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藤原佑
春天。黄昏时分。
4个女孩正走在路上。
在一起玩耍后,她们正在回家的路上。
通往车站的道路上,她们两人一组前后走着。
※
「要是走在我前面的美空死掉了那该多好啊。」
甘木想着。
美空长得漂亮,又是优等生,而且不仅是她们四个的,还是整个班级的中心。
可同时美空也是个傲慢的女生。要是有女生敢不赞成她或和她作对的话,就会被她孤立。所以每个人都很想加入她那一派(对高中女生来说,在班级里佔有高等的一席之地要比肥皂剧的情节什么的重要多了),没人会对她的任何意见表露出反对的意思。
这就是为什么甘木希望美空遭遇一场事故,然后噼里啪啦地四分五裂地死掉就好了。
然后每个人在美空的葬礼上都会悲伤叹息;她们会在她父母面前啜泣,说些「她是我最好的朋友」之类的话;接着她们会在她的棺材前嚎啕大哭,恳求她「快点回来吧」。
然后在第二天,当女孩们再聚起来时,她们会咒骂美空。某人会这样说:「实际上我一点也不喜欢她」,然后其他人会附和道:「我也是啊,我也是啊!」 这样所有人就达成了共识,美空在班里的地位毫无疑问地会一跌到底。
只要想想这些就不得了了。
她的尸体被扯成碎片,连向大家做最后告别的时间都没有。
在那个世界的话,她永远没机会看到我们丑恶的嘴脸。她的脸,特别是她的眼球,也许会被碾爆。不过或许她的耳朵还听得见呢,所以她还能听见我们说的坏话哦。
※
「要是我旁边的朝仓死掉了那该多好啊。」
被甘木希望「死掉就好了」的美空这么寻思道。
朝仓是个有点天然感觉的小个女生,这让她在男生里很受欢迎。不够过实际上她有个秘密——她将身体卖给那些中年男人。儘管如此,她换男朋友就像旋转木马转动一样轮着换。和那些男人在一起让她磨练出起了足够的技术,使她在任何男人的床第之间游刃有余。实际上很多女生的喜欢的人都被朝仓偷走了,当然美空自己也是其中之一我真是瞎了眼,会看上这么个会被那种女生轻易骗走的男生,美空想道。
这就是为什么美空希望朝仓染上性病然后死掉就好了。
朝仓的身体会以一种噁心的方式腐烂掉,然后精神失常地把那下贱的身体展示给每个人看那就好了。
每个和她上过床的男人都要后悔。当然,每个人都会染上同样的病。他们会在焦虑和胆怯中沖向医院,然后发现一切已经太迟那就再好不过了。
当然,会有些别有用心的男生到医院以探望之名去看她。想想当他们看到朝仓那难以辨别的外表后的失望样子简直太美妙了。
只要想想这些就不得了了。
也许朝仓那时还能会残留些理性。
也许她会嘴上流着脓和口水,咒骂着自己所做的事,痛恨着把病传染给她的那些男人。然后她也许就会这样渐渐失去意识呢。
※
「要是走在我后面的白山死掉了那该多好啊。」
被美空希望「死掉就好了」的朝仓,这么想道。
担任篮球队的队长而且性格直爽,白山被男女生都仰慕着。但也由于她一直贯彻着高洁的信念,她从没注意到美空在背后的小动作,包括利用她来维护自己在班里的高等地位。她也从没意识到朝仓的天然不过是种伪装。
换句话说,她就是个笨蛋。因为她不是那种两面三刀的人,所以她并没意识到在自己背后周围的几个人表里不一的脸孔,顽固地相信人的本性是美好的(这当然不能说不对。不过她太固执己见地认为人就是美好的,所以她绝对不认可那些于她而言丑恶的存在),每个人利用过这个高洁的女生带来好处。
这就是为什么朝仓希望白山知道一切的真相然后绝望地自杀死掉就好了。
白山所不知道的真相:美空在暗地里讥笑她为「肌肉怪」;在知道白山偷偷的喜欢上雾岛君后,只用了三天就成功引诱了他,把他搞上床然后甩了他。
要是我把一切都告诉她,她的脸上会是怎样的表情呢?
