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踏上路程

昨天大家为了举办送别会，今天终于迎来即将前往圣都的前一日。

送别会上很多冒险者同我搭话。

「这以后，到底要怎样不怕受伤，对魔物进行特攻啊。」

「我不想嚼难吃的草药，也不想喝难喝的药水。」

「治疗也要花钱，那我不就没发攒结婚的钱了嘛。」

在送别会上听到了很多这样的声音。

顺便一提，攒钱结婚的那位冒险者，得到了大家粗鲁的祝福。

还有类似于「希望你有朝一日回到梅拉托尼」这样的愿望。我记得，道别时有几位主力冒险者哭了。

在我即将启程去圣都向大家道别时，他们都很难过。这让我很高兴。

想当初我明明那么害怕冒险者，如今却有能让我与之轻鬆交谈的冒险者伙伴，人生还真是不知道会如何发展。

如今在梅拉托尼只剩下最后一夜，我和布罗德师父相立于地下训练场。

在这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的两年，大部分的记忆都是在这里留下的。

如果没有想要生存下来的强烈意志、熟练度鑒定、美味的料理、以及眼前的布罗德师父这位教官，我肯定无法忍耐那种训练。

明明这里留下的辛苦回忆更多，但要离开这里，却令人无比寂寞。

「虽然这两年发生了很多事，但我真的很庆幸能拜师父为师。」

「你不会以为才两年我的修行已经结束了吧。」

「徒弟一丁点都不敢这么想。毕竟我还没能打到你一击呀，修行怎么可能会结束。」

「你明白就好。比起那个，你真的打算去圣都吗？」

「是的。我去问过莫妮卡小姐，要是违抗教皇大人的任免令，好像会被进行异端审问，或者被定上冤罪……」

「教会本部彻底腐败的话，你要想办法逃出来啊。我会把你培育成冒险者的。」

「哈哈。如果没有生命危险的话就没关係啦。」

好恐怖，布罗德师父好像会认真跑去和治癒士公会开战。

「所以你最后找我来训练场有什么事？总不会是爱的告白吧。」

师父抱着臂，眼神很认真。

我笑着，对他说出自己一直在考虑的请求。

「那个肯定是不会的啦。我有个请求。我不在之后，像波塔克里那样的治癒院肯定还会捲土重来吧。」

「是啊。虽然我也考虑过各种对策，毕竟他们所做的事并不违法……」

「是的。特别是新人冒险者也没有什么钱，我想他们说不定会为了赚钱勉强自己。在治癒院疗伤时，说不定他们的人生会就此被逼上绝路。这一点想要避免吧？」

「……然后呢？」

「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为新人开设讲习呢？技术的训练、解体的方法以及药草的区分。指导员限定于公会职员或者高级冒险者。」

