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我想看到的你

「嗯，近年来『熟女』这个分类聚集不少人气。说到『熟女』，以前是真正的『熟女』，一向都认为客群只有狂热者。然而，实际上『熟女』不只狂热者，也是受到很多一般男性喜爱的属性。这是因为在九零年代露毛热潮的时候，引导流行的也是年龄上被称为熟女的艺能界女优。

当然，虽然原因之一是她们因为年龄增长，不得不以『露毛』来一决胜负，实际上那些写真集卖了好几十万本依然是事实。这也等于『熟女的裸体有其价值』。所以，在场以AV小姐为目标的各位，AV绝不是只有在年轻时才能做的工作。反而是只要学会技术，就算年纪变大也还是能赚到钱。那么，所谓技术是什么呢……在说明之前，大家听到熟女，会想像大概是几岁的女性呢。其实AV里的熟女并不只是指实际年龄。这是因为AV有可能把超过二十五岁的女性当作熟女，实际上超过二十五岁的女优中也有活用娃娃脸，以萝莉为卖点的女优。」

讲台上安徒生正慷慨激昂地在讲解。

进到教室里的大概有二十几名学生。在清一色都是男性的学生中，也能看见九重同学的身影。她依然是那么热心向学。

个人对熟女这种东西完全没有兴趣，但正因为如此，为什么熟女在AV中会有人气，我对这点很感兴趣。

所以这应该是我会很用心听讲的课才对……可是我因为睡眠不足，脑袋根本无法吸收。

「……呼啊。」

当我忍不住稍微打个呵欠，坐在我右侧的九重同学在笔记的角落写了些什么，然后拿给我看。

『你好像很想睡呢。』

我拿起笔在上面写下回答。

『我昨天没睡，睡眠不足好痛苦。』

接着我又忍住一个呵欠。

其实睡眠不足并不只是今天。这三天来都是。

这是因为为了能在下周提出和近八同学一起做的专题，我一直在思考该怎么整合和呈现。

现在手上的素材，只有该说是抓拍，还是该说是人物摄影，或者该说是写真这种以近八同学为模特儿的图片。印刷出来弄成册子或整合成档案是最不花功夫，但这样也太随便，我对照片本身的品质并没有自信。

『你为什么会睡眠不足？』

九重同学继续在上面写。我虽然有些迟疑，又想说这没什么好隐瞒，所以就照实回答。

『专题。我在思考要怎么整合。』

这时九重同学突然站起来变成半蹲的姿势，猛烈地朝我逼近。

「咦？专题？渡户同学，你有在做专题吗？」

「九重同学，现在在上课。」

因为出席人数只有二～三十人，发出声音会很显眼。而且她还是唯一参加这堂课的女学生，那就更是如此。我连忙把手指拿到嘴唇前面要九重同学安静，她也连忙坐回位置上，但是讲话的语气中藏不住她的焦虑。

「啊，抱歉……那，渡户同学，专题你打算要自己做来提出吗？使用那些访问的素材？」

「嗯。大概……啊，可是我不会使用访问的画面，你放心。问卷也是。因为那是九重同学的点子……」

「我想说的事情不是那件事。」

九重同学用夹杂怒气的语气打断我。

「咦，那样的话，你是要说什么？」

她到底为什么生气？对着我完全无法理解的模样，九重同学唉地大大叹了一口气后，就把嘴巴嘟起来。

「是没关係啦……可是，我一直在想要怎么整合那东西喔。我还以为渡户同学也是那样。要退出的话，你跟我说一声要退出就好啊。」

「啊，抱歉。」

因为和近八同学的专题是在顺其自然的情况下变成要做，我就没有注意到这件事。但是，这么一说我也觉得这当然会让她感到不愉快，虽然已经太迟，我还是向她道歉。九重同学先是低头用力的「唉」了一声后，抬起头像是重新振作起来似地说道：

