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说凡事挑战第三次总会成功吗?我总算在医院的床上醒来了。窗外飘着雪。从我因为吃生猪肝而食物中毒后,好像还没有经过很久的样子。
周围的喧闹声穿过脑海,我一直失魂落魄似的注视着天花板。过了一阵子后,母亲来到病房,说了「你要睡到什么时候啊,振作一点」这种意思的话,接着很快地办完手续,打道回府了。
我总算爬起身后,看到点滴管和空调设备什么的,发现这个世界总之就是东西很多。附近的小桌子上放着朋友们送的慰问品。我拿起一个点心盒,茫然地眺望着塞满在上面的细小日文字。
我像这样睡了几天呢?无论剪下我人生的哪一段期间,应该都不可能有任何经验可以超越我这几天感受到的种种吧。
只有丧失感残留在病房里。
检查结束后,医生说我可以回家了。
回家的路上是孤独一人。看来街上似乎是圣诞节。但这跟非现充的我没有关係。听到电车发车旋律的瞬间,我感觉全身好像要被回到日常生活这个事实压垮一样。当我回过神时,已经用袖子擦拭着泪水了。
我的人生改变了。
因为住院的关係,没能参加必到的考试,确定留级了。
但也不全是些坏事。我把因为生吃猪肝而住院结果要留级的事实加油添醋地在推特上发文后,在烧起来的同时多了三千转推和五千赞,成功满足了我想获得认同的慾望。
儘管如此,丧失的痛楚依旧无法痊癒。我甚至会在旅途中的店家和报纸角落寻找洁丝的痕迹,总觉得我的心还被囚禁在那个世界──被囚禁在梅斯特利亚。
此外,我现在一看到爱情剧,就会立刻哭出来。这点让阿宅朋友们觉得非常有趣,我的交流圈逐渐扩大开来。有人拍摄了我在朋友家看到动画电影的光碟就当真哭出来的模样,那部影片在推特上转眼间就获得五万转推。大力称讚我的回覆如雪片般飞来,像是「普通地笑出来了」、「让人无法讨厌的阿宅」、「朋友里头有这种人的话一定很好玩」、「感觉可以当奥运的播报员」等等。
果然阿宅不是该谈恋爱的生物。在我进行阿宅活动时,开始觉得那果然只是一场美梦,在内心了结这件事。四眼田鸡的瘦皮猴混帐处男,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会与比自己小的金髮美少女结合。
不过,我想说至少当作追悼,把我在梅斯特利亚的冒险故事写成小说,上传到KAKUYOMU这个网路小说投稿网站。
把我跟洁丝妹咩嚄嚄的每天用高格调的优美文笔谱写出来的那部作品,似乎有不少人阅读,稍微获得了一点评价。每篇故事也能收到留言呢。真的很感谢捧场阅读的人。
嗯,总而言之,最后我想告诉各位的只有一件事。
──猪肝记得煮熟再吃。
不然会肚子痛得要死,闹到要住院,还会作奇怪的梦打乱人生的步调。因为会有很难受的体验,记得猪肝一定要煮熟再吃啊。知道了吗,诸位。
我再次强调,这可不是在搞笑啊。猪肝记得煮熟再吃。
我现在也会感受到那种彷彿腹部要撕裂开来的感觉。会思念也不晓得是否真实存在,再也见不到的少女,然后眼泪一直停不下来。
不想有这种体验的话,猪肝记得煮熟再吃。
跟大哥哥约好喽。
就这样某一天。时间来到三月,春天的气息逐渐散发芳香时──
我的推特帐户……
──我看了小说。方便的话,可以私讯您吗?关于内容我有事想说。
收到了这样的回覆。看对方的个人档案,似乎是个自律地进行着阿宅活动的男性社会人士。为什么要特地私讯讲啊?儘管我感到有些疑惑,但觉得也许能听到小说的感想,便开始与他用私讯交流。
不过,我的预测落空了。那个人草草提了一下小说的话题,就开始说想要直接见面聊聊。他说因为是很重要的事情,希望我跟他见个面,他愿意请我吃圣代。
是因为平常就会进行阿宅活动的缘故吗?我对跟在网路上认识的人实际碰面这件事,并没有很强烈的抗拒感。他传了据说要将近两千圆的豪华圣代照片给我,又说了「忠于自己的慾望吧」这种话邀请我,结果我决定去见那个人了。
约好碰面那天,在咖啡厅出现了三个人。跟我联络的男性──是个长脸且留着鬍子,戴着黑框眼镜,感觉很和善的阿宅。他说他是机械系的工程师。接着是女大学生──她留着短鲍伯头,戴着红框眼镜,是个爱笑的阿宅。然后是男高中生──他皮肤很白,戴着度数很深的眼镜,是个感觉很会念书的阿宅。
只有戴眼镜的阿宅啊。
不过,这倒无所谓。一边吃着巨大圣代一边聊天时,我得知了三人对我的小说内容异常熟悉。不,不只是熟悉了。他们还擅自加油添醋,甚至讲起我不晓得的内容。
「北部宣言要独立,想推翻王朝──」
「耶稣玛狩猎者的势力巨大化──」
「诺特被抓住,送到斗技场──」
我陷入混乱,从途中开始已经不是吃圣代的时候了。
然后我总算察觉到这三个阿宅都主张着他们是从梅斯特利亚回来的人。在话题途中,不知何故诺特似乎变成了超级名人。
鬍子脸的男性这么说道。为了保护耶稣玛,需要猪的力量。革命者诺特需要猪。我茫然地发着呆,无法看透这究竟是梦还是现实,或是一场骗局呢?
但男性说的话让我不禁点了点头。男性的说明让我的上半身向前倾。他令人震撼的邀请,让我的手用力地被紧握住。炙热的血液在全身循环,煮熟我的肝脏。
男性用认真的表情这么说了。
「我们一起回去梅斯特利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