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乃宫高中的屋顶上,两个人影正面对着面。
「那,那个!我!一直,很喜欢学姐!」
「你的心意我领了,但要交往还是很困难吶?」
对脸蛋泛红的制服装女高中生说这席话的,正是一副大学生模样私服打扮的片桐京。她是因为有事找巴而来到高中,却在校内被学妹逮住,带到了屋顶上。
「为,为什么!?」
「我,有喜欢的人了。」
「怎么可能!」
「这个反应……虽然比较在意其中的意思,不过反正就是这样,对不起啦。」
说着,京鞠了个躬。
紧跟着,泪水渗出眼眶的女孩子边喊着内心的想法,边飞快地跑走了。
「我,我!是绝不会放弃的!」
砰的一声,屋顶的门被关上了。
在这空无一人地方,京叹了口气。
「喂~,热闹看够了没?」
她朝水箱喊道。
是在午睡么,一个熟悉的人物打着哈欠爬了起来。
「京京你,乾脆交个女朋友算了。」
「这么讲的话,也该是男朋友吧。」
明明是快到暑假的季节,可燕却还在长袖的女式衬衫外,套着毛线背心。
「你在这种地方干嘛哟?」
话音刚落,燕便从水箱上跳了下来。
在悠閑地走到京所在的栏杆边上后,她从屋顶俯视着到学校正门口的那段道路。
「没什么事儿哟。」
「是来看看,宗太君在没在的吧?」
在没有回应的燕身边,京也眺望起了放学回家的月乃宫高中的学生。和朋友有说有笑的,学生们三三两两地离开学校。这本该是十分常见的日常光景,但京的胸口,却传出阵阵揪心的疼痛。
再怎么等待,也不见那苦苦追寻的背影走过。
宗太和雏田,已不存在于这个世界。
「感觉,好空虚吶。」
像是要把视线从痛苦上移开似的,京背靠在了栏杆上。
「你说,那一天宗太君他们,究竟遇到了什么?」
直直注视着屋顶的瓷砖,说道。
「哈,谁知道呢。」
「给我认真思考下哟。」
「能确定的事情只有一件。这个世界上没有了月神刻印,月之子也不复存在。可喜可贺。这不就行了,你说呢?」
「或许的确如此呢。」
京转过头,便看见燕正注视着自己的双手,像在可惜那失去的月神刻印。
「看看这所谓和平的世界,真令人作呕。」
「没错呢。明明宗太君他们都消失不见了……」
「说这些,也没用吶。」
说着,燕仰望向天空。寻求似地伸出了手。那只手是不是抓到了什么?如今的京,只能默默地相信。
「果然,变得好空虚了吶。」
燕有意地,用一副事不关己的腔调说道。
而京也默不作声地望向了天空。
穿过黄昏时分的寺庙院落,到达墓地的巴,发现已经有人先来了。
刻有竹中家的墓碑前,黑田正合掌蹲在那里。
「也罢,好歹你所担忧的世界,似乎也稍微改进了一些,就来跟你报告下哟。」
见巴站在身后,黑田便起身,并说了这一席话。接着,当他把手伸进西装口袋,找香烟的时候,脸上却浮现出了苦笑。
「禁烟,还在继续呢。」
「本来只是打算许个愿就完了的。结果因为某人的缘故,看来还得继续段时间呢。」
黑田又把手从口袋里抽出,这次则抬头寻找起了月亮。
「今天早晨,上面下达了内部指示。从下个月开始,似乎就要被调去公安部总务课了。」
「不挺好嘛。在我手下干,也没机会出人头地呢。」
「听说课长拒绝了调动?这是为什么?」
「特课的善后工作,总得有个人来干吧?」
「仅凭这样的理由,觉得我会接受么?」
朝向巴的黑田,动作滑稽地耸了耸肩。
「也不是什么值得一提的理由啦。」
「请不要再一个人背负全部责任了。」
「哪有这么你说的这么帅啊。」
「那么,请接受调动。」
「……这种时候,不是该由男方主导的么。」