「……这是为了避免新人初出茅庐就被击溃吗？」

「是的。我认为就算只有一周一次也会有效果。独自一人的冒险者也能藉此得到纵向的人脉，只要不膨胀自满高估自己，我认为这些都能让他们尽量避免受伤。」

「原来如此。但为什么你要拜託我那种事情？那可是冒险者自己的责任。」

「我虽是治癒士，但也是冒险者。因为我不认识其他治癒士，所以我的心在冒险者这边。」

「……这可不算是回答啊。」

「现在的治癒院真的是无药可救。但是对于他们来说，一旦病人不来他们就会头疼。那么就需要一个能提高冒险者能力水平的环境。」

「那就是讲习吗？」

「是的。我在这里遇到的冒险者，大家都是好人。所以就算只有些许，我希望可以建立起让冒险者能够变得更加出色的体制。」

「原来如此。路西耶尔你觉得向我学习真的能得到成长吗？」

「经过布罗德师父的锻炼，虽然因为我战斗技术不足还很笨拙，但精神层面确实已经成长很多。」

就算看到冒险者，只要他们的武器还收在鞘里，我就不会感到害怕。这是个相当大的进步吧。

「哼。不过好吧。我会稍微考虑一下。」

「非常感谢。这样我就能放心去圣都了。」

肯定只靠这些无法填宾士愈士与冒险者之间的鸿沟。即使那样，我也希望终有一日冒险者与治癒士能够平等相待。

「是吗。我也有件事想问你。」

「师父，什么事？」

「关于莫妮卡。虽然她工作方面完全没有问题，但就这样继续僱用她真的没关係吗？」

她应该回到治癒士公会呢，还是应该在冒险者公会继续工作呢。莫妮卡小姐面前有两个选择。

虽然把她从治癒士公会拉过来的是我，但她的人生是她自己的。

因此我将这个想法原原本本地告诉布罗德师父。

「这要看她的选择。毕竟这是她的人生。当初我希望保证她的安全，认为她在冒险者公会当前台比较好……但最终作出决定的是她自己。」

「是吗。你和莫妮卡关係不错，我还以为她和你说过什么。」

「这种话，说不定她已经告诉娜娜艾拉小姐了。」

……大概半年前在我决定去圣都时，说不定她也考虑过要不要和我商量一下……。

我和莫妮卡小姐、以及娜娜艾拉小姐，三人经常一起吃饭。

一边吃古尔加先生提供的美味食物，一边聊天。

虽然在其他冒险者的视线中吃饭还挺有危险性的，但那的确为我的心带来了滋润。

我们总是从锻炼的话题开始，再被她们拐成冒险者或是治癒士的话题，从我已经知道的事，到目前正在学习的事，真的聊了很多。

她们总是顾虑到我，所以没有和我商量那种事。

「是吗。明天，吃完早饭后，在大家面前进行模拟战吧。」

明明要出门，却要在早上进行模拟战，还真像布罗德师父的风格。

我心里真的在这么想。抑制住不禁要露出的笑意，我回答道。

「明天如果能打到一拳，那我就能开开心心上路了。」

「哼，为了能让你直到下次遇到我前能一直带着遗憾，还是给我好好铭记自己的败北吧。」

「……那里不应该是为自己即将离巢的徒弟递上捧花吗？」

「不巧我也很讨厌输啊。明天你就做好觉悟攻过来吧。哈哈哈。」

师父笑着向楼梯走去，一度停下来开口说。

「你们两个人，我会让他们暂时不要来地下，你们想说什么都随便吧。」

我对他说没听懂他的意思，布罗德教官却走上楼梯。

「最后那句什么意思？算了。之后进行魔法训练，然后进行明天模拟战的想像练习后睡觉吧。」

正当我走向自己的房间时，发现训练场外有东西在动。走近一看，娜娜艾拉小姐和莫妮卡小姐藏在那里。

「……你们两人在做什么呢？」

「「哈哈哈。」」

看来她们一直在听我和师父的对话。毕竟没有杀气和厌恶感，所以完全没注意到。

「正巧。我还打算在启程去圣都前，好好向两位道谢。来梅拉托尼这两年里，真的受你们很多照顾。」

「路西耶尔君，这话你昨天已经说过了。路西耶尔君你可是兽人们的希望呢，要是轻易低头的话会被人看不起的。」

「我因为有路西耶尔君在才能保住性命。而且还为我提供了安全的环境，真的非常感谢。我会继续努力，为了在路西耶尔君遇到困难时能够随时成为你的力量。」

