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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下雨的星期日

作者:雪乃纱衣 字数:6388 更新:2022-11-09 05:27:29

『垃圾街』的狭窄阶梯和巷弄混乱不堪,就像小孩用铁线扭成的美术作品。此时这里四处响起雨声。即使待在家中,仍能听见雨滴咚咚打在石板地、雨水槽和屋檐弔挂的钤铛,构成如变奏曲般的声响。

嘉涅夏一早就将暖炉点火,坐在暖炉前面抽着菸管。她前几天又买进了稀有灵草和高级宝石,因此现在心情很好。这两个月来的交易对象总会带来各种好货,让小气的嘉涅夏愿意乖乖支付大笔货款。她还笑嘻嘻地要对方下次过来时,直接来找她签约。嘉涅夏像平时一样盯着她的星象盘——突然眯起眼睛。

长久辽蔽涅涅皇妃那颗星的乌云散去了。

『毒妇涅涅』是咒杀士们经常谈论的话题。她的丈夫和未婚夫一个个死去,死因都很「可疑」。宫里的妃子、皇子和公主相继死亡后,涅涅嫁给了皇帝,没多久便开始有大量药品由『垃圾街』的药房秘密流入白妃宫,一直持续到现在。数量多到令人怀疑她是不是疯了……疯子也不会用那些葯就是了。

没人知道皇妃涅涅究竟是个怎样的女人。嘉涅夏听过许多传闻和她的歌声,也知道每到十二月皇妃就会像上了发条似地,不断做出怪异行径。不过仔细想想,现在已经是十一月第四周,白妃宫却依旧悄然无声,没有这类传闻。

嘉涅夏看着毫无云翳的涅涅星……上头的阴影遮蔽了它十年以上。

(……难道出现了什么事物,让涅涅混乱的精神恢複正常了吗?)

还有另一件令嘉涅夏讶异的事。

…涅涅星和白妃宫一样,蒙上一层薄薄的王朝阴影。

十一月第四周的星期日,从清晨起雨水就不断拍打窗户。

落雨毫不停歇,接近中午时雨势愈来愈大。米蕾蒂亚拉开寝室的窗帘,看见海面冒起泡沫,巨浪伴随嘈杂的轰响一波波涌上岸,将雨水吞噬。小蝙蝠在窗外乱绕,米蕾蒂亚帮它开了个缝,它立刻随着风雨冲进室内避难——米蕾蒂亚在寝室里走来走去,觉得自己太大意了。

(……我完全没规划雨天要做什么……)

之前每个星期日都是秋高气爽的天气,所以她什么也没多想。

每到星期日,亚立尔皇子总会在早上六点到七点之间现身。现在时针已经快指向十一点。她有準备皇子的早餐,但那些食物看来要变成雷纳多和她的午餐了。风雨逐渐变强,没有停歇的迹象。这样出不了远门。

(皇子今天可能不会来了……这种天气不来也比较让人安心……)

隔壁书房一片寂静,米蕾蒂亚走过去看了看,发现雷纳多正裹着毛毯在躺椅上睡觉。米蕾蒂亚为他熬的那碗汤药空空如也,应该是喝完汤药觉得困了吧。小蝙蝠停在毛毯上,毛毯被雨水沾湿了一小片,

米蕾蒂亚见暖炉火势变弱,便添了些柴火进去。接着走向挂在墙上的月曆,翻到十二月那页。她因为另一个问题而感伤起来,亚立尔皇子要过十三岁生日了」。

当她问皇子想要什么时,皇子竟露出讶异的表情。

她这才知道,皇子长这么大从来没人问过他想要什么生日礼物。

米蕾蒂亚望着月曆上的画。就连太阳和月亮拟人化的十二个月份故事,皇子也没听过。那则关于国王与王妃,永无止境的圆环物语,每个人应该都曾听人说过才对。

皇子没有过去,宫里没有一个人了解他。米蕾蒂亚还没听说任何关于皇子的过去,也不知道他面具下的容貌、每天回去哪里。就连雨天时该如何与他取得联繫也不晓得。

当时米蕾蒂亚保持冷静,表现得像每个人都是在出生后第十三年才会知道何谓「生日」,向皇子说明寿星在生日当天拥有收到礼物的权利,因为冬天要到了,便问他觉得手套如何。

(……没想到他那么讨厌手套……)