担心扭过脸去的黑田,巴没有再说下去。
「虽然不知道他们会怎么想,但我还是希望能给他们留下一个可以回来的地方。即便是特课这样荒唐的组织吶。觉得迟些关门也不晚的,难道只有我么。」
「……果然,是把全部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了。」
巴有意地像黑田投去了责备的视线。
配合着她,黑田装出了一副害怕的模样。
接着,俩人同时望向天空。
等待那还未探出头来的月亮。
漫天的星空下,亚里纱静静躺在大地母亲的怀抱之中。
午间储存的热量,温暖着呈大字型躺下的她。夜风轻抚过肌肤,格外舒服。梳理吹乱金髮时,弄得手指痒痒的,不由地独自露出了笑容。
接着,她缓缓地做了个深呼吸。并献上了对天空的谢意。
「亚里纱!」
以航为首,儿童设施的孩子们全部爬上了山丘。
坐起身子的亚里纱,一下便被孩子们给围住了。
「晚饭準备好了哦。」
航得意地说道。
「你不是几乎没帮上什么忙嘛。」
说着,百花狠狠地捏了航的脸蛋。
「疼,好疼!疼死啦!」
孩子们自然地哈哈大笑起来。
亚里纱也微笑着。
「那么,準备开饭吧!」
见她站起身来,孩子们便一齐朝儿童设施的方向跑了回去。想必是空腹的忍耐,到极限了吧。
「不要跑,小心摔跤哟—」
喊着「不会的」的孩子们,很快就没影儿了。
剩下的,就只有亚里纱、航,以及百花三人。
「吶,亚里纱。」
「怎么?一本正经的,都不像你了。」
「啥!我也会有认真的时候的哟!」
表情无语地,百花叹了口气。
航似乎还想继续抱怨,不过因为亚里纱的视线而又将话题转了回来。
「是关于宗太的事情。」
「嗯。我想也是。」
「我,还没和他道谢。」
「我也还没哟。」
「这种时候,你认为该怎么办?」
航向亚里纱投去了寻求救赎的视线。
是在思考同样的事情么,百花也望了过来。
「我还想等你们稍微懂事点儿了,再讲的。」
航和百花默默地等待着发言的后续。
「试试回到父母的身边去吧?」
俩人的表情同时蒙上了阴霾。
「我明白哟。你们很害怕。我也同你们一样的,看。」
亚里纱伸出了颤抖的双手。
「对家族没有任何留恋的话,自然是没有回去的必要咯?不过,如果在你们的心中依然有想见到父母的念头,那我觉得呢,还是应该回去的。因为这是留给我们自己的未来呀。大概,全多亏了宗太他们……」
说完,她对着航和百花笑了笑,然后又像在掩饰难为情似的,望向了天空。
「我……会试试看。」
「那,人家也要回家。现在这样就好像欠宗太人情似的,好不爽。」
满月露出了脸。
曾经,每次看见都会陷入不安。不过,现在已经不用怕了。
「嗯。这样一定很好。而且,宗太他们也在看的哟。」
「咦?」
「我想,他们一定也在遥远的某片天空下,欣赏着同样的月亮。」
航和百花都没有回话。
只是,默默地抬头仰望着月亮。
在那间屋顶被破坏的礼拜堂内,站着一名黑色长髮的少女。沐浴淡淡的月光,正仰望着满月。
少女的手,被身边的少年紧紧地握住。
「我们,为什么还活着?」
宗太的话语中,比起喜悦,带的更多的是疑惑。
「……我也不清楚。不过,感觉有听到别人的声音。」
「别人的声音……」
的确,自己也有这种感觉。
但,那究竟是谁的声音呢?
是一双柔嫩的手,将即将消逝的自己同雏田的生命水珠,从海里捧了起来。被她的那份温柔守护般的感觉,至今仍残留在体内。
这样的人物,宗太只认识一个。那知晓一切、背负一切、守护一切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