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手套包住手指尖,握指数次弯曲。吐出一口气,已经达到可以看见白色薄雾的温度了。不知不觉,肩膀开始发抖。
为了躲避寒冷,让马蹄子慢下来,和士兵们一起沿着大路前进。只有今天,战马的嘶鸣也老实多了。士兵们的脸上似乎没有了强烈的紧张感。
那也没办法。今天又不是上战场,也不是去训练。只是前往菲洛斯接收物资和交换情报。
以此为目的,不管愿不愿意,跟来护卫的士兵自然没什么生气吧。况且,行军时我自己也是嘴里叼着烟咀嚼,所以提醒士兵注意也太不知好歹了。
盗贼,山贼之类的家伙,也不会蠢到和数量不多但装备齐全的军队为敌的。再加上魔兽要彻底活跃起来,还需要一段小时间。
而且呀。士兵们在这里接连进行了一段时间的战斗训练和精神斗争。即便如此,圣女玛蒂娅的纹章教阵营也无法放鬆警惕。那么,在这短暂的一瞬间,好好放鬆一下吧。
披在军服外面的大衣硬了起来,喉咙发出寒冷的声音。
「那么,安。那个协助者的名字叫什么?」
对和我坐同一匹军马,在背后为了抓着我而摇晃着的拉格尔·安,说道。周围行走着的士兵们的脚步声很热闹,但这乾燥的空气应该能充分传递声音了吧。
是不是用围巾什么的捂住了嘴角。安回答的声音非常含糊。
「嗯。是民会议场的代表,一个叫罗佐的人。听说是个相当能说会道的人」
也只有嘴巴有能耐了,之类的恶评似乎也有,安追加道。
详细一听,在沙尼奥会战,都市菲洛斯只投入了少量的兵力,好像也是因为这个叫罗佐的人协作的影响。原来如此,干得还真是不错。虽然另一面,我们也付了相应的金钱就是了。
然而,又听到了只有嘴巴有能耐这种,让人耳朵疼的词。
毕竟,那和以前的我很像。即使是现在,时至今日我也没少用我的舌头。用舌头去鼓动别人,把他们带到战场上,即使被人这么说我也没法否定。
一想到这里,我就对罗佐产生了共鸣。听说他正好要来见我。有好机会,还可以一起喝酒。说不定也会很聊的开。
「安之前见过他吧。是怎么样的人?」
像是从嘴里掉出来的话语一样。我感到背后的安,好像在点头。她似乎对寒冷很敏感。声音有些颤抖。
「是的。只交谈过几次。没错,是看在金币的份上,才可以信任的人」
脸拉了下来,也就是说他不是那种可以从心底信任的人吗?当我想要这么反问的时候。
——嗖——
在背后,相当远的地方,响起了坚硬沉重的什么东西,撕裂天空的,尖锐的声音。然后暂缓了一下,变为了像是打碎什么一样的声音。而且,就在我的身边。耳朵像是因为寒冷而抽缩起来了一样,痉挛着。
那声音,既不像是树木被风吹弯那样的声音,也不像是运货马车的轮子坏掉的声音。毫无疑问的,那是血肉破碎飞散的,声音。
视线向旁边看去,在旁边摇晃着长枪的士兵的脑袋前面,已经裂开了红黑色的口子。只是那么猛然看一眼,实在是想不到,那是直到刚才为止还在说着话的人。在地面上,涂着鲜血的拳头大小的石头在滚动着。那不是天然的,而是经由人手加工的,石弹。
剎那间,空气中充满了紧张感。空间本身就像窒息了一样沉重。
这份沉重,让军马和士兵,都停下了脚步。嗖」的一声,身后传来一连串刺耳的声音。
脑子里什么都没有多想的,发出了声音。
「——不要停,快跑!会死的啊,跑啊!」
喉咙发出响声的同时,我拉起了战马的缰绳。听到话的瞬间,士兵们也反射性的响起了脚步声。不跑的话,就会被从背后投下的石弹杀死。停下脚步的兵队,对远程武器来说无疑是上好的饵食。
怎么回事。虽然马上对士兵下达了指示,但脑子里却充满了疑问。不知道背后追杀这边的理由。也不知道是哪里的谁下的手。
但是,现在无论对方是谁,都确实向我们表达了敌意。只有那是可以确定的。而且,用的还是投石这种相当危险的手段。
切过风的声音,和那破坏力。不可能只是用手抓着扔过来的。首先肯定是使用了,用了绳子的投石器吧。
虽然投石和弓箭不同,会失去精度,但只有其中饱含的杀意绝不是虚假的。石头这个明确的兇器,带着速度这个武器反覆杀戮。顺着风的话,就算是铁制的铠甲也能轻易地击穿吧。
数次,削砍着空间的声音,击打着耳朵。同时听到的,是士兵倒下,和周围树木破碎的声音。感觉声音本身都好像伴随着相当的重量。
幸运的是,扔石头的人没有那么厉害。偶尔能看到相当的石弹偏离了部队飞到森林里。
本来,投石在外行也能轻易使用这一点上,是弓箭更优秀的替代物。从这点看来,比起正规的军队,山贼和民兵之类更喜欢使用。是因为如此吗,练度优秀的投石部队是相当罕见的。
这么想的瞬间。脑袋边缘被一个非常冷酷的东西碰了一下。周围的寒气无法与之相比。脑子里有一个非常非常讨厌的想法。
使用投石器的,最多也就是山贼和民兵之类。可山贼之辈,会去袭击全副武装的军队吗?
那根本不可能。我要是处于相反的立场,会率先将矛头指向手无寸铁的人或商队。山贼们为什么要去袭击伴着空蕩蕩的马车行军的士兵呢。
那么,也就是说,这就不是谋求物资而进行的掠夺行为,而是带有着明确的杀意的,战斗行为。
——现在,是谁,哪个势力,会对我们这么做?
不可能是山贼。如果是大圣教军队来乾的话,比起投石,用弓箭来捣碎我们会有效率得多。
倘若,是那样的话,说到附近还残留的势力,就只有一个了。自治都市菲洛斯的民兵。
太荒谬了。那怎么可能。哪有这么做的必要。现在,他们完全没有任何必要和我们或者纹章教敌对。
不如说,已经进入了寒冷期的现在,做出战斗行为之类的愚行只会让都市本身灭亡。所以,那种荒唐事,是不可能发生的。
「抓紧了,安」
战马嘶吼。一边屈下身体,被从背后逼近的撕裂天空的轰鸣声所逼迫,驱马前往预定的汇合地点。
一边感觉到,与寒气相似的什么东西,在我的后背上奔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