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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边对在我脑海中存在不过三秒的五十多岁男性教师的日式英语左耳进右耳出;一边用电子词典里的广辞苑查单词。
【质量守恆定律】
经过化学变化后的各个物质的质量总和不变。1774年由法国化学家拉瓦锡发现。质量不变的定律。
【法则】
①必须遵守的规範。
②不论何时何地都根据一定条件生成的普遍的、必然的联繫,以及表示这种联繫的语句。
世间是由意外和单纯组合在一起的。
普遍的、必然的联繫。那种东西恐怕在世上到处都是。但如果将之细分、追根溯源的话,根本上的那些普遍的、必然联繫的绝对数绝对不多。
知道吗?其实各种各样的定律、中心内容都是一样的,只是加以修饰,改变了名称而已。
所以,不管从哪个角度探究事物,最后到达的地方都是一样的。深究某一方面的人总结出的话语,和探究其他方面的人总结出的话往往是一样的,这也是有其理由的。
也就是说,只要多少理解了一些那些定律的中心内容的话,就能明白世上大多事物的构成的了。
核心是一切的中枢,只要理解了核心内容,便可将其运用在其他事物之上,并且确立起稳固的认识。核心内容像磁石一样吸引着周围的的事物。
但是没人认识到这点,所以大家都只关包裹着核心的表面,最终止步于肤浅的认知。因为大家只理解表面的东西,所以往往会随着大流而去,而完全不去自己思考事物真正的意义。真是可怜,明明只要读一本好书就能简简单单地掌握到核心。嗯,难道不是这样吗?而是正因为是我才能够如此简单地掌握,因此其实还需要某种条件?这就更可怜了。就彷彿是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漫画的人物,还不断地进行着打斗一般。明明只是凭着作者的喜好而进行战斗罢了,明明那些矛盾纠葛都不过是随意捏造的,为了进行战斗而编排出的东西而已。
话说回来,这些少数的真理中有这么一个东西。
守恆定律。
这条定律不仅限于质量。万物都是有其固定数量的,不会变多也不会变少,它总是不变的。
质量、能量、性慾、灵魂,总之什么都是不变的。
我盯着电子词典遐想之余,下课了。第六节课终于结束了。虽然没有时间做这种事,可我也不能请假,不能作出和平常相异的举动。我不能够让别人觉得我形迹可疑。如果做出奇怪的行动,可能就会有人注意到我做的「那件事」了。特别是——
「啊啊,今天也顺利完成任务了!小静,今天放学去哪儿玩吗?」
这个天真的和亮可能就会注意到了。再怎么说这个家伙和我从小就在一起,共同度过太多的时间了。
「不去了。」
我面向旁边回答道,
「什么嘛,真冷淡啊。
青梅竹马的玩伴撅起嘴说道。真是的…和亮还是没变。
「有点事。」
「最近你总是这样……不是在避开我吧?」
和亮说着皱起了眉头。真是一点都没变。
「不是啦。」
「是么…」
和亮寂寞地嘀咕道。
「一个人觉得孤单的话就和C2一起回去呗?」
「我和她们没有什么——」
正当和亮的脸庞微微泛红想要反驳我时,远远传来的她们的声音把他的言语打断了。
「学长~—」
「穗纯…喊那么大声,好难为情啊…」
看到那一脸纯情的两人组,我便和和亮挥了挥手。
「就这样吧。」
「啊……」
别摆出这副表情啊,我也不是想要故意捉弄你。只要把目前的事情解决了,无论什么时候都可以和你一起回家。
这也没办法,不是吗?
毕竟关乎到世界存亡啊。
我无视了急着回家的学生们,环顾了四周并陷入沉思。
世界正处在危机中。
这么说可能有点夸大其词。但至少危机正渐渐地逼近我的周围。如果这一切都是我的错觉就好了(这一切当然不是错觉,我只是希望它并不是真的。),然而在同一个市内的紫仓中学的学生中,已经有三人自杀了,而这使我愈加确信它的真实性。
确确实实有魔掌正在伸向我们。
至此,让我们回到刚才那核心、守恆定律这些话题来。
我曾经只是个平凡无奇的少女。虽然发育比别人稍早,被男孩子告白过的次数超过两位数,明明是女孩子却总是和和亮这个男孩子呆在一起,但客观上来看依然是一个普通的少女。
之所以用「曾经」,是因为现在的我已经今非昔比了。
这里有几条真理(核心)。只要知道这些真理,我就能够知道我该从怎样的视角出发去看待事物。
如此一来,我便对一桩事情感到了疑问。我们是拥有感情的,我们拥有喜怒哀乐。
于是乎,让我们在这里运用一下守恆定律。感情就是能量,特别是爱和恨,无不拥有庞大的热量。感情能量被转换为行动所需的能量并驱使着我们作出行动,将其消费。然而,感情不一定总是能够被转换,被消费。那么,偶尔无法抑制的感情将会流向何方呢?特别是濒死时的感情(一旦被杀死,那势必将产生大量的能量)是绝对不会被转换并使用的。这股能量到底是消散至了何方?