「……那，你打算做什么样的东西？」

「嗯～～我是有拍好了照片，但是我还在迷惘。」

「喔，是照片啊。不过在迷惘是？」

「那个……该怎样才能让那些照片以有趣的方式呈现。该怎么说，我想如果用普通的方式来整合，拍摄对象本身的魅力会百分百地抢走风采，说实话，这样会让作品与我的关联变得印象薄弱。所以我想靠整合的方式来传达我的个性，传达说是我才能做出这种东西，不过那到底是什么方式呢？」

「嗯～～要不要加上诗之类的东西。杂誌的写真上不是很常有附吗。」

「诗有点……我不太擅长写文章。」

「唔。那有没有什么别的呢？是照片对吧。啊，模特儿是？」

「近八同学。」

「咦！？」

九重同学眼睛瞪大说不出话来。

「你也不用那么惊讶吧。」

「不不不。说到近八同学，就是那个传闻中的女孩吧。曾经出道演过AV的那位。」

「……那只是传闻，所以我也不太清楚。」

近八同学的存在果然在女孩子之间也早就传开。我让近八同学当拍摄的模特儿，这件事似乎刺激了九重同学的好奇心，她把身体往我靠近。

「拍摄的时候你们没有谈到这件事吗？」

「没有啦。对方没提起，我也觉得主动去问很失礼。」

「咦～～不会失礼吧。反倒明明举止透露出很有兴趣，却不开口问，是我的话会觉得这样还比较讨厌。」

「是那样吗？」

「是喔。因为那就表示对她另眼相看，等于是坦白告诉她自己对AV小姐有偏见吧。」

「就算你那样说，我是并没有机会能问她……」

九重同学用还不太能接受的视线看着支吾其词的我，接着她轻轻地敲了一下桌子。

「那么。对近八同学有没有演AV这件事，渡户同学你并不是很清楚对吧？」

「嗯，是那样没错。」

三田有看过据说是近八同学演的AV，也借给了我。可以说几乎确定近八同学是前AV小姐。可是，我觉得不该把这件事传达给九重同学，就故意含糊地矇混过去。九重同学在注视着我的脸之后，就微笑着说道：

「那，专题的整合方式就决定是这个了。渡户同学先从观赏近八同学的AV开始。然后把你兴奋或是感到内疚的部分拍成纪录片影像，你觉得如何？」

「咦，我才不要那样。」

本来还以为她会说出什么。我连忙否定，但九重同学认为这是好想法，她两眼发光继续穷追不捨。

「拍好的照片如果用在结尾画面，就能够营造出更有感情的气氛，我觉得那样很好。会成为最棒的非虚构影像喔！」

「我想做的并不是那种东西啦。」

「不然是什么东西？」

「能够更加展现近八同学的可爱、漂亮、还有天然的感觉，我想要做那种东西。看着那东西就会感觉近八同学近在眼前……比如说，就像自己的女朋友。」

「……什么嘛，你这不是已经决定了吗。」

「咦？」

当我重新再问一次，九重同学就以似乎有点不满的表情抬头望着我的脸。

「刚才渡户同学你说的就是你想做的东西吧。那你是在迷惘什么，我完全无法理解呢。」

啊，原来是这样。

我第一次发觉，原来自己的心中也有想做的东西。

我几乎是心不在焉地听完安徒生的课后就冲出教室。这是为了抓住三田。我来到走廊立刻打手机给他，他说他在学生餐厅，我便直接前往电梯间。

我想要拜託三田的事情，是想跟他借之前他在玩乐团时所留下的音源。虽然还没有完全成形，比起用纸呈现，我想不如做成影像，和近八同学距离越来越近的那段时光，我想做出让人能够一起经历那段时光的作品。

