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話 副官所見

大圣教军、指挥官的帐篷内传出了副官内马尔的声音。那个声音虽然极力想保持平静，但还是包含着一些焦躁的意味。

「大队长，接到报告，面对敌人的都市菲洛斯军即将崩溃。他们很快就要和我军交战了」

虽然已经很注意了，但内马尔知道自己的嘴角还是在不住地颤抖。镇压盗贼和小规模的叛乱暂且不论，像这样的战场还是第一次踏上。儘管心里想着决不要崩溃，但身体还是会下意识地缩成一团。

太可悲了。明明自己平时还总是在嘱咐部下遇事不要惊慌。内马尔挑了挑眉。

老将理查德听了内马尔的报告后轻轻点了点头，说道。

「比预期的要快，不过还不错。让弓箭手準备好，瞄準菲洛斯崩溃的那一瞬间冲出来的傻瓜」

理查德说，就算把菲洛斯兵牵扯进去也无所谓。

内马尔轻轻皱起眉头，儘管如此，还是点了点头。即使想反驳这位老将，但就自己的口才来说是无法战胜他的，这一点在数日内已经很好地得到了证实，自己的经验和知识完全不够。

大概是因为看到内马尔的那副样子吧，理查德布满皱纹的脸颊微微歪斜。

「内马尔，有不服或疑惑的话就直接说出来。不露声色埋在心里是小聪明，不是真聪明」

而且现在还有点时间，理查德一边穿着灰色的足具一边说。

彷彿被看穿了内心的话语，使内马尔的嘴唇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老实说，这位老将的命令中有很多莫名其妙的地方。但把那些全都问一遍什么的，也只有不懂得考虑的笨蛋才会做。

内马尔把手握紧，在脑海中思考着，张开嘴。

「……那么，只有一个。为什么要那样利用内应罗佐呢？」

罗佐。虽然连家名都不知道，但投入大圣教怀抱的内应名字就是这个。是个轻浮而又能说会道的男人，在菲洛斯的民会中知名度很高，拥有煽动者的才能。

而且，虽然是个态度轻浮的男人，但头脑并不坏。深刻了解菲洛斯的立场，理解朝大圣堂靠拢才是上策。由于保证了金钱和一定程度的地位，所以轻易地将他发展成了内应。他应该会对我方的要求非常顺从吧。

正因如此，内马尔无法理解理查德给予他的指示。

——反驳统治者菲洛斯·特雷特的言论，把她孤立起来。

这是一个奇怪的，令人费解的指示。菲洛斯·特雷特不管内心想法如何，不管会做什么，都会提出协助大圣教的申请。正因为如此，如果让罗佐协助她，就可以将更多的菲洛斯兵力投入到这场战争中。

所以说，为什么要对菲洛斯·特雷特提出质疑，减少援兵的数量，这部分怎么也不明白。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没打算动用菲洛斯的都市兵，或者是因为方针的改变。

听了内马尔的话，理查德轻轻地发出「是吗」的声音，摸了摸下巴的鬍鬚。他似乎在思考该如何解释。

过了一会儿，理查德说如果把一切都告诉你，那就太长了后。再次张开了嘴。

「说起来，并不是要把菲洛斯牵扯进大圣教来才用罗佐那混蛋的。嘛，不过是，防止被纹章教缠上就好了」

理查德继续说道，他一定有从纹章教那里得到金钱。

「而且，我知道菲洛斯·特雷特那个小姑娘即使受到民会的反对，还是会决定出兵的。因为她拥有着能够做出那样政治判断的血统。菲洛斯的城市兵，只要最低限度就足够了，不如说那样更好」

内马尔慢慢咀嚼着理查德所说的话，紧闭双眼。正在思考这些话是如何联繫在一起的。

也就是说，让罗佐作为内应，并不是为了这场会战，而是为了其他的目的。而且预见到为了这个目的而让罗佐进行的活动，至少会动员到菲洛斯城市的士兵。

内马尔皱起眉毛。什么啊，有一种奇妙的违和感。罗佐抱有其他的目的就算了，但就他的话听来，总觉得比起与纹章教间的会战有什么更值得他重视的目的。

「那么，大队长。另一个目的是？」

内马尔坦率的疑问在帐篷中响起。只是瞬间，内马尔确实看见了理查德的嘴角微微上扬，像是很高兴似的。

「你觉得是什么？」

内马尔轻轻摸着下巴，自己果然还是讨厌这个老家伙。

明明直接说就好了，却说这种反而把疑问还给我的话。真的是，理查德这个人和自己在根本的部分上完全不同吧？内马尔眯起了眼睛。

孤立统治者菲洛斯·特雷特的目的。如果单纯地考虑，是为了限制她的行动。如果让思维跳跃一点的话，有可能是为了把她从统治者的宝座上拉下来。

一般来说，领主遭到领民的反驳是不可能成功的。但那个叫菲洛斯的城市不同寻常，是一个有着民会这样莫名其妙机构的城市。那么，是否也有这样的想法呢。

抓起这个要领，回答理查德，他夸张地点了点头，说道。

「这不是很懂嘛。对，就是那样。指示罗佐的，我的另一个目的就是」

老人沙哑的声音响彻帐篷。内马尔觉得那非常冰冷，感觉就像是脖子被冰块压在下面。

——把菲洛斯·特雷特处理掉。总之，有人认为如果他的血脉继续留在这里，就不会有好事发生。

理查德没说是谁做出的这个判断。那是不该说出口的事情，就是这么一回事吧。

贵族的血统问题，或是家督的继承纠纷。这本身是常有的事，将家务事防範于未然，预先抑制住继承者以外的血亲，也不是没有的事。

说起来，菲洛斯·特雷特是收养的，这个消息也传到了内马尔的耳朵里。那么，为了防止她参与某种继承纷争，所以在会战的同时老将军起用了罗佐，是这样吗？

——真的会有这种事吗？

会战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这是通过教皇猊下直接的话语而进行的战争，就等于是大圣教神灵所期望的一样。

比那更重要的血统，早就不存在才对。

内马尔垂下视线，强行将心中浮现的一个选项沉入水中。拚命地压住那个浮现出的可供选择的方案，想要用双手勒死它。不可以考虑，现在想也不能得出结论，倒不如说应该察觉到自己的上级没有说的意思。

看到内马尔僵硬的表情，也许察觉到了什么吧。理查德披上斗篷，站起来说。

「嘛。现在先不要想了。种子已经撒下，剩下的就等把纹章教那些家伙收拾了再说吧」

帐篷外突然骚动起来。也许大圣教军和纹章教军已经开始接战了。内马尔也调整了一下僵硬的表情，闭上了嘴唇。

理查德摇晃着双脚，走出帐篷。

「内马尔，仔细看好了。敌人数量不多但正好，让我来教你怎么用手捏造出战场」

理查德这样说着，并不像之前轻浮的声音，而是非常正经的声音。

内马尔不由得眨了眨眼，紧张感在背部爬行。

「好的，会仔细看的」

那样告知之后，理查德腰间佩着黑色的剑，向着战场迈出脚步。

菲洛斯兵演绎的前哨战宣告结束。大圣教军与纹章教之间直接交锋的时候，马上就要到了。内马尔有这样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