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者。比谁都要更强,帮助弱小,粉碎巨恶之人,受神明宠爱的人。
老爷子确实报上了那个名号。那是接受大圣教的洗礼,接受了封号之后才能报上的别名。
确实,大圣堂最后一次有勇者出现是几十年前的事情吧。原来如此,这么想来,老爷子,理查德·帕米里斯曾被赋予勇者的称号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年龄也对得上。难以置信就是了。
据说被选为勇者的,是尊重道德,重视正义的人。瞧瞧这位理查德·帕米里斯,完全相反的人。过去的大圣教司祭和教皇是瞎了眼吧。
或者,理查德·帕米里斯在过去也是这样一个好人。不可能,胡说八道。说给木头人听都会笑翻。
而且,现在理查德·帕米里斯到底是不是勇者已经无关紧要了。战场上只有这样一个事实,无论如何挣扎都无法避免与他的对决,必须在这里取其首级。
敌人以比刚才更猛烈的气势,举起长矛,不断向这边突进。银色的矛尖闪烁着杀气,反射着晚霞的暗红色。
很快,周围的两三名纹章教士兵变成了肉团。他们的心脏停止了跳动,同时紧紧抱住腹部的长枪。
在浓密的尸臭味中,一边穿过枪林一边用力踢向大地。
以纹章教士兵的牺牲为代价,双手紧握宝剑,跳到理查德·帕米里斯的脚边。敌人还在马上。不管怎么努力挥舞宝剑,都无法触及。可是,已经没有时间停下脚步了。
五秒。如果五秒之内不能结束掉一切,结束的就是我们。只有死亡,理所当然的,大家都得完蛋。没有任何意义,没有任何作为。唯独只有那个,还是免了吧。
让剑尖沿着曾经见过的轨道行进。
卡利娅曾经在加莱斯特用过的,将马和背上士兵一分为二的一击。原封不动地模仿出那一挥是怎么也做不到的。然而,若是沿着那条轨道行进,只要能把手指搭在嚮往的地平线上就行了。
挥动宝剑的那一瞬间,指尖发出悲鸣,脊梁骨发生了明显的扭曲。部分肌肉迸裂的情景浮现在脑海中。
紫剑闪烁着,剑尖所描绘出的轨道,与卡利娅那洗鍊的一闪无法相提并论。所以,这一挥不像之前卡利娅那样直接使马头两断,只是屈服于军马的头骨,扭曲着前进罢了,手心有一股挖出肉块的噁心感。
骨头折断的令人讨厌的声音敲打着耳朵。马嘶叫着,迸出血来。
——一秒
军马边悲鸣边塌落,之后用尽全身的力气迴转刀刃,劈向理查德·帕米里斯可能在的地方。
视野被马血染红,什么都捕捉不到。所以,我只是凭着直觉和一种确信,挥舞着剑。
理查德·帕米里斯。相信,那家伙早就把马扔在一边,朝这边挥剑了。
——吭
铁和铁紧紧接合的声音响起,火花闪烁。彷彿挡住我举起的剑,黑剑从血迹斑斑的视野中现身。
——两秒。
穿着灰色的盔甲,手里拿着一把黑色的大剑。那双充满杀意的眼睛,直直地盯着这边。
果然在那里。理查德 · 帕米里斯,我恶毒的师傅啊。就在刀剑火拚的距离。
已经没话可说了,岂止如此,连呼吸都没法进行了。吸气的瞬间,呼气的瞬间,在那一瞬,胜败与生死就会分出,这一事实我们心知肚明。
宝剑和黑剑咬合在一起,一咬牙,没时间和他在这僵持。时间过得越久,对敌方就越有利。理查德·帕米里斯应该就是打算拖延时间。
扭动手腕,使剑从咬合的状态中解除。在我和理查德之间只有一点点间隙。
打算踏入那个间隙的瞬间。左眼忽然剧痛起来,上半身向后仰。
——三秒
理查德·帕米里斯的右拳打在了我的脸上。仰面朝天,呼气差点漏出来。视线模糊,脑髓受到震撼般的冲击,思考一瞬间停止了。再不忍耐,全身的力气都要耗尽了。彷彿头骨被击碎一般的剧痛在全身蔓延。
然后,我的师傅不可能放过那一瞬间的破绽。朦胧的视线前方,是理查德·帕米里斯挥舞黑剑的的身影。
原来如此,那边好像根本没有想过要拖延时间。也就是说,他只是在凭着本心,打算随眼睛中蕴含的杀意刨出我的心脏。
将一切抹杀。何其的,勇者啊。好极了,有种英雄伟人的存在方式。
啊,欢喜捶打着胸腔。我的师傅理查德·帕米里斯,就在我无法触及的地方,如今用他的全部力量来杀我。没有比这更光荣的事了。
在这个世界上,说理查德·帕米里斯坏话的人一定不计其数。有被骗的人,有被陷害的人。还有人骂他是过去得到了荣光,自己却抛弃掉的蠢货。
但是,对我来说,老爷子是位不折不扣的英雄。把我从泥潭底部救了出来,为这条无可救药沟渠老鼠的我,带来了智慧。没有这些,我甚至不会因憧憬而焦虑,只会满身泥泞的死去。
啊,所以。双手紧握宝剑,从宝剑的刀刃上浮现出紫电一线。「英雄杀手」的铭字,如同迸发般闪耀发光。
——四秒
所以,请死在这里吧。我人生的导师,伟大的墙壁啊。
理查德·帕米里斯的黑剑,瞄準了我的左肩,就这样两断心脏,劈开天空。面朝地面的宝剑,虽然凌厉,却似乎无法迎击。而且,我完全没有那种意思。
直觉告诉我。那样做的话,就无法超越自己的师傅。理查德·帕米里斯并不是一个天真到可以超越的人。
一旦在这里退下,我就再也无法触及导师了。那么,这四肢只剩下一个选项。
听到了黑剑破空的呼啸声,使出浑身解数,从右下方向左上方托起指向地面的宝剑。这绝不是为了保护自己。只是为了摆脱理查德·帕米里斯。
死了也好,没关係。连自己的师傅都无法超越,那么这四肢就没有任何意义,心脏也没有跳动的意义了。宁愿一死,也不愿回到失去一切意义,无法得到任何东西的那个时代。
黑色和紫色的闪光,在战场上画出了光滑的线条。原本应该震耳欲聋的杀声和战场音乐,不知何时已变得非常遥远。
——五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