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该怎么称呼这段情感呢。该叫什么名字?
能在这双眼睛里看到那副身姿,简直是一种无上幸福。那声音,让人觉得恍如天籁之音。所以,正是。因为如此,现在这个心口才像旗帜招展般发泄着愤怒。
「——喂喂,算了吧。我看上的女人,可不像你这样会说些无聊话的人」
热量已侵入了骨髓,呼气的热度已达到了不能认为只是一声叹息的程度。到目前为止,只吐出了冷气。彷彿不知从何处传来了热量,将冷气里的冷全部吞噬殆尽。
本应模糊不清的视线,却出奇地清晰。是愤怒,激愤,还是怒气呢。这种感情,这种烧焦心脏的情感,难以用词语来形容。
不知理由,不知道理。因何而起,我也搞不清楚。唯一能明白的是,如今在与我说话的,一定不是阿琉珥娜,而是全然不同的某人。即使那具身体,确实是阿琉珥娜本人的。
正因如此,胸口才会发烫。正因如此,才想要撕裂那喉咙。
对。阿琉珥娜,我的心上人,从来不会说努力是徒劳的。她看到人们奋勉拼搏的样子,绝不会露出嘲笑的神情。无论是在孤儿院度过的时光,还是在过去旅程中都不曾改变。
转过身来,用眼睛捕捉她的身影。其身姿,实在不得不令人认为是阿琉珥娜本人。但是,在有些方面存在着致命性的不同。该说是精神呢,还说是灵魂?看不见,不过塑造阿琉珥娜的其中之一,眼前的这个存在确实欠缺着。
凝视着这陌生的女人,张开嘴唇。
「怎么把嘴闭上了?笑啊。刚才不还笑的很欢么?简直就像只会那样似的」
啊,当然。会嘲笑努力的,无论何时都只有不懂努力的人。嘲笑别人流血牺牲的,只有连自己的血都不敢流的懦夫。
而阿琉珥娜,绝对不是那样的人。是的,我相信。不管是现在,过去,甚至未来。
「——虚张声势的懦夫。不管你是谁,直到死的那一刻都会嘲笑你。毕竟你啊,是个只能借别人的样子来说话的胆小鬼,对吧?」
如洪流,言语从嘴唇中奔涌而来。
这和刚才在耳边说的那些漂亮话完全不同。情感从嘴里倾泻而出的,不是讚美之词,仅仅辞彙的罗列。
但这正是我想要的。即便是语言,如果一直受到纪律的约束,也不会有意思。
吐出了一大堆火热措辞的,间隙。
突然闯进来似的,掷地有声。那是一个完全不同的人的声音,完全不同于刚才阿琉珥娜的语气,完全不同于阿琉珥娜的声音。
——果然很像呢。让人恨,又让人爱。奥菲会握住你的手也难怪了。
无法回应那句话,太莫名其妙了。搞不清脉络,却神奇地萦绕在耳边。
所谓的奥菲,是什么?记得纹章教的神确实就是那个名字。可为什么,会出现在此处?怎么也不明白。陌生的声音,再次迴响在耳边。
「一副滑稽的样子。啊,是这具身体吧。也没什么,圣女与我很亲近。那么,借用一下也没什么问题」
这具身体,圣女,借用。那些单词在脑海中浮现,然后消失。这家伙在说什么啊?我不明白,什么都不明白。
发烫的头脑似乎拒绝处理这些信息。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几种可能性,但认为这是不可能的,于是自己抹去了。不可能有。这是不可能的。
与这种毫无用处的头脑相反,身体却在雄辩。不知不觉地半侧身子,右手的小指搭在腰间上。眼睛,如脉搏般颤抖着。
「别这样,别把手指挂在那把剑上,这不是很吓人么?我是个胆小鬼。求求你,别这样」
眼前的这个人,以阿琉珥娜的身姿说出的话,相当轻薄。一点真实感都没有。对话到底能否成立,我也不太清楚。
毕竟,言语中应该存在的分量,在她嘴唇中溢出的声音中完全感受不到。甚至让人怀疑,这只是偶然听起来像句平淡话而已。轻鬆的语言,完全让人感觉不到任何威胁。
儘管如此。眼睛不停地痉挛,心脏不停地悸动,腿也僵硬了。身体无论如何也不肯摆好姿势。
「啊,不过反正什么也做不了——毕竟,这具身体,可是你的心上人,对吧?」
那个家伙在我的面前,就在旁边,如此说着话。然后恰如伸出那白皙的脖子,嘲笑着,看到了吧。没错,实在有趣,实在是,愉快。
眼花,目眩。骨髓燃烧起来,覆盖全身的疼痛消失了。手指用力地握着。
「——对了对了,知道吗?我的兴趣是写剧本。虽然自己说有点那个,但这次也会写出好的剧本哦。没错,无论是谁,都会得到救赎,都会得到幸福。就是这样一个既幸福又愉快欢乐的故事里。有英雄,有勇者,有圣女。最后,大家都欢笑着」
她愉快地微笑着,不停地转换话题。还用白皙纤细的手指抚摸着我的下巴,一副玩弄的样子。
咬紧的牙齿,发出宛如破碎般的声音。下巴发生了前所未有的摩擦。如果不这样做的话,我可不觉得能压制住这扭曲身体的激情。
「在这个故事中,我决定了你的角色,非常好的角色。只有你能演好,并起到非常重要的作用。当每个人都沉浸在幸福中的时候——」
就这样,一边喃喃自语,一边睁大眼睛。金色的光芒,注视着我的脸。嘴唇几乎碰到一起的距离,语言漏了出来。
——你一个人,绝望地去死吧。
那,如同祝福。那,又如诅咒。女人一手推开我那睁大双眼的身体。等明白过来,身体已失去了重量。最后一刻,女人看着向下坠落的我,喃喃自语般说道。
——所以,至少轻鬆度过这个难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