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張照片 芥末和小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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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昨天已经决定好要开什么快闪店，所以接下来在樱华祭到来前的这段期间，每天放学后，全班都要留下来一起赶工。

构思咖啡厅的菜单、製作海报、室内装潢……前置作业堆积如山。

工作量繁重到必须全班同学分工合作，否则不可能处理得完。

身为班长的我也不例外，现在我正趴在地上，忙着用美工刀分割这张褐色的图画纸，之后要把它贴到墙上模拟砖头。

即使我正忙得不可开交……

「……」

我一边小心翼翼地握住刀以免刀尖抖动，一边尽最大所能警戒着在我视野範围一隅的某个女生。

──那个女生当然是佐藤小春。

不知道为什么，蹲在我旁边的佐藤小春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我的脸。

说真的，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

我的侧脸颊可以感受到一股几乎发痛的刺人视线，不过我还是努力把她当成空气。

表面上我装出一副很专心处理手上的工作，没注意四周情况的模样，其实脑袋里塞满了对佐藤小春的恐惧。

我甚至有预感只要和她四目相对，她搞不好就会扑到我身上来。

不知道班上其他同学是不是也有同样的疑虑，大家很明显地跟我们两个保持距离。我一看就知道大家只是假装认真在工作，实际上对我们这边充满了警戒。

唯独在我旁边切割图画纸，同时露出奸笑的她除外。

「（澪澪，我们昨天的对话果然被她听见了吧？）」

「（芥末，妳不要吵……！）」

我用压低到极限的声音示意芥末闭嘴。

我可是身处在攸关生死的危急时刻，到底有什么好兴奋的！真不敢相信这样的她会是我的好朋友！

……不过，万一真的被芥末说中的话，那该怎么办？

一想到这个，我不禁头皮发麻。

万一真的被她袭击的话……

就在那种惊悚的妄想开始支配我的大脑的时候──

「──五十岚同学！」

「呀啊！？」

突然听到她叫我的名字，我忍不住发出了这辈子初次发出的窝囊惨叫，光是心脏没有吓到从嘴巴里跳出来已经堪称奇蹟了。

我心惊胆跳地转头望向佐藤小春。

只见她用锐利如鹰的眼神盯着我不放，接着用冰冷到吓人的声音说道：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吗？」