总之，得先收集素材。就算说还没有想到具体形式，光只是思考也无济于事。总之必须往前踏出步伐。在期限之前完成专题，这就是我现在该做的事情。

当我抵达电梯间，有人已经在那等电梯。是近八同学。

真是刚好。我正在想说要以类似投影片秀的形式来整合的这件事，得事先告知近八同学。

「啊，近八同学，那个……」

我正要跟她说话，却注意到她身旁的人物。那人是只野。他们两人亲密地在交谈。那种气氛亲密到没有我介入的余地，让我一下子迟疑该不该闯入两人之间。

「啊，渡户同学，怎么了吗？」

近八同学看见我就露出微笑。

「不，那个。关于专题我有稍微想到一些东西……我就想说事前该先告诉你。」

「哇，抱歉全都丢给你处理。如果有我能做的事情要跟我说喔。」

「啊……嗯……」

近八同学边跟我对话，边偷瞧了只野一眼。这时只野也缓缓地把头转向我。

我想说他又要说什么而立即有所防备，但只野连看都不看我一眼，就直接把手搭到近八同学的肩膀上。

「那，侑李，你今后打算怎么办。你要以个体户的身分做下去的话，我希望你再到我的现场呢。」

那是简直像故意要现给我看的亲密语气。而且还是明显想把我排除在外的话题。说起来，闯入两人之间的本来就是我，我大概惹他生气了。不过，中断和只野的谈话来跟我说话的是近八同学。他根本没理由对我生气。

「这个嘛。我如果要复出，我想也会受到只野老师的照顾。」

近八同学微笑着来回答只野。可是，只野依然缠着她不放。

「都当过一次职业的还进入这间学校，根本没有什么好处吧。你现在的状态就已经能赚钱，这样太浪费了啦。」

「可是我觉得很开心喔。这次我和渡户同学一组，正在製作专题呢。」

「哼～～嗯。专题吗……你啊，使用专业的女优，负担对你来说有点过重吧。」

只野终于看向我。但那语气明显是在嘲笑我。即使是我也感到很生气。

「的确我有能力不足的部分，但那部分我想要自由发挥。」

「自由是指什么啊。」

「因为不是AV，所以自由度很高。」

我觉得这有点在挖苦，不过我因为气愤难平而故意话中带刺后，只野的眉毛抽动了一下。

「喔，自由啊。我就等着看你会提出什么出色的作品吧。」

「好的，敬请期待。」

我们你一言我一语，在水面下针锋相对时，两台电梯刚好同时抵达。

「渡户同学要往上还是往下？」

「我要往上呢。」

「我也是。只野老师呢？」

「往下。我要回家。」

往上的电梯里没有半个人。近八同学跟在我身后搭上电梯，门就关了起来。

狭窄的密室内，充满着近八同学的香甜气味。

要搭的方向相同，我知道那是单纯的偶然，但那就像是近八同学没选择只野，而是选择我，让我有着一丝的优越感。三天前近八同学离开我家之后的夜里，我躺在床上就闻到床垫传来近八同学的香甜味道，想看从三田那借来的DVD，要压抑这种想法可费了我一番功夫。

「欸，渡户同学。」

近八同学站到操作面板前转过来对着我说。

「什么事？」

「那个啊。只野老师，他嘴巴很坏对年轻人又态度傲慢，但他其实不是那么坏的人。如果你能不要太过误解他我会很高兴。我也受到他很多照顾。」

在拍成人影片的现场吗？我吞下已经抵到喉咙的台词。

接着我有强烈的想法。

我想让只野感到不甘心。

方法只有让他认同我使用近八同学所做出来的作品。

「那么，现在要开始第一次的专题发表会。」

讲师们从教室前方的入口走进来。以只野、安徒生、生田为首，也能看到负责指导演技，现在已经退休的有名AV小姐。

专题发表等于是发表自己的天分和技术的场所。在此对身为专家的讲师们自我推销，让他们记住自己的名字，甚至若被认可为即战力，便能够获得接到指名工作的机会，这就是这场专题发表的主旨。

担任司仪的是我好像有在哪见过的女性。

「咦，她是谁去了。」

我忍不住自言自语，近八同学就小声地告诉我：

「松田小姐。她是名叫松田蓝里的女优。」

「啊，原来啊。之前我曾经在临时演员的打工中去过那个人的现场呢。」

所以我才会觉得有看过她。这时近八同学用依然很小声却带有些热情的语气说：

「嗯。你曾经在只野老师的实习中参观过松田小姐的现场吧。虽然我也有参加，那时我真的觉得『能进入这间学校真是太好了』。因为能看见景仰的女优所演出的现场，这可是很难得的机会呢。」

「咦，景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