皇子说就算世界陷入千年的寒冬,他也绝不接受手套这种礼物。看来他对手套印象很差,但米蕾蒂亚难以想像手套究竟带给他什么不好的回忆。她发现自己在墓地以外的地方也常自掘坟墓,为此失落不已。

(他说「之后会再想想」,可是——)

她轻抚月曆上十二月冬至那天……亚立尔皇子的名字虽然不在皇族族谱上,依然有接受生日祝福的权利。

明年他十四岁生日时,米蕾蒂亚就不在这里了。

她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没有生火的寝室,坐在面向海边的拼接椅上。

贝壳窗雾蒙蒙的,雨水淅沥淅沥不停落在这阴暗的世界。

米蕾蒂亚听着雨声,金色铃铛的声音忽然从记忆深处响起。

在迷雾森林邂逅亚奇、在夏日的菜园小屋和他说话时,外面都下着雨。今年从『魔女左足(札立亚)』出发前来帝都时,也是在夏日的积雨云化作骤雨降下之后。

米蕾蒂亚好像总在雨停后追着亚奇,踏上寻找他的旅程。

之前吉伊发过牢骚,说她每到下雨的夜晚就会坐立难安,溜出家门在外面徘徊。米蕾蒂亚一点也不记得……但她知道自己找的是谁。

有着深不见底的阴暗双眼、从这座城堡九死一生赶来的那个人。他当时连个名字也没有。

无论过去或现在,亚奇总是冷静地走在随时可能跌落地狱的断崖边缘。他从那时起一点也没有改变,米蕾蒂亚找寻他、追逐他的理由却变了……米蕾蒂亚自己也变了。她已不再是为了亚奇而活的女孩。

原本只携带刀鞘的女孩,现在却在上锁的抽屉里藏了一把剑。

晚秋的豪雨让室内显得一片昏暗,室温也随之降低。然而米蕾蒂亚既不想去拿毛织的膝上毯,也不想为暖炉点火。她坐在那张孤岛般的拼接椅上,抱着冻儡的双腿,聆听雨声,以及吞噬耶赛鲁巴特尸体的大海所发出的声响。

……啪叽、啪叽。燃火的声音传来,米蕾蒂亚张开眼睛。

外头依旧狂风暴雨,房里却静得出奇。楼下的攞钟响起,下午一点……接着传来添柴的喀啦声。

……暖炉的火燃了起来,同时听得见水滴声。

米蕾蒂亚从窗边的椅子上撑起身子。

套上掉落在地的室内鞋,走向拼接床,拿着事先準备好的法兰绒布回来。亚立尔皇子将拨火棍立在暖炉边,并用另一只手的手背擦拭面具、头髮和下巴滴落的雨水。

皇子从头顶到靴子全都湿透,米蕾蒂亚用法兰绒布包住他。他在布团里扭动身体,转向米蕾蒂亚,率先静静地开口:「……抱歉来晚了。」

暖炉燃了起来,呈现火红颜色。米蕾蒂亚只回了声「好」,细心擦拭他黑髮、耳朵和脸颊上的雨滴。这时她不禁说出:「我在等您。」

皇子从法兰绒布中,抬起那张戴着面具的脸。

他的眼神比话语更能诉说一切。

¥¥¥

拼接床上放着準备好的衣服,以便皇子来时可以替换。米蕾蒂亚告知皇子后朝一楼走去。途中经过书房,见到雷纳多和小蝙蝠还睡在躺椅上,不过雷纳多应该是在装睡。从桌上的证据看来,他刚才肯定起床自己做了午餐吃,还吃了妮娘烤的鲜奶油蛋糕当点心。最近雷纳多身体不适、经常发烧,以致晚上都睡不太好。他愿意多多休息,米蕾蒂亚反而觉得开心。