完蛋，我真的会被她杀掉。

我就像被蛇盯上的青蛙。正当我以为自己死定了的时候──救世主登场了。

「──佐、佐藤同学！？妳想找事情做的话，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採购！？」

飒爽登场的人，正是刚刚在另一头工作的押尾飒太。

他似乎无法袖手旁观才决定跳出来介入。简直是我的救命恩人，我顺水推舟地附和他的提案：

「对……对啊！！图画纸快用光了，我正想找人帮忙跑腿呢！顺便买油性笔好了！可以麻烦佐藤同学吗！？」

「跑腿……」

佐藤小春似乎显得有些迟疑。

半晌后，她从口中吐出「好吧」两个字，慢吞吞地起身走到押尾飒太身旁。

「那、那我们出发吧。」

佐藤小春点点头，跟在押尾飒太的后面离开教室。

等到远去的脚步声转变成下楼梯的声响后──我这才放下心中的大石，长长地、长长地鬆了一口气。

得、得救了……其他同学的心情似乎也跟我一样。

唯一的例外是芥末。

「欸，澪澪。」

「干嘛，芥末……」

「妳看那个。」

芥末指了指某个地方。

记得那里是刚才佐藤小春在工作的位置……

「……完成了？」

仔细一瞧，切好的褐色图画纸整整齐齐地叠放在地上。这是……

「我看佐藤同学她应该没有什么特别的意图，单纯只是想帮忙我们而已吧？」

「……怎么可能。」

那个「冷淡的佐藤同学」会有所谓单纯的善意？

我无法释怀。假如芥末所言为真，那她的表情应该不至于那么冷酷，好歹向我露出一点亲切的笑容也好吧？

我寻找另一名好朋友，希望获得她的支持，然而……

「咦？小樋呢？」

没看到小樋。明明我记得她刚刚就在附近工作。

「刚刚在妳被佐藤同学吓得半死的时候，小樋跑去大型百货卖场讨瓦楞纸箱了。」

芥末每次都一句一句仔细交代实在很多余。直接说小樋跑腿去了不就得了吗？

……等一下。

「小樋跑腿去了？就她一个人？」

「嗯。」

「……不会有问题吧？」

「是她自己说要去跑腿的，所以我就没有特别阻止她了……」

平常总是伶牙俐齿的芥末这时突然支吾其词。

我、我开始感到不安了……

♠

离开樱庭高中后，我们抄最短捷径前往最近的大型百货卖场，途中经过了一条大马路。

这里因为车流量多，所以架设有一座人行陆桥……佐藤同学在过桥时似乎再也忍不住了。

只见她像跳舞一样在陆桥的晃着身体，同时说道：

「──欸！押尾同学你看到了吗？五十岚同学请我帮忙呢！」

见佐藤同学表现得那么兴奋，我也只能堆起僵硬的笑容回答：「太好了。」其实这样的对话我们已经重複第三次了，看来她真的很开心。

「不过跟五十岚同学说话果然会紧张耶，因为五十岚同学长得那么漂亮。我的心脏一直扑通扑通狂跳～」

「是、是吗？完全看不出来……」

「真的吗！？」

眼睛闪闪发光的佐藤同学反问道。

嗯，完全看不出来她在紧张。严格说起来，看起来比较像在用眼神杀人──这种话我当然说不出口。

佐藤同学还误以为自己跟五十岚同学的交流互动很顺利，心花怒放到开始用鼻子哼起歌来。

「这样啊，看来我比我想像中还能言善道嘛。嘻嘻。」

我……我快听不下去了！

尤其她不知道自己被人贴上了「冷淡的佐藤同学」这个标籤，更让人难受……！

「嗯嗯嗯，其实我对自己刚才的表现也很有自信！特别是多亏了暑假那些打工，我觉得自己最近常常可以露出笑容了！押尾同学你觉得呢？」

「……咦！？」

笑容！？虽然最近我稍微学会了如何分辨佐藤同学的细微表情变化……可是我实在看不出那个表情叫作笑容耶！？

即使如此，在佐藤同学那闪闪发光的眼睛的注视之下，我提不起勇气说出真相……

「我、我觉得妳的表情有稍微变得比较柔和了吧……」

「太好了！」

佐藤同学摆出胜利的手势跳来跳去。虽然那个动作可爱极了……可是罪恶感让我心痛不已……

如果有机会让其他人看到佐藤同学的这一面，问题就简单多了。

光是这样，相信就可以让她摆脱「冷淡的佐藤同学」这个不名誉的绰号了，只可惜……今天这样的情况如果还会一再发生，我可能会先崩溃吧……

就在我烦恼着这种问题的时候，我突然感觉到背后传来其他人的气息。

陆桥空间狭小。如果后面有路人，我便打算礼让对方先过，可是回头一看……

「……？」

咦？空无一人。

真奇怪，我明明有感觉到视线。

「怎么了？押尾同学。」

「不……我还以为有路人，结果好像是错觉。」

「？我没注意到耶……」

看来的确是我的错觉。

我们聊着聊着，来到了往下的阶梯。当我和佐藤同学準备直接走下阶梯时──

「啊，佐藤同学，等一下。」

「咦？」

我制止佐藤同学后，把準备往下踩的脚缩了回去。

我看到有人影出现在阶梯中段的位置。那是一个女生，她用双手捧着摺叠好的纸箱，摇摇晃晃地往上爬。

「先礼让那个人通过，我们再下去吧。」

我再重申一次，这座陆桥的宽度很窄。而既然对方在搬运重物，理应由我们礼让对方先行。

……话虽如此，儘管我不知道对方是谁，但看她的模样，让我看了不禁捏了把冷汗。

她用绳子把好几个摺叠起来的纸箱捆在一起，然后以双手抱住的姿势一路往上爬……纸箱尺寸过大，几乎把她的视野都遮住了。

再加上她只看得到地面，所以爬起阶梯显得步履蹒跚，感觉随时都有可能踩空。

……看样子我们不该只是让路，而是主动向她伸出援手比较好？

就在我开始思考这个问题的同时，佐藤同学开口了：

「押尾同学，那个人好像是樋端同学耶？」

「咦？不会吧？」

樋端温海，五十岚同学的好友，我们的同班同学。

她也出来买东西吗？可是纸箱挡住视线，害我看不清楚对方的长相……就在我睁大眼睛想瞧个仔细时，附近突然颳起了一阵风。

对我和佐藤同学来说，这阵风只不过会把浏海吹乱──可是对那个女生造成的影响可大了。

大面积的纸箱被风这么一吹，导致站在阶梯上的她身体严重失去平衡。

「啊──」

究竟是我，还是眼看就要从阶梯摔下去的那个女生髮出了惨叫，连我自己都搞不清楚。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