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宗太,可以请你负起责任来么」
迫于表情严肃地凑近身子的银髮少女的压力,真田宗太不由地向后倾倒。
这里是月乃宫市内某处酒店的一室。
入住是昨晚,宗太与雏田已在此处度过了一宿。缕缕甚是令人神清气爽的晨光透过花边窗帘射进室内,丝毫不介意那环绕在俩人周围的紧张气氛。
「会负责吗!」
「等,等下!冷静点儿!责任,你明白你在讲什么么?」
「既然事已至此,我也别无选择了哟!」
雏田远比往常更加拚命地,眼眶湿润地,抱怨道。
宗太则是连连后退。
「不是,我是说啊……」
「想,想好了吗!果然……不,不行么?」
雏田这一露出不安之色,便把宗太逼得走投无路,连面颊都变得僵硬起来。
「不管想没想好,现在提这内容,我觉得还为时过早……」
「错都犯了,还提什么早晚哟!现在正好!」
宗太尝试着远离再次逼近的雏田。可每退一步,雏田便也跟着前进一步。结果,俩人的距离楞是没有改变。不过这并不是她紧咬住不放,而是因为俩人的手被一根红色缎带绑着,以绝对无法单独离开的形式被固定在了一起。
虽想解开,可却意外地困难。倘若真能解开,也就不会陷入被雏田逼迫负责的事态中了。
「因为我最难为情的地方被看到了,我想这里应该照菜菜子姐说的,让宗太负起责任来!」
「所以,等一下啊。话说,根本没看到哦,没看到。我真有好好闭着眼的。」
「就,就算你说的是真话,也太难为情了哟!因为,那地方已经……」
「这个嘛,也没办法,我认为这是不可抗力哦。」
「……呜呜,我已经没有活下去的自信了……全部,完了……」
「明白了,明白了哟!我负责还不行嘛!」
话音刚落,垂头丧气的雏田便抬起了脑袋。
「真,真的么?」
「啊,啊。」
「这,这样的话……小女不才,还,还请多多关照。」
雏田正坐于绒毯之上,仅用未被束缚的左手的三指撑着,行了个礼。
处于极度脱力状态下的宗太,则背靠沙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望着雪白的天花板上悬挂着的豪华吊灯,嘴边莫名其妙地漏出了沙哑的笑声。
后悔的视线,凝视着连接俩人的红色缎带。
心里不禁在想,为何会变成这种状况呢?
是犯了什么过错吗?
是哪里的选择出错了吗?脑海中能浮现出类似的情节。这也是理所当然的。离今早醒来才经过了一小时。因为在这短短的时间里,所有原因都挤在了一起。
时钟的指针指向早晨七点之前,宗太便已苏醒。甩开睏倦感的同时,还坐起了身子。
在一股不协调感的催使下,他观察起房间内的摆设。
空间大约十张榻榻米的大小,整洁的新床单加上鬆软的床。只放置着靠床小桌及嵌入墙中冰箱的寝室,整体以棕色为基调统一配色,别具高尚风味。
就生活品位来说确实毫无瑕疵,可宗太却对身处室内的自身的存在产生了疑问。
不论哪点,都与自己熟悉的那间公寓不同。
「啊啊……梦吗。」
刚睡醒的嘶哑声音,彷彿在告诉他这里是现实。
宗太边用手擦拭着脸,边重新审视起自己所处的状况。
今天是八月十四日。离八月满月的那件事,已过去一周。
那天次日,返回月乃宫的自己和雏田,一起被带去了医院。因接到慎重起见要做精密检查的指令,这一整周俩人都呆在医院之中。除身高体重、视力之类的基本健康检查外,还进行了血液、心电图、各部位的CT及MRI等各类检查。
昨天还是在医院里过的。本以为到晚上就能解放,可这次又被带到了现在所在的市内某酒店之中。
详细说明还未被告知。由于昨日天色已晚,再加上劳累,根本没心情去同黑田和菜菜子纠缠这些。
于是一夜过去了。
宗太走下床,来到寝室外边。
隔着一扇门,便是宽敞的客厅。
看上去很高级的绒毯铺满整个房间。客厅内还放置着看似相当高档的沙发。再往里边,还设有餐厅。明明是酒店,却连厨房都备齐着。除去自己睡觉的房间,这里竟还有四间卧室,真是名副其实的豪华套房。
对着担心住宿费用的自己,宗太不禁苦笑了起来。同时,他又凭动静注意到有人的反应。
来到通向走廊的屋子正门前,只见两名身着黑衣体格健壮的男性正站在门外。这时对方也发现了宗太,并微微点头失意。宗太见状,也慌忙回以礼节。
同时,门铃响了起来。
那两名男子相互点点头,接着略带警戒地推了开门。仔细一看,来人原来是黑田。衣着自然还是一成不变的皱巴巴西装配领带。那不知是故意还是没剃好的鬍子也和往常没什么不同。
「辛苦啦。」
像这样和两名黑衣男子打完招呼后,他便冒冒失失地走进了屋内。
「昨晚睡得还香吗?」
「都怪黑田叔连个说明都没有就走了,害我睡的同死猪一样哟。」
「既然还能讽刺人,代表,人很健康吶。」
「是啊,害得性格一直往坏的方向扭曲,头疼死了。」