她拨了拨暖炉里的柴火后,离开书房。

米蕾蒂亚到一楼的厨房煎欧姆蛋,并将炖菜重新加热,还切了一大块鲜奶油蛋糕。她将食物放在银制托盘上,回到书房前试着说了声「芝麻开门」,门便应声敞开。精灵雷纳多还恭敬地为她打开寝室的门,但随后不是回到神灯里,而是晃回那张躺椅上。

亚立尔皇子换好衣服,拿着毛巾擦拭头髮。湿透的衣物装在藤篮里。外头的风雨拍打贝壳窗。皇子转过上半身,仍然戴着面具,靴子却已脱下,赤脚踩着地毯站在劈啪作响的暖炉前。

这座宅邸里渐渐多了些皇子的物品和痕迹,不过感觉就像野猫在划定势力範围,而且皇子本人在这里也待不习惯。此时见他光着脚,米蕾蒂亚觉得有点开心……也有点害羞就是了。

米蕾蒂亚叹了口气,走到暖炉前,将银制托盘直接放在毛茸茸的地毯上。她想起大叔父曾教训她「要有规矩」,不禁缩了缩脖子。对不起,大叔父……

她将装了水的小热水壶放在暖炉上,待水滚之后再来泡茶。此时她终于有心情去拿毛织膝上毯,将毯子披在皇子的衬衫上。

近距离看着皇子的黑髮和白皙肌肤,还有面具底下神秘又让人印象深刻的蓝色双眸,令她想到自己在画馆内见过的那幅肖像画,心底一惊。她连忙将肖像画从脑中抹去。

皇子似乎忘了米尔杰利思的告诫,直接坐在地毯上……原本知书达礼的皇子竟不顾礼节,一定是她这个恶妻的问题。

米蕾蒂亚也一屁股坐在皇子旁边。皇子虽然烦躁地撩起濡湿的黑髮,仍等到忙东忙西的米蕾蒂亚坐下后,才拿起汤匙吃欧姆蛋。他的吃相非常优雅,连一块麵包屑也不会掉。

她发现皇子第一次有「在家」的感觉。这个狂风暴雨的星期日,虽然哪里都去不了、什么都不能做,她还是很高兴皇子能来找她。

米蕾蒂亚低头看着自己胸前的耳环,今天是星期日。

一枚银币的故事即将进入尾声。米蕾蒂亚将手放在膝上,喃喃问道:

「……殿下,您愿意一边吃饭……一边听我说那个故事的后续吗?」

皇子睁着一双彷若黎明前动人心魄的眼眸,点了点头。

¥¥¥

这天,亚立尔一句话也没说,安安静静地聆听米蕾蒂亚的故事。

他们在夏末追着王朝的笛声前往岩山。米蕾蒂亚扶着眼睛看不见的朋友往前走,两个人经常一起跌倒。每当米蕾蒂亚跌坐在地时,朋友总会扶她起来。

她会在深夜为朋友调製眼药。他们待在洞窟、巨岩下方、破旧的小屋,或是荒废的古城遗迹之中。朋友总躺在米蕾蒂亚的大腿上,以双手代替双眼,摸索她的长髮,当作摇铃般扯了又扯。他明明已经奄奄一息,却还擅自触摸她的胸部,用那三寸不烂之舌说:「摸起来和我姊的完全不同……我大概五年后就会长高,你也争气点,别变平胸啦。」完全是自己讨打。

他们在分配粮食时也会吵架。就算想要平分,依然会莫名其妙出现三个无花果乾,朋友说:「我是男人,体力消耗得快,给我吃吧。」米蕾蒂亚则说:「要是我没体力,你就準备曝尸荒野吧。」最后总有一方退让。

亚立尔想到自己和米蕾蒂亚在一起时,米蕾蒂亚总是把所有物品让给他。想不到她以前也有用尽全力、大步向前的时候。

「……我朋友到最后都没睁开眼睛,但现在回想起来,他一次也没怀疑我是不是吃得比他多。他一旦相信一个人,就会信任到底,绝不怀疑。他自尊心强又心高气傲,但这只是他个性的一小部分。该说他笨呢……还是单纯……他不觉得哭泣是件丢脸的事,还会静静地为人掉泪……」

