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沙沙沙。
铅笔落在之上滑动的声音令人心旷神怡地响起。若是从凉风习习的窗户向外望去,只见秋高气爽,一片蔚蓝。嗯,今天也是绝佳的绘画天气。
「啊,稍微动一下脖子。」
我一边让铅笔在左手撑着的素描本上滑动,一边向模特说道。在美术室正中间,坐在把桌子搬开形成的空间中间的模特用视线询问着「诶。这样?」,我便用铅笔尾巴挠着头又加上了一句话。
「只要稍微动一点点就好了。感觉上就是要笔直朝前看……没错没错。谢谢。」
我向着听话地恢複原本姿势的模特道谢,视线落在了素描本上。
……嗯,感觉不坏。
画这位模特差不多有一个星期了。虽然以静物为主题仔细描绘几乎可以说是未体验的领域,不过真的试试看倒也是挺有趣的。有着和迅速捕捉下跃动的那一瞬间转瞬间画下来的完全不同的神髓。
「……好高深啊,绘画。」
我自言自语着,模特打了个哈欠。
「呼啊。」
「呼啊。」
被对方影响我也打了个哈欠。
「大哈欠。光是听到就让人觉得犯困。啊,call。」
这时,在房间一角打牌的新井同学的声音传来。
「真的呢。啊,我也是,call。」
小鼬悠閑地接过话茬,
「时令正是天高马肥之秋。话说回来祭典马上就到了呢江户桥。uno。」
经岛学姐说着不着边际的话,
「……那眼神什么意思。难道说今年也要带你去?Fold。」
学生会长的眉间皱起了一道道皱纹。那边也挺欢乐的。
「唔。……大葛格,难道说你已经厌倦御崎了?Black jack。」
「你忘记去年自己都干了什么了吗。还有,那种腔调快点打住。Raise。」
「吶、吶,辉。御崎做了什么啊?Call。」
「用掏光江户桥的钱包的势头大肆挥霍哟。好了,call。」
「呜呼呼,今年也多关照咯大葛格。话说,今年的祭典什么时候啊?Doubt。」
「本周六哟,我记得。嘿,straight flash。」
「说什么我记得啊,那不是你自己家的事情嘛。切,one pair。」
「辉的家?Two pair。」
「小鼬你还不知道啊?这家伙是神社家的女儿。接招吧国士无双。」
听了那若无其事地一句话,不用看都知道小鼬做出了微微一愣的反应。
那眼神扫了一眼,果然。
「诶。辉的家是,神社……吗?」
听说了不妙的事情的皱起眉头的小鼬落入了眼帘。
寺院和神社还是不行呢呢,小鼬。虽然我觉得她不是会受到神罚佛罚的女孩子,但是那已经是作为妖怪本质里的东西了所以也无可奈何。
「算是吧。还挺有历史的哟?虽然我倒不是很虔诚就是了。Call。」
「无聊—。要是穿着巫女服装击退妖怪那该多有趣啊。王手飞车取。」
「绝对不会做那种事情的。家业是家业我是我。嘿,three cards。」
新井同学瞪了经岛学姐一之后眼,笑着对小鼬说「就是这么回事」。这么一来小鼬也放心了,微笑着「嗯」了一声继续游戏。
「那么就是周六大家去参加祭典之卷。很好来啦,checkmate!」
经岛学姐意气风发地扬言。
那个,差不多该有个人吐槽「你一个人玩个啥游戏啊!」了吧?虽然有点可怜她就是了。
顺便一提,学生会的两位和经岛学姐一同登场是在大约一小时前。学生总会结束了所以当前是开店休业状态,简言之就是来消磨时间的。理由先不管,能有人对付学姐真是千恩万谢。拜此所赐我也能安心画画
「不过你也够好事的呢—。想要画小鼬就儘管画好了,为什么还杯具地特地新找个模特啊。」
了才怪。
「虽然知道如果完成了做你画画的模特的约定那孩子就会消失了,但是只要不是只见照着样子画下来还是安全的吧?」
感觉这声音近得可疑而转过头来一看,就和凑到我背后来偷看我画画的学姐四目相交了。太执着于胜负结果早早地一个人落败了吧—虽然心里想想但是没说出来。
「就是这样的哟。」
「对吧—?那么……啊。难道说,你画那孩子的欲求已经消失了吗。」
「没有的事。至少只要我是白冢真一,就绝对不会发生那种事。」
还有,还请你不要把别人的创作慾望叫做欲求。虽然很像但是不一样的。
「呵,还真是了不起的断定。不过啊,那么为什么不画咧?」
经岛学姐侧着脑袋问。我用铅笔尾巴挠着脑袋面向学姐,开了口。
「不能用半吊子的绘画水平画小鼬啦。这和会不会消失没有关係,我用现在这等级的技术画那个人是决不被允许的。」
「那可真是有够夸张的说法呢……。谁不会允许那种事情啊?」
「我。」
「啊—,来这么一套啊。」
「你那看着无法说服的交涉对象的眼神是怎么回事。嘛,就是这样,总之不好好锻炼绘画力可不行—。另外,我认为为此就只能儘可能地画各种事物了。」
现在就在画这名模特,我说着展示了一下素描本。
「该说是拐弯抹角呢,还是该说有你的风格呢。嘛加油吧骚年哟。」
学姐阴阴一笑,但又马上一脸獃滞地抬头望着模特。
「……不过你啊,还真能拜託这家伙啊。」
这时,好像很舒坦地傻愣着的模特阁下,大概是感觉到了经岛学姐的视线了,胡德抬起了半透明的头,嘹亮的叫声在美术室中响起。
「汪!」
嗯。泷泽同学家的莱卡君今天也又大又红的好帅气。
「因为这股迫力哟?那怎么会不想画下来啊。嗯嗯。」