只要想想这些就不得了了。
也许白山会陷入绝望。在目睹自己朋友的本性后,她或许会陷入自出生以来首次的精神崩溃中,然后晚上悄悄地在泡澡时深深地深深地割开手腕呢。
※
「要是我旁边的甘木死掉了那该多好啊。」
被朝仓希望「死掉就好了」的白山,这么寻思着。
甘木为人谦逊。而且不仅仅是班里,而是在整个学校都是难得一见的美女(当然,美空连她的鞋底都够不着)。
而且她从不自夸自己的容貌。她很清楚自己的美貌,所以她谨慎地不化任何妆,还梳了很土气的髮型,一点也不引人注意。
美空和其他女生总是亲切地进言说「要是甘木能再注意一点髮型就好了」,可谦逊的她从来不在意美空她们的忠告。她总是笑着回答:「我这样就好。」——哎,她还有个青梅竹马的男朋友,她将来会比美空美丽得多。她的幸福已有保证,所以她没有任何必要太过努力去张扬。她无疑很享受展示着那种朴素的外表,心里却居高临下地俯视别人的感觉。
如果有着那样的美丽,堂堂正正展示出来不就好了吗,小心谨慎遮遮掩掩只意味着骯髒。白山卑怯地想到。
这就是为什么把硫酸泼到你脸上简直太棒了。
只要想想这些就不得了了。
也许她精心设计的未来会化为灰烬。也许她青梅竹马的恋人会献身去陪她,但实际上心里却对她感到噁心。也许她会有「这就是真爱」的错觉。回头看看,这两个人会演出如此滑稽的一出喜剧。
※
然后……
「要是我死掉了那该有多好啊。」
在场的四个人,也就是美空、朝仓、甘木、白山这么想道。
对自己的朋友有这种骯髒、讨厌的想法,我真是最差劲的人。
可我怎么也忍不住会那样想。
我不像她一样,有着领袖气质。
我不像她一样,受男生们欢迎。
我不像她一样,有颗美丽的心。
我不像她一样,一点不谦逊。
我为什么能和她们在一起呢?我不知道。就算不嫉妒,也还是很焦躁。这就是为什么我——我们中最丑陋的一个——早早死掉就好了。
我的脸会被硫酸烧伤。我的身体会因性病腐烂。我的身体会由于事故而四分五裂。但我不会死去——直到我咬断自己的舌头自杀身亡才好了。
只要想想这些就让人兴奋。
大家会怎么说呢。来医院看望我的人会对我板着脸吗?要是她们知道了我所做的事,他们还会说喜欢我吗?他们会在我的葬礼上为我哭泣吗?在那之后她们会说我的风凉话吗?
也许所有的惩罚都会降临到我身上。
或许每个人都会在地上痛苦地打滚,然后悲惨地死去。或许我——最该死掉的那个,希望自己好友死掉的那个,会遭受比之前所有的痛苦还要痛苦的折磨再死去。
※
「对了,」美空说。
「今天几号了?」
「诶?」朝仓,用傻乎乎充满活力的声音回答道:
「四月一日是谁的生日吗?」
「啊,」白山用知性的音调回答。
「今天是愚人节。」
「呵呵。」
甘木低调地按着自己的嘴唇说:
「为什么不来互相说说谎呢?」
「啊哈哈。大家都知道那是假的话那就没意思了。」
「说谎……那种东西我想不出来啊。」
「我也不拿手。」
「那就不要做了吧。」
四个女孩欢笑地说着话。
但讨厌朝仓的美空说了谎。
但讨厌白山的朝仓说了谎。
但讨厌甘木的白山说了谎。
但讨厌美空的甘木说了谎。
四个女孩继续走着。
她们相信着说谎和掩盖真相是两码事,每个人脸上依旧挂着一如往常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