昏暗的星期日下午,风雨从未停过。

热水壶响起沸腾的笛声。米蕾蒂亚走去拿起热水壶,泡了两杯红茶。亚立尔为暖炉添柴,像雷纳多教他的那样,用拨火棍翻动柴火以补充空气。

米蕾蒂亚将装有红茶的马克杯放在腿上,双手包覆马克杯。

窗外大海波涛汹涌,发出轰隆低响。米蕾蒂亚接着说。不知不觉间,亚立尔开始觉得海浪声好似呼啸山间的风声,暖炉里劈啪作响的柴火彷若野外的篝火。

他们的逃亡之旅终于结束。王朝军马璀璨的宝石饰品、哒哒的马蹄声……

亚立尔彷佛能看见十二岁的她,带着新伤和些许脏污蹒跚归来,穿着洋装和军靴的『大姑母』大步走向她,露出微笑将她抱起,牵着她的手一同搭上押送她们的马车。

米蕾蒂亚的话语至此戛然而止。望着炉火的那张侧脸显得阴暗了些。

加进热水壶里的水,再度在暖炉上静静冒出蒸气。

「咚——」的一声,楼下的摆钟响起。

米蕾蒂亚听见钟响次数才回过神来。七次——晚上七点。

她原以为是自己听错,但外头确实暗了下来。她走到窗边一看,风雨暂时停歇。这场晚秋的雨时强时弱,持续了一整天。热水壶的笛声响没多久就停了,她转头,看见皇子从暖炉上拿起热水壶。

米蕾蒂亚靠在窗帘旁,俯视冒着诡异泡沫的漆黑大海。

「这就是我在地下水道跟您说的,因为帮人逃狱而连累大姑母的事。」

对于斗篷军师的疑惑,她无法向任何人提起。在那之后,他继续担任耶赛鲁巴特的军师,而大姑母则被贬到南方,参加了葛兰瑟力亚战。

法皇要她『为此付出代价,去死吧』……真是说得没错。

「……我在〈响铃岩山〉送走朋友后,很多事都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决定好。我和大姑母一起搭上贴满黑色防风纸的押送马车,沿着〈龙骨大街〉向西行,最后被送进这座城里。」

大姑母在马车里看见亚奇铐在米蕾蒂亚手上的枷锁,三两下就拆了下来。

路途险阻,米蕾蒂亚像颗球般在车里滚来滚去,最后大姑母接住她,让她坐在自己腿上。将单边的有色宝石耳环做成首饰的,也是大姑母。即使在押送之中,大姑母也会从米蕾蒂亚脖子上拉起饰链,听着首饰的声音发笑。

米蕾蒂亚无论之前或之后,都不曾像那样整天和大姑母待在一起。押送马车缓缓行进,她在昏暗的马车中心想,要是这趟旅程可以永远持续下去就好了。

然而,黑色马车的黑色轮子匆然在某天停下,旅程就此结束。

「……」

米蕾蒂亚没再说下去,低头看着海面的白色浪花。后面的故事即使在地下水道时,她也没对皇子说。马车停下后,只有大姑母一个人下车,米蕾蒂亚则被送往鸟笼城堡。后来她是怎样逃离,又是怎么回到被贬至南方的大姑母和大叔父身边呢……

米蕾蒂亚现在去到城里,还是会寻找木鞋和锁链的声音,寻找那个只在九月宰相会议上出现过一次,不知回到何处的小小身影。

她今天一样没有提起这件事。

不过一枚银币的故事,还有另一个「后续」。那才是米蕾蒂亚决定对皇子诉说自己过去的理由。此时的她却只是一味地眺望漆黑的大海。

直到黑髮晃进视线中,她才发现皇子来到自己身边。毛茸茸的高级地毯自从被撕破后,就只分开摆放在暖炉前和椅子底下。皇子赤脚踩在什么也没铺的地板上,却似乎毫不在乎脚底的寒意。