那已经是毫无疑问的了。我玩味着自己的话。
「虽然以前就喜欢画动物了呢—,问题是素材啦。书本啦网路之类的都没办法把大小表现出来让人不耐烦。在动物园的话又缺少野性的迫力不管怎么样都燃不起来。贴上去画的话又会惹怒工作人员。说什么会给其他客人添麻烦的请稍微离远一点观赏,如果说身体不舒服的话请到里面去休息什么的,不舒服的人能在河马笼子前面站七个小时吗!我很健康的啊!」
「真弄不懂你。」
无视这让人不高兴的吐槽。我顿了顿,受不了地摇摇头之后说着「但是」又看向了学姐。
「这莱卡可不一样哟。那不知道是狼是狗的体型大得超出必要迫力充分得都过剩了,还听得懂点人话也可以随意摆姿势。」
「汪。」
大概是注意到自己被夸了。莱卡挺得意地叫了声。
「再加上就算挨得再近画也既不闹又不咬人还不乱叫。」
「呜—」
「说到底因为没有实体所以完全没有危险。」
「汪汪。」
「而且那存在在我眼前就不可能不牵动我的心灵!不对吗!」
「汪呜——!」
在经岛学姐用铅笔戳着的我的背后,莱卡扬声叫了一声。
……很好,就这么定了。
「不是啊,都说了搞不懂你啦。」
再次无视那好像看着笨蛋的眼神。我看向了莱卡。
「其实刚见面的时候就想要画他了呢—。因为在那状况下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所以就没说。但是,在那以后,自暴自弃地去拜託的时候倒意外爽快地答应了。」
谢谢你啊莱卡,这么向他说,巨大的犬神就「汪」地叫了一声,摆起了有一抱粗细的尾巴。好孩子……準确说是好狗吧。
经岛学姐愣愣看着这样的我说了句「小白就是这种人种已经无可救药了」的开场白(要你管)之后兴緻勃勃地询问。
「你是怎么说服人家的?小鼬的翻译之类的?」
「……我不会和狗交流的啦。原本就是鼬。」
脸上有点生气地如此指出的人,正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学姐背后去的本人。从新井同学和会长也在一起看来,扑克大会大概告一段落了。
「吶。虽然都问了好多次了,这个……就在我身旁吧?」
如此询问道的人,是凑过来看了看我手上的素描本的会长。
「在这里哟。虽然自己来说有点那啥,不过忠实重现模特的自信我还是有的。」
「不是,我完全没有怀疑白冢你画技的意思。」
嗯,会长皱起了眉毛。
「吶新井,你相信吗?……说实话,我就只能看见美术室的地板诶。」
「请放心吧会长。因为我也完全看不见。」
没错。这只犬神,好像在通常状态下的话很难被一般人感知到。嘛,如果这体型出现在众目睽睽之下的话肯定会引发大骚动的,结果都好就是了。
「果然,辉你们是看不到的……。不过,好好地在这里就是了呢。」
小鼬靠近莱卡,把手伸向了他脖子后的硬毛。莱卡大概是觉得这么做很高兴,他眯细了眼睛缓缓摆动着尾巴。
「……嗯。抱歉—,虽然能清楚地看见葛里—」
「我就只能看见伊达君在抚摸着半空。」
嗯—唔,学生会组合面面相觑。「习惯习惯就好啦」学姐笑道。
「好像走过场了的话就算不愿意也能看见感觉到了哟。」
「诶?不是体质之类的吗?」
「我原本也是这么以为,我最近,好像是升级了吧—。现在也是把那只犬神看得一清二楚的。变成活生生的妖怪人类的日子说不定临近了呢,啊啊好想快点变成人啊—」
穿着运动服的妖怪博士一边嘴上嘀咕着危险内容,一边脸上挂着灿烂到极点的笑容。还有,用複杂的表情注视着她的江户桥会长。Don』t mind.
这人也够呛呢,我抬头望向莱卡寻求男士之间的同感,但大号的狗狗就只在发着呆。虽然大概比普通的犬还要聪明,但现在这个也实在无法心有灵犀吧。
「喂喂,刚才不是有点心心相印了嘛。你真的不会和动物交谈吗?」
「都说了我听不懂狗语啦。只是觉得心有灵犀罢了。而且,拜託他当模特的时候有好好地和饲主沟通过了。」
「啊—,犬神家的诸位?」
「麻烦别用那种好像会发生杀人事件的称呼啦。」(译者:指的是横沟正史的侦探小说《犬神家族》)
在楼顶前小鼬遇袭事件的几天之后。和平的放学后的教室中。
我叫住了打算离开教室的泷泽同学。
「有什么事?咱现在正要去参加社团活动。」
「抱歉,马上就结束了——呃,啊咧?吹奏乐部不是分裂解散了吗?」
在开春的社团大刷新时,原本庞大的吹奏乐部分裂成了「元祖」和「本家」,从那以后就一直持续着丑陋的竞争。学生会的各位也很是头疼。
「最近,『本家』也好『元祖』也好觉得麻烦的人都聚了起来,成立了新的社团。然后,咱也受邀参加了。」
「嘿—,是这样的啊。那真是太好了,恭喜!」
有地方能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是件好事。我真诚祝福时,泷泽同学别开了视线。
「……谢、谢谢你。那么,有什么事?」
「啊啊。嗯,其实啦。」
我凝视着一脸狐疑的泷泽同学的双眼,顿了顿。
「我想拜託做模特。」
「呃。模特?……这种事,突然说出来的话,咱,」
哦哦。明显更加疑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