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定,是个傻女人。
罗佐想着,一边感受着自己手指的温暖,一边放下沉重的身体。可以感觉到寄宿在他身上的烈焰,渐渐消失了。
总是那么的愚直,背负着不需要背负的东西,用那小小的身段,拚命挣扎要抓住些什么。
统治者的角色和不偏离正道的坚强自律心,无论到哪里都不会离开她吧。儘管如此,有时却无法彻底解决问题,被同情,哀怜等渺小的感情所束缚,这种矛盾状态不得不说,傻啊。
那样的,无比乖僻的性格。菲洛斯·特雷特这个女人无论到哪里,都无法逃离这样的自己。
但是正因为是那样的她,正因为是那样的菲洛斯.特雷特,罗佐才会嚮往。想要正确,却因此而扭曲的女人。也许所谓的正确,无论何时都是扭曲的吧。
「怎么办啊,罗佐,就给你一次机会吧。是由我来轻鬆些好呢,还是让菲洛斯·特雷特审判好。是你的决断,你来吧」
头顶上,传来仇敌喃喃的声音。声音很平淡,却并不是在侮辱对方,只是在谈而已。不管怎么想,这都不是对魔人施加的怜悯吧。
想来。果然,这个叫路基斯的男人是个很不正经的人。正因为不正经。才在这里与化为魔性的自己刀锋相对,然后,胜利了。
没错,他是胜者。罗佐的脸颊,颤抖着。
「自己的结局,由自己决定吗。就是这样。而且,你们也没有时间陪我这种小人了吧」
感觉到,烈焰开始烧焦自己的身体。这种与火焰同化的身体燃烧殆尽,最后化为灰烬的奇妙感觉。从指尖开始,存在开始一点点崩溃。就这样,自己的存在也要消失了。
当然的。毕竟,自己的原典崩溃了。不做人类,并且失去自己存在证明的魔性,就只能离开世界了。涂抹着憎恨的火焰,最后迎来了枯萎的命运。
将视线,转向了菲洛斯.特雷特。只见她四肢像婴儿一样地颤抖,向这边靠近。似乎在大声喊着什么,但耳朵怎么也听不清那个声音。至少到了最后,好想听到她的声音啊。自己所嚮往的,女人的声音。
结果我啊,也是那样的傻,从头到尾都没能憎恨她。这是为什么?明明彼此多次敌对,互相谈过话,甚至偶尔还谩骂过。
罗佐的脸颊,崩溃了。一定是从那时候开始的。还处于最低身份的那个时候,被巡迴中的她迷住了,然后被她搭讪,从那时起吧。
继续说道,脸颊自然地波动着。
「让护卫和冒险者突袭了附近的魔兽巢穴。死雪的魔兽都很兇猛的,马上就会向都市菲洛斯和你们的军队袭来。那么,现在该做的只有一个吧」
稍稍抬起视线,罗佐发现路基斯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他的眼睛里充满了怎样的感情呢?不知道。但不管怎么说,都不是好的感情吧。
笨蛋,我是你的敌人。这点是肯定的。既然暴露了这样的丑恶,至少从始至终,让我一直是你的敌人吧。只有这样,我才能好好地去死。
膝盖化为灰烬,四肢瓦解。马上就要失声了吧。不可思议的是,月光那样的炫目。
——呲!
最后。彷彿听到了菲洛斯·特雷特的声音。那声音听起来就像在哭泣一样悲伤。无论如何,这都不是坏事。
张开嘴唇。眼睛已经看不见了。
「路基斯。这是我最后一个厚颜无耻的愿望。感谢菲洛斯·特雷特,还有——」
已经什么也看不见了,但总感觉他点了点头。那我就没什么好说的了。至此,这就是我一生的全部。没有任何后悔。至多就是发发牢骚。没错,小小的。对自己来说,这简直是天大的牢骚。
是啊,但愿。
「——但愿,路基斯。能在仍然相信正义的时候,跟你相遇就好了。一定会成为好朋友的——是吧,英雄」
仅留下这些话语,罗佐的身体,还有灵魂,都化作了灰烬消散了。不知不觉,灰烬随风飘散,落在世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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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莱斯特王国福马尔家的宅邸,现任主人罗伊梅茨·福马尔,稍稍倾斜他魁梧的躯体,跟随着报告书的文字。过了一会儿,歪着眼睛抬起了头。
之后,自言自语地嘟囔着。
「撤退了吗。那个恶棍」
没硬用「失败」这个词。对恶毒的勇者理查德·帕米里斯来说,真正的失败只有在他死去的时候。
但即便如此,他也确实,被纹章教逼退了几步。
罗伊梅茨依靠在比自己的身体小得多的椅子上,眼神晃蕩着。似乎是在想办法整理自己心中所浮现出的感情。
说实话,这条消息对罗伊梅茨而言冲击巨大。从没有想像过,理查德会被迫后退。那与其说是乐观,不如说是寄宿在罗伊梅茨心中的,对理查德坚定不移的信赖。
在还年轻的时候,罗伊梅茨也曾作为下任福马尔家的家主上过战场。当然的,不允许上最前线,即便如此,他也确实近在咫尺地看到了,生命被贱卖的现场。
是的,那就是战场。胸前装饰着勇者的别名,仍走在阳光下的理查德。那天和他相遇时,胸中所怀抱的感情,至今也依然记得。
难道所谓的勇者,就是指这样的人吗。
挥动大剑就能斩裂敌军,大声吶喊就能让全军呼应。别说后退,那副样子好像就连停下脚步都不知道。正适合称之为雷光。甚至无法想像,他败北的样子。
时光流逝,理查德也确实是老了。和自己一样,已经不能说是全盛期了吧。即便如此,他也还是强者。无法想像他陷于被动的样子。
所以,被迫后退的话,并不是理查德弱。而是那个纹章教,也有同样的强者。
粗大的手指抚摸着鼻尖。这是罗伊梅茨考虑事情时的习惯。那该怎么办呢,倾斜着魁梧的躯体。
以大圣堂命名的军队被击败,这本身并不是什么大问题。反而拍手叫好。
毕竟,最近教会那帮家伙太猖獗了。如果能让他们稍微变得老实一点,一两次的后退倒是喜闻乐见。说到底,宗教是统治的工具,工具过于自我主张的话可就不妙了。只要老老实实地念着教义就好了。
但问题是,工具充当不了工具了。最重要的是,大圣堂的教义,对统治者来说非常好使。
——圣女确实,还在巡礼途中吧。
大手拿起了鹫羽做的笔。试图要在历史身上,留下一处瑕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