亚立尔皇子的手倏地伸了过来,拉起米蕾蒂亚胸前的单边耳环,捧在掌心。如果对方是艾简,米蕾蒂亚早就在那只手拂过她胸部时,将他痛揍一顿。但是皇子自制力强,且不易受到影响,米蕾蒂亚自然不会怀疑他的动机。

米蕾蒂亚总觉得面具底下的他非常忧郁。

皇子望着手里的耳环,少见地没和她对上眼呢喃道:

「……你想去王朝吗?要是去成,你也不会被推进地下水道。」

「不。」

如果那时去了王朝,她就不会知道鸟笼城堡、木鞋和锁链的声音,更不会在白鸽盘旋的废墟遇见他。想到这里,她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皇子放开耳环……看来他不太相信「不」这个答案。

「把你和大姑母押上那辆马车的人是谁?」

「……是耶赛鲁巴特大人。」

他淡淡地回了声「是吗」。押上马车。若皇子想问罗杰的事,应该会问『策画那件事的人是谁』。

「来接你朋友的里里大人,后来怎么样了?」

他在王朝将军的名字后面加了『大人』两字,令米蕾蒂亚暗自欣喜——

然而她不禁发出苦恼的闷哼,沉默一会儿后,才老实回答:

「……他离开阵地那段期间,王朝军败给吉伊和耶赛鲁巴特,损失了许多士兵……所以国家追究他的责任,将他从前线召回,最后不但被降职,还被贬至偏僻的地区。」

「换句话说,王朝那边也发生了和奥莲蒂亚将军同样的状况啰?因此耶赛鲁巴特才会屡战屡胜。」

他说得没错。亚琉加王朝中,和丞相辛·洛克席耶齐名的军师里里离开了前线。正因如此,耶赛鲁巴特才会赢得如此轻鬆。而且——

「若奥莲蒂亚将军和里里将军同时撤出双方战线,军队和战线就更容易被人操控吧。不仅是帝国——王朝也是。」

「……殿下……您调查到什么程度了?您和大叔父谈了些什么?」

「我是有调查……但星期天的事没有对任何人说。」

皇子似乎有点不高兴。米蕾蒂亚看了他一眼,拿出黄杨木製的梳子。见皇子没有意见,她便梳起他乱翘的头髮,就像为黑猫梳毛。结束之后收起梳子。

米蕾蒂亚每周日和他聊下来,也开始重新思考这件事。当时,若在帝国方,利用米蕾蒂亚让奥莲蒂亚垮台的是斗篷军师罗杰;那么王朝方透过罗杰,企图除掉王子艾简和将军里里的人又是谁?

(艾简眼睛上被人涂上『七日暗夜』……)

这种葯又称作(王朝高贵的毒眼药),最初是后宫佳丽为争夺皇帝宠爱而研发的,据说从来没有外流,十分神秘。富商和地方豪族无法取得,即使是朝廷高官也不易入手。

窗帘外传来波涛的低沉声响。帝都的海洋以冬季航行困难闻名,而佐哈尔监狱外的海域更是个中翘楚。囚犯、粮食和器材都是由军船定期运送,有时一个月甚至开不到一班船。耶赛鲁巴特就是在那安全的佐哈尔监狱贵宾室里,在即将进入冬季前,遭人用小刀杀害。

九月,在桔梗摇曳的废墟中,是亚立尔皇子帮助她逃过小刀刺客的追击。自此之后米蕾蒂亚再也没受小刀攻击,耶赛鲁巴特却因小刀而亡。不知是不是同一名刺客所为,现场连兇器也没留下。

不过刺客应该不是亚奇所派。虽说亚奇和这件事并非毫无关联,但他感觉就不像是会『僱用刺客杀人』的人。

(……吉伊说过『王朝会派出刺客』……)

那名王朝人肯定很有本事,能在难以航行的冬季前,迅速派人潜入佐哈尔监狱的贵宾室。还能进到帝国的心脏——帝都史特拉迪卡。

皇子望着炉火,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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