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尔格·安,觉得脏腑在扭动,给自己造成了一种隐隐的疼痛。身体关节僵硬,前进的双腿很沉重。倘若放鬆警惕的话,小小的嘴唇恐怕会吐出无数的叹息。
这是自然的事,毕竟现在的自己正向会议场走去。是的,去纹章教和加萨利亚联合会议的会场。
真正进行战争,两个势力召开联合会议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这与以前纹章教和加萨利亚结盟时的会议截然不同。
毕竟那场会议礼仪性质很强,跟纹章教和加萨利亚的联合作战会议不同。不过是决定结成同盟后的形式之一。
不过这次不一样。在即将对着自己斩下的名为大圣教这把巨剑面前,纹章教和加萨利亚必须握起一个拳头。
那么,为了做好準备,时间再多也不够用。安既然要参加联合会议,就要化妆,可眼睛下面还是有很深的黑影。
收集每日变化的信息,以便安排与会者制定详细的行动计画。甚至统筹相应的军备。很难说万事俱备。一切不安的要素都要儘可能排除。
只是缠绕在安的心头,像沉重锁链一样把双腿捆住的,并不是那些事。这种程度的事情能够成为议题,本身就很欢迎。
安最害怕的是,有人在议场上谈起英雄大人——路基斯的事。
毕竟,加萨利亚之主芬·艾尔蒂斯要求引渡他,自己还没告诉过任何人。是的,甚至连自己的主人,圣女玛蒂娅。
事实上,这并不意味着安背叛了纹章教,也不意味着她没有尽到自己的职责。芬·艾尔蒂斯的话是非正式的。在决定召开会议的时候,这句话就像閑聊一样零散谈起。
而且,安直到召开联合会议为止,一直负责与加萨利亚的协调工作。对于在其中发生的事情,可以由自己斟酌处理。安从玛蒂娅那里得到了这些许可权。
因此,即使将閑谈的一两件事悄悄地沉入心底,也没有理由受到责备。
但知道的。反而不可能不知道。最好说出来。也就是,最好向圣女玛蒂娅稟告。
虽说是閑聊,但现在同盟国的女王却要求引渡毫无疑问是纹章教主要人物的路基斯,就是个大问题了。这两个势力要想在今后战役这一大事上齐心协力的话,那无疑是必须彻底解决的问题。
明白了这一点后,安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开口。原因是,非常不情愿地感觉到了圣女玛蒂娅的变化。
对路基斯有一种远离算计与得失的感情,将芬·艾尔蒂斯的引渡要求告诉如今的圣女,又会如何。
每当想到这些,安的脑海里都会浮现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甚至感觉到,恶魔的手指就在眼前晃。
可以看到两种结局。
第一个是圣女玛蒂娅在脑海中盘算着一如既往的打算,将路基斯毫无保留地交给加萨利亚的结局。
安认为纹章教应该採取的道路,就是那样。毕竟路基斯这个存在并没有消失,纹章教和加萨利亚的同盟也会更加牢固。相反,还可以通过路基斯稍微干涉一下加萨利亚的方针。
就算有可能会失去作为重要战力的卡利娅和芙拉朵这两人,想来想去还是有好处的。有人反而会认为,跟随个人的不稳定战力不应视为战力。要是本来的,过去的玛蒂娅,肯定会选择这个选项。
但是,现在的安已经清楚地看到了另一个结局,或是选择。
那就是,圣女纳蒂亚不是根据算计或理性,而是根据自己的情绪,来迴避芬·艾尔蒂斯的要求。就像当初得知路基斯独自前往贝尔菲因时那样,激动不已。
想否认。希望那不会发生。想确信,自己所敬爱的圣女决不会做出那样的选择。
然而,每当安提起芬 ·艾尔蒂斯的事,脑海里总会闪出这种可能性。
如果发生了那样的事,纹章教和加萨利亚的同盟,会变成怎样呢?决裂还不至于,但很难想像会发展成良好状态。在那种情况下,怎么与强大的大圣教军队对抗?
与加萨利亚的同盟关係出现裂痕,意味着纹章教迟早会从这片土地上消失。只有这一点决不能容忍。
正因为如此,安才会对玛蒂娅做工作,让路基斯陷入「禁闭」状态。在这期间,要想出一个自愿加入纹章教势力的办法。作为芬·艾尔蒂斯,要是路基斯本人拒绝的话,也不会怨到纹章教身上。即使出现了某种裂缝,至少也能将影响缩到最小。
然而,路基斯,英雄的存在并不会按照自己的想法来行动。一想起这些,安就觉得自己的脏腑深处抽搐起来。感觉到自己的眼睛变形,产生了某种热量。
——啊,为什么,那个人却。儘是些不可理喻的事。
安的胸口盘旋着的情绪是焦躁,愤怒和少许对抗心理。
拉尔格·安这女孩,事务处理能力并不是她的主项。可以说,这些才能中的大部分都集中在说话能力,说服力,谈判能力等人际关係上。因此,她在纹章教中获得了协调者,谈判者的地位。
不是像卡利娅和芙拉朵那样有突出的什么才能,也不是像玛蒂娅那样拥有领导人们的才能。不管怎么说,这个任务多半要绕到幕后去,然而,安理解那与自己的性格相符,甚至为此感到高兴。
协调人,谈判人员比任何人都要注重与人交往。因此,比任何人都能影响到别人。
在自己施加影响之后,正如自己所设想的那样,人们按照自己的意愿行动,而这些又与组织行动重合在一起。这是一种与圣女玛蒂娅不同的,牵引组织的操作方式。对这个叫拉尔格·安的女孩来说,是种隐秘的快乐。
那,那个人却。安洁白的牙齿咬合在一起,发出轻微的疼痛。
老实说,安不擅长应付路基斯。放蕩不羁,我行我素,喜好女人,有时候甚至怀疑那真是同样有理智的人类吗。
更重要的是,会把手伸到自己想像之外的地方,彷彿这是理所当然的。不可能擅长了。
最后,以协调人,谈判人的身份公开了所有的秘密,还要求按我的话做。结果,路基斯没有给出答案。
——不甘心,耻辱,不光彩。
眼角甚至流出了泪水。哦,该死。如果可能的话,想儘快把那种人交给加萨利亚。
这一次,安还没有解除路基斯的禁闭。待在那里,应该就不会参加联合会议了。剩下的,只是为了不让话题转向那边而进行调整而已。
拖着沉重的脚步,安总算重新振作了精神。
进入议场前,深深地呼吸了两次。一次又一次地对自己说,没关係,我能行。安感到这颗心渐渐恢複了平静。
——哎呦,快点呀,路基斯。我都不出来迎接,作为我的骑士是要打不及格吗?
直至听到那种,逗弄着耳朵,轻鬆愉快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