深感疑惑的我决定「注视」。
然后我马上就明白了,能量并没有消失,这一疑问的答案就在我们近在咫尺的「内部空间」。比如说怨念之类强大的感情,便会在我们眼前浮现。那些个东西只要把自己变成虚无的状态浮游于周围便一眼就能发现。啊,这里也有,这里也有未被转换使用的能量。而且,这些能量大多数都保持着人形。
说到这里,我们就要提到世界的危机了。
能够看到人形能量的我最近发现了异常的变化。
基本上人形能量都只是被动地发生作用,对无法察觉它的事物是不会造成任何伤害的。它们会呆在一块地方并张开网,只对上钩的东西产生影响。
但是最近那些无法对现实事物产生影响的人形能量变了个样。如今的人形能量像是海市蜃楼一般摇摇晃晃。像是在惧怕些什么?又或是在趾高气昂地摆显?我对此一头雾水,我所知道的只是这种现象十分异常,像是即将发生什么的前兆一般。
人形能量将採取什么行动?如何作用于事物?会引起什么?我对其一无所知。
然而,事实却摆在眼前。
紫仓中学已经有三人死亡了。
问题并不单是这样微不足道的东西。哦不,他们的生命当然是重要而可畏的。但是,在我们很有可能面临的灭顶之灾面前,这种程度不过是微乎甚微罢了。
如果说这三人的死,只是前兆呢……
即使是那样,如果这起事件是属于地震那样的自然现象的话,在某种意义上说也是没有任何办法的。恐怕我也无法阻止它的发生。如果它是自然现象,那么我们只要能够渡过现在发生的这次危机便可以安然无恙了。
可是,如果这个现象是由谁一手操纵的,那该怎么办?
从道德方面讲是绝对无法被原谅的?不,我所思虑的并不是那些事情。如果这并不是突发性的现象,而是谁意图性地引发事件而造就的必然,怎么办?若是有个家伙在任何时候都能灵活使用这种力量,怎么办?若是有个家伙很可能有办法操纵全世界的人形能量,这又该怎么办?
我畏惧着。
难道不是这样?假如这起事件是人祸的话,那么这个人只要动起真格的就能够给全世界的人类带来关乎生死的影响。
世界危机。
有什么人出于恶意想要将我们毁灭。而这人就在我们的身旁。
我一定要——阻止那个人。
所以我从刚才开始便对周围凝神贯注,观察着到处可见的人形能量的状态。
——飘来飘去。
「在黑鸦鸦的地下两楼吃过三次饭,就这样火山坠落」
「虽然死了十次却复活了一千次,所以想吃佔过便宜的肉」
「垃圾箱不够,所以将听筒放入了四次元的口袋」
「孤儿般的个人舞台,活着的小窗口碧玺」
他们(不知可以这么称呼么)正喃喃低语的类似话语的东西,似乎是我与他们波长不合的关係,所以听大不清楚。勉强听起来像是日语,却又感觉不到其中有合理的文脉。
然而,我分辨得出那些声音的大小。
渐渐地,不同的人形能量的声音(?)越来越大,摇晃的程度也逐渐加大。
我或许正在靠近它。
前一次在我寻找的途中异变就消失了。但是今天的异变毫无消失的迹象,我或许能够到达那里。
——可以毫不在乎地将三个人杀死的,那个让人毛骨悚然的能力者。
事情就是这样。我即将遭遇的就是那般恐怖的家伙。
发现这件事实后,我的双脚彷彿一点一点地埋进水泥里一般,动作变得迟钝了下来。
话又说回来,那家伙杀的真的是三个人吗?我之所以将人形能量的异变和三人的死亡联繫起来,是因为对同一所中学内连续发生的自杀事件持有疑问。所以,我并不确定三人的死亡实际上是否和现今正在发生的异变有关係。
那么也就是说,在我无法联想起来的地方,有着大量的潜在的死亡者么?
这么说来……最近的自杀人数正在增加。如果说其一部分原因是出自即将碰面的那家伙的话?这种可能性绝不会很低。因为操纵人形能量去杀人,也不可能留下什么证据,更加不可能被察觉。
接下来就要和这种家伙见面,我到底打算做什么?
我确实能够看见人形能量,但也止于此。我只是除了比正常人早发育、被男孩子告白的次数有两位数,虽然是个女生却总是和和亮一起外没有什么特别的少女罢了,大概。
这样的我和那危险人物见面后到底想要干什么呢?劝说?对方是能够靠说服来解决的吗?那个家伙会让知道了他的秘密的人活下去吗?
我的双脚完全地停滞了。
但是——
但是,如果他将魔爪伸向和亮的话……
我那双完全埋进水泥里的双脚慢慢地向前迈去。
好可怕…好可怕…不过……
我一定只能够这么做。
「背景闪起七色光芒玉米的圈内」
「一头撞进豆腐的渡部先生的车一边在天空中翱翔一边穿越时空」
「由于那个挥舞着棍棒的女僕永田镇的众多肉片移动」
声音(?)变大了。
还是和之前一样的乱七八糟的日语,然而其中多了几分不曾有过的分量。「哔哩哔哩」地传遍全身,脑髓好像被自动铅笔的笔芯扎了一样,感到阵阵刺痛。
怨恨?
那儿是形成人形能量的核心。本来这股能量只会传到陷入他们(?)的网的东西,而现在这股能量正传达而来。
好难受。好像最严重的生理期一般。
好想马上蹲下来,但我不能这么做。我必须要与其会面,不得不和她会面。
…咦?她?
为什么我知道她的性别?
我几乎是拖着双脚走进了公园。公园里除了在沙地边的几对亲子家庭外没有其他人。
谁也不在。
我站在有些许骯髒的木製长椅前,不知该说什么好,况且也不知道语言能否传达意思。虽然如此,也不能够只是獃獃地站在原地,所以我试着喊了几声。
「喂,在那儿干什么呢?」
她在那儿抬起了头。
「啊——」
我不禁地惊讶地喊出了声。
因为她的脸蛋美丽得简直令人讶异。
但是,比起这个,更让我吃惊的——
「神栖、丽奈」
是我知道这一现象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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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我想以后不来这里了。」
听到我的话,见原医生露出了略显惊讶的神情。
「为什么?」
「我来这里是因为我当时很困扰,不是吗?」
见原医生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