嘴边挂着「呵呵」的感叹,黑田来到了客厅沙发前坐下。就在他取出香烟,打算点上时,或许是注意到桌上摆着的禁烟牌,他又一副极不情愿的模样,将烟放回了口袋。
「关于现状,请给个说法哟。让我们住酒店里,有何目的?要住多久?」
「你小子脑袋好,不用特意细讲,也大致明白了吧。」
「解释可是黑田叔你的义务,我认为是种诚意的体现哦?」
「这句发言,可以想成是你已经相当明白了么?」
黑田得意地微笑着。
宗太则板着个脸,坐到了黑田对面。
「关键点是,不但不知道这种状况要持续多久,而且连是否能够离开此地也无法保证吗?」
「你这不是都彻底地分析出来了嘛。」
「换成哪个笨蛋都能理解的哟。因为是月神刻印第一次产出子嗣啊。即代表眼下,我和雏田是人类至高无上的实验品呢。」
「我可没打算把你们俩,当实验品看待。」
黑田直直注视着宗太,说道。
「但,我们是被关在这酒店房间之中。」
「这点姑且先忍着吧。放你们外出说不準就会被哪伙人给盯上吶。安全第一啊。」
听完这话,宗太自然而然地把头转向了在门前戒备的警卫。他还知道,不单单是门前,外边也有不少人在护卫着自己和雏田。
「一生一次的贵宾级待遇啊。尽情享受哟。」
「真能如此乐观则又轻鬆了呢。这待遇,和牢房没区别哟。」
话音刚落,黑田便为难地歪起了嘴。
「放到现在才问真是抱歉,话说学校怎么办?」
虽然离二学期开学的九月还有些时间,但无法保证一到秋季事情便会出现转机。
「我的回答,你小子心里早有底了吧?」
宗太下意识地望向了还处在睡梦之中的雏田的卧室。如果得知不能上学,想必她会非常失望的吧。即便如此,眼中仍是浮现出毫不在意的逞强目光。
「嘛,会给你们安排家庭教师的,学习方面就放心吧。」
这次轮到宗太面露厌恶之色了。
「随你便哟,这件事。」
「会让你得逞么?以为能偷懒可就大错特错了。」
黑田看上去似乎很开心。
这时,传来了房间门打开的声音。从雏田寝室出来的是菜菜子,薄薄的睡衣外边套着件白衣,相当的不搭配。宗太记得,昨晚她是陪同自己和雏田一起来到酒店,并也在此住了下来。
「一大早就很欢乐呢。而且黑田竟会在这种时间活动,太阳是不是从西边出来了?」
「就是怕你乱来,才特意过来叮嘱的。还有不是在这种时间,而是到这时间都还在活动。」
说着说着,黑田打起了哈欠。
「哎呀,明明是我的前夫,就不能多信任我一些吗?」
「正因为是我的前妻,才无法信任啊。」
听完俩人简短的交谈,宗太又明白了一件事。
「那个,特意跑来叮嘱,是怕菜菜子姐在此拿我和雏田做研究吗?」
关于刚诞生不久的月神刻印,现在还一切不明。包含能力在内,到底应该归为哪一级呢。各种谜团都还没有解开。
「你能这么快理解,真是帮大忙了。」
「就算被表扬了也完全高兴不起来呢。」
「放心,我可没表扬你。」
像在试探宗太似的,菜菜子目中无人地笑了起来。
心想若为此而生气,则正中敌人下怀,于是宗太硬是强忍住了已到嘴边的话。
「嘛,事情就是这样,所以还请多关照呢。协助我,彻底探明子刻印的原形哟。」
「子刻印?」
「因为是月神刻印的宝宝,所以叫子刻印。听上去还不错吧?」
「……还行吧。」
似乎完全听不进不合自己口味的言语一般,菜菜子无视宗太的发言又继续说道。
「那就赶快开始吧?去把小雏叫醒。」
「为什么,是我去叫?」
「因为我就算叫了,也只能得到『宗太……这里不行哟,啊,那里是!』之类糟糕的梦话哦。」
「啊~,真是的,我明白了哟。我去叫她!」
「拜託了呢~」
从沙发上起身,宗太便快步走进了雏田的卧室。
2
与半梦半醒的雏田并排,宗太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桌子对面,是双足交叉而坐的菜菜子。黑田只留下句还有工作,便早早地离开了。
「话说,研究需要怎样配合?」
「不用那么害怕哟。我好歹也是个品格高尚的人,不会像国立月神刻印研究所那般无视人权强行逼迫的。」
话虽如此,但宗太还是没有放下戒心。忽然,雏田的脑袋靠在了他的肩膀上。明明醒过一次,可现在却又睡着了。
「呵呵,守护公主的骑士还真相当辛苦呢。」
「如果我是骑士的话,那眼下菜菜子姐就是魔女呢。」
「哎呀,真敢说呢。不过,你的理解或许并没有错。」
「閑话就到这儿吧。究竟我们需要做些什么?」
「简单哟。两位可以牵下手不?」
一边观察着菜菜子的模样,宗太握住了熟睡中的雏田的小手。剎那间,複数的文字式便以相互缠绕左右对称的样子,浮现在俩人的手臂上。从腕部延续至手肘,静静摆动着,像在打呼似的。
但除此之外就没有了其他变化。重力未被支配、时间也没停止、更无物体漂浮、什么都没有发生。
「这样就行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