娜娜艾拉小姐有些露出困扰的笑容要我注意，莫妮卡小姐则是能从言语中能看出她仍对自己被救的恩义耿耿于怀。

顺便一提我和她们两人关係变得很好，所以她们对我的称呼的后缀也变成了『君』。

所以我想稍微告诉她们一些自己的想法。

「娜娜艾拉小姐不仅帮我洗衣服还陪我学习，有时候也让你看到我没出息的一面。我之所以能坚持忍耐师父的训练，都多亏了娜娜艾拉小姐。」

「哎呀呀，那个……」

看来娜娜艾拉小姐还不习惯被人当面感谢。

「莫妮卡小姐也是。请你不要在意我救你这件事。那部分的谢礼我已经收到了。」

「我什么也没做呀？」

「不，你和娜娜艾拉小姐一起帮我洗衣服，打扫房间了吧。而且我把莫妮卡小姐带到冒险者公会也是为了自己。」

「这是怎么回事？」

莫妮卡小姐一下子靠过来。

「那个，师父的训练辛苦到让我想要逃走。但是，如果我负有将莫妮卡小姐带过来的责任的话，在这个情况下我就不能再逃了。」

「那是指我给你添麻烦了吧。」

突然变内敛的莫妮卡小姐苦笑着，我继续说道。

「不是的。因为逃避是会变成习惯的。人一旦逃避过，之后只要陷入困境或陷入痛苦，就会马上逃避。莫妮卡小姐是能让我不会选择逃避的船锚。」

「船锚？」

「是的。就是为了不让船被海潮沖走而加固重量。我在训练最辛苦的时候帮助了莫妮卡小姐，这让我能下定决心不逃避训练，所以我才能努力到现在。该道谢的是我，我从来没有认为你给我添麻烦哦。」

「路西耶尔君……」

看来莫妮卡小姐心理压力真的很大，一下子哭出来。

娜娜艾拉小姐支撑着那样的莫妮卡小姐。

与其说是亲密，更是两年来一直支持我如战友一般的同伴，我想要给她们留下些什么，于是和她们约定。

为了能在这个生命轻如鸿毛的世界里增加一个能让我生存下去的理由……。

「虽然我之前也问过你们两位将来的打算，因为当时仅仅是为了生存下去就已经拼尽全力，没有回答你们。所以终有一天我们三人再坐在一起吃饭吧。到时候我会告诉你们我将来的目标。约好了。」

「「路西耶尔君。」」

那之后的片刻间，回忆如泉涌一般，我结束与两人的道别。

次日早上，和布罗德师父的战斗，只让我觉得布罗德师父是个怪物。

所有攻击被他化解、被他打倒、被他拳脚相加、最后被砍。

我立刻用中回覆治疗后进攻、进攻、拚命进攻，直到魔力枯竭前，模拟战结束了。

虽然从冒险者们那里传来温暖的掌声，但我果然还是无法接受，和师父立下约定。

「总有一天我一定要打到师傅一下。」

「哦。你要是真能做到，我就尽我所能实现你一个愿望吧。」

师父咧嘴一笑，不过我也没什么想拜託他的事，于是说了句皮痒的话。

「那就，喝五壶物体吧。」

「……你还真兇残啊，路西耶尔。」

「毕竟我是师父你的徒弟呀。」

我笑着说。

从前台拿回长久寄放的冒险者卡片后，不知何时等级变成E令我吃一惊。这大概是布罗德师父不想让我作为冒险者过得太困难而进行的处理，所以我还是就接受了。

终于到了要出发的时候。

「那么各位，这些日子真的受了你们很多照顾。如果没有被这家冒险者公会捡到的话，我一定不会经历如此充实的时间。真的非常感谢你们。」

「那就让我代表大家来发言吧。你真的非常努力了。多亏有你，许多冒险者才能被拯救性命，他们的冒险者生涯才得以维持，许多人不必失去他们的家人。」

「谢谢。」

「我不太擅长说郁闷的话题。给你，这些是饯别礼，拿去吧。这边的皮袋里放的是钱。这个包虽然是便宜货，不过是个魔法包，只要是是个物品无论什么都能放得下。里面放了些备用品你就儘管用吧。这就是大家感谢的证明。」

「……怎么会……我只是做了……呜呜……理所当然的事……」

糟糕了已经不行了。明明这些事我都是为了自己才去做的，自己的渺小和大家的温暖却让我的眼泪骤然决堤。

「别哭啊。你要是回来的话，再在公会便宜工作就行。」

「别忘了带特产哦。」

梅尔涅尔小姐笑着说，让我的情绪缓和下来。

最后娜娜艾拉小姐和莫妮卡小姐走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