。第一次发生的事,内心激动,多少投入点力量也是理所当然的。而且,这也是必要的事情。既然是伙伴,当然要充分掌握彼此的力量。没错,这是理所当然的。
——所以一点也好,想向他展示一下自己的优点,也是无可奈何的吧。
银光,在怪兽怀里闪耀。扭转脚踝,从野兽的肩膀砍到胸口,卡利娅的银色长剑从血肉,爬过。
几乎不存在声音。
好像在画一条笔直的线一样,长剑穿过兽的身躯。到底发生了什么,恐怕连怪兽都没能理解吧。
几秒之后。如发生决裂般,兽的皮和肉分离了。
肉慢慢地张开「嘴巴」,把积存在里面的脂肪和血液喷洒出去。身体溅出鲜血,彷彿非常高兴能飞到空中一般。
毫无疑问,若只是魔兽或野兽的话,那肯定会成为致命伤吧。肯定是夺取生命核心的一击。
然而,置于这头怪物,恐怕不会因此而死。因此而死的话,路基斯就不会耍什么花招了。那样的话,就有必要再吸引注意力。
卡利娅的眉毛突然上挑。对现在在自己脑海中浮现出的思绪感到非常不可思议。
当然,路基斯也会有算错或估计错误的情况。相反,那种情况要多得多。可是,为什么呢,我要照那家伙说的做。
银髮飘扬着。那唇间,缓缓翕动。内心深处不由得发出一声巨大的叹息。怎么了,最后无能为力的不只是他,连我也一样吗。真的,无可奈何。
肉块怪兽,肢节发出古怪声响,简直就像是临终时的哀嚎一样。即便如此,其肉体仍在不断重生。
肉从伤口内部膨胀起来,彷彿要强行把那头怪兽拉上舞台,一次又一次地强迫其战斗,反覆修复着肉体。
卡利娅吸了一口气,然后扭身用力,将银剑刺向怪兽的喉咙。那无疑是使出浑身解数的一刺。
并不认为那会是其关键所在。也并不认为那样会使其毙命。不过,既然这肉块有着模仿生物的癖好。那么,刺激一下喉咙,让它产生一些空挡吧。
卡利娅踏入的地方,已经是与野兽之间的完美距离之内。事到如今,已经到了除了拔剑,什么都做不了的距离了。因此,这就是了,表现出自己信用的一种方式,卡利娅的眼睛眨了下。
——来吧,让我好好看看。你这家伙从我这里取得了胜利对吧。那么,就再也不